第二百四十八章至寶丹

    乞第龍山也要跟上，被蘇油制止：“乞第你是夷人，只怕更易被傳染，你趕緊回山，通知部落關(guān)閉寨子，不要輕易下山，也不要接觸外人。我去眉山乘坐掠水舟，你太重，也搭不上船?！?/br>
    乞第龍山見蘇油說得這么嚴(yán)重，也嚇得不行：“那我先回山了?！?/br>
    蘇油心急如焚，與張散同乘一匹快馬，奔到江邊，解開可龍里號(hào)的帆纜，向眉山駛?cè)ァ?/br>
    可龍里號(hào)航程極速，在水面上飛馳，蘇油和張散輪換著cao作和休息，兩日一夜，趕到了眉山。

    趕到紗縠行，見門口停著幾匹馬，黃雛也在其中，蘇油不由得心里略略放松了一些，玉局觀的人也到了。

    快步進(jìn)入屋內(nèi)，就見只有兩人，戴著口罩。

    元德公正在給程夫人號(hào)脈，轉(zhuǎn)頭見到蘇油：“薇兒，把口罩給他們戴上?！?/br>
    口罩還是蘇油發(fā)明的，他也顧不上問元德公如何知曉，顫聲道：“德公，我嫂嫂……我嫂嫂她……”

    元德公說道：“來得晚了，兇險(xiǎn)萬分?！?/br>
    蘇油撲通一聲跪下了：“德公，你得救救我嫂嫂，她于蘇油，便如母親一般，求你一定救救她啊……”

    元德公手扶著程夫人的手腕號(hào)脈，嘆息道：“癡兒，能救豈能不救。夫人已見高熱神昏、抽搐痙厥、間有便血，這是邪熱已入營血之兆。這次時(shí)疫，發(fā)于春夏之分，傳變迅猛。如今之法，先得將夫人的血熱降下來……等等……怎么你一到來，病人生機(jī)減弱了……不好！薇兒，施針！”

    蘇油心念電轉(zhuǎn)，程夫人可能還有意識(shí)，這是聽見自己到來，放松了心事，失去了與病魔相抗的動(dòng)力。

    立刻撲倒床前，哭喊道：“嫂嫂，嫂嫂你要堅(jiān)持住?。∽诱白佑?，他們已經(jīng)高中進(jìn)士了！你不想看著他們得意回鄉(xiāng)光耀門楣嗎？你難道想讓他們才得高中，便要守孝三年耽誤選任嗎？嫂嫂，你不想穿上兒子們給你掙來的誥命衣冠，端坐祠堂，讓他們向你禮拜，告慰祖宗之靈嗎？”

    元德公看了一眼蘇油，眼神中露出了贊許之色。

    石薇迅速在程夫人人中，地倉幾個(gè)xue位施針，終于聽見程夫人喉間一聲輕響，嘴巴松開，口鼻中溢出一些污血來。

    元德公將程夫人身子翻側(cè)過來，在其背部行導(dǎo)引之術(shù)，污血更多了，還伴有一些血痰，石薇趕緊端上銅盆接住。

    蘇油看得幾乎快要暈厥過去，他完全不知道這是轉(zhuǎn)好還是轉(zhuǎn)惡的征兆，內(nèi)心里邊充滿了無力感。

    推拿得一陣，元德公又將程夫人放平，蹙眉道：“邪熱深入，陰血耗損、心神受病，難以料理……”

    蘇油拱手道：“德公，德公我們不惜代價(jià)，但求你一定盡力。”

    元德公忽然眼神一亮：“不惜代價(jià)……”

    說完一拍大腿：“著??！眉山不比其它地方！小油，烏犀，玳瑁，此等貴重之物，蜀中他地難找，你們這里有沒有？”

    蘇油立刻答道：“烏犀有，大理小高相公送的，玳瑁，玳?！?/br>
    張散立刻接話：“玳瑁有！”

    蘇油都不知道：“怎么有玳瑁？”

    張散說道：“可龍里做眼鏡架子的材料里，最精貴的就是玳瑁！”

    蘇油喜出望外：“真的？趕緊去取……”

    元德公擺手：“等等，還要麝香、安息香、龍腦，這幾種也難湊齊。”

    蘇油大松了一口氣：“麝香、安息香，蘇家都有，至于龍腦，那更是多得不要不要的……”

    元德公也是大喜：“如此夫人有救，薇兒，熬參湯，我這就開方子！”

    取過紙筆刷刷刷寫完：“這本是給宮里用的方子——至寶丹！趕緊去取藥材。”

    蘇油接過方子一看，紙上全是名貴東西——烏犀、玳瑁、琥珀、朱砂、雄黃、牛黃、龍腦、麝香、安息香、金箔、銀箔。

    加上送藥的參湯，這藥簡直比黃金還貴。

    心里邊不由得暗叫僥幸，要擱前兩年，這有方子都沒錢配去。

    將方子遞給張散：“三哥，騎黃雛，去可龍里取藥！”

    取藥的時(shí)間是煎熬的，不過元德公表情鎮(zhèn)定，再次讓程夫人側(cè)躺，讓石薇給她施針，讓蘇油用酒精抹程夫人手腕，脖子，盡量降低體溫。

    蘇油暗自慚愧，這法子自己應(yīng)該是知道的，完全是嚇傻了，還需要元德公來提醒。

    終于，藥材送來了，八公害怕東西不夠來回折騰，鞍前馬后掛了四個(gè)箱子。

    箱子打開，兩對犀角，四片玳瑁甲，金錠四對，銀錁子十二對，琥珀一大匣子，蜜蠟一大匣子，還亂入了一支象牙，龍腦更是滿滿兩盒。

    其余的藥材，程家藥鋪那就太多了。

    元德公用手指沾了些龍腦的粉末：“這龍腦怎地如此精純？”

    蘇油都快急死了：“德公，先配藥吧，這些后來在細(xì)說，夠用了不？”

    元德公說道：“哦，先給夫人服藥?！?/br>
    至寶丹是治療營分受熱，瘀阻血絡(luò)，瘀熱交阻心包的神品，將藥連同參湯用鶴嘴給程夫人灌下，元德公說道：“應(yīng)該能救得回來?！?/br>
    蘇油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緊跟著感到頭暈?zāi)垦?，搖搖欲墜，就聽石薇喊了一聲：“小油哥哥……”然后就昏了過去。

    ……

    等到再次醒來，已是天亮，蘇油睜眼看著帳頂，迷糊了片刻，突然回憶起來，一下跳了起來。

    石薇側(cè)臥在床榻上，被蘇油驚醒，喊道：“小油哥哥，你醒了？”

    蘇油趕緊問道：“嫂嫂怎樣了？”

    石薇說道：“最兇險(xiǎn)的時(shí)候已經(jīng)過了，不過還沒醒，小油哥哥你快吃點(diǎn)東西，胡子公公說你兩天一夜沒有吃東西，是餓的……”

    蘇油跳下床：“我先去看看嫂嫂。”

    石薇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先戴上口罩，胡子公公說溫病從口鼻而入，你發(fā)明的這個(gè)口罩，能夠隔絕病原，是好東西，他要求來眉山救治病人的道兄們都戴上?！?/br>
    蘇油奇怪道：“德公如何知道它能夠隔絕病原？”

    石薇說道：“德公說你的口罩連酒精氣味都能隔絕，酒精氣體揮發(fā)入空中，無色無形，他猜測溫病病原或者也是如此。”

    蘇油不免感慨，誰說古人不聰明來著。

    胡亂喝了一碗粥墊底，蘇油和石薇重新來到程夫人房里。

    摸了摸程夫人額頭，蘇油說道：“燒已經(jīng)不明顯了。對了，薇兒你和德公怎么來了？其他人呢？”

    石薇給程夫人號(hào)了脈，又從程夫人腋下取出一個(gè)小玻璃管，看了看說道：“高燒已經(jīng)退了。這東西真好用，胡子公公說這次時(shí)疫玉局觀有功德，這東西小油哥哥你要送玉局觀一百套?！?/br>
    蘇油揮揮手：“兩百套！小天師的杜仲橡膠管子弄出來沒有？弄出來了我還能送他一樣神器！先說你們怎么來的吧?！?/br>
    石薇說道：“是眉州知州報(bào)上了疫情，趙爺爺便求到了玉局觀，天師哥哥就帶著我們來了?！?/br>
    事情再要問得更細(xì)，石薇也不知道了。

    正說話間，程文應(yīng)和八娘，還有王弗，二十七娘也來了，也全都戴著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