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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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蕙道:“相公去洗澡了,你們伺候著?!?/br> 銀線猶豫了一下。 梅香是陸睿身邊出來的,對他的東西更熟悉,道:“我去準備衣裳。” 青杏便道:“我去伺候?!?/br> 溫蕙點了頭,兩個人便分頭去了。 銀線悄悄問:“我要干什么?” 溫蕙低聲道:“我也不知道。” 她兩個都有點茫然。因家里面,沒成親的哥哥身邊只有小廝,沒有丫頭。成親的哥哥屋里有嫂子安排。 銀線會貼身伺候溫蕙,如廁都沒問題??擅鎸﹃戭>陀悬c無措,不知道該怎么貼身伺候身為男子的姑爺。虧得還有青杏和梅香。 那兩個動作很利落。 凈室進去,還有屏風(fēng)擋著,耳朵能聽見青杏是在里面隔著屏風(fēng)問了聲,才好像繞進去。 梅香很快取來了陸睿的衣裳,也進了凈室,聽著也是先問了一聲,繞過去了屏風(fēng)。 溫蕙和銀線大眼瞪小眼。 溫蕙猶豫:“你要學(xué)著點嗎?” 銀線還是大閨女,羞于貼身伺候男子,老神在在地:“有她們倆呢,不用我吧?” 梅香和青杏都很快就出來了,很坦然自若地道:“公子說不用我們了?!?/br> 青杏看溫蕙和銀線都還傻傻地不知道該干什么,抿嘴一笑,提醒:“少夫人也該換寢衣了?!?/br> 兩個傻子才如夢初醒。 第97章 這個銀線能干得了。專門為今天晚上準備的寢衣就在床頭的柜子里呢。她趕緊拿出來,伺候著溫蕙換了。 大紅的深衣,薄薄地貼在身上。 跟房間里燃著的龍鳳紅燭正相映襯,洞房花燭的感覺便有了。 但溫蕙的緊張大家都看出來了。尤其是床上還鋪著那么顯眼,讓人臉紅的白綾。 三個人便都沒走,在床邊圍著她,取了梳篦幫她重新順頭發(fā),幫她揉捏手臂放松,陪她說話。 她們的年紀,都比溫蕙大。 很快凈房門口有響動,陸睿這么快就洗完出來了。其實大家都知道,他白日里肯定也洗過了,不過再去去身上的汗和酒氣罷了。 他來的時候穿的衣裳尚是緋紅的,洗完了出來,穿的卻是和溫蕙一樣,極濃、極正的大紅寢衣。 世間最喜慶的顏色穿在他身上,臉龐身周竟似籠著水霧煙氣似的,好看到讓丫頭們都低下頭不敢正視了。 陸睿揮揮手,丫頭們一起福個身,一起往外走。 溫蕙求助似的看了一眼銀線。銀線也回頭看了一眼她,咬咬唇,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也跟著青杏銀線出去了。 沒辦法,女人嫁人,都有這一天的。 溫蕙站了起來。 她的頭發(fā)解開了,長長的,又滑又亮,瀑布一樣垂在身后,垂在身前。 大紅的寢衣,纖腰一束。 這是女子在內(nèi)室里才有的模樣,除了丈夫,再不會有別的男子看到。 陸睿走過去,踩上腳踏,反手放下了拔步床的帳子。 這拔步床有兩層槅扇,就如院子有兩進一樣。陸睿走到溫蕙身前,反手再放下了內(nèi)層槅扇的帳子。 小房子似的拔步床里,便朦朧了。 長發(fā)披腰,實是一個女人最不設(shè)防的模樣。陸睿忍不住手指輕輕撩起她的長發(fā),柔順的發(fā)絲在他指間滑動。 氣氛明明這樣的旖旎,溫蕙卻……控制不住地往陸睿下面瞟去…… 陸睿:“……” 陸睿又好氣又好笑,捏住溫蕙的下巴抬起來:“往哪看呢?” 溫蕙跟他臉對臉,偏不敢跟他對視,眼睛往一邊斜著看去,道:“沒,沒看……” 溫蕙嘴上這么說著,卻想起了中秋夜那個晚上,在漆黑的甬道上。她握住過的。她當時不太明白,只不過是順從了他而已。 現(xiàn)在她全都懂了。想起那個尺寸,真、真的要進去嗎? 忍不住顫了一下。 陸睿眼睛瞟了一眼床上鋪好的白綾,再看她,嘴角勾了起來:“已經(jīng)懂了?” 溫蕙不敢說這個話題,磕磕巴巴地道:“那個,天晚了,早點歇息吧?!?/br> 陸睿一笑,眉眼間盡是風(fēng)流:“好?!?/br> 放開了溫蕙的下巴,拉開了她的衣帶。 溫蕙只覺得身體像被定住,一動都不敢動。 陸睿俯身貼過去,手伸到她背心處,抓住了那衣裳,緩緩地向下拉…… 從肩頭開始至全身,微涼的空氣一寸寸侵襲。溫蕙睫毛顫動,背心起了雞皮疙瘩。 陸睿松開手,大紅的寢衣落在了擦拭得一塵不染的腳踏上。 …… 景順五十年九月十二,京城里隨處可見無家可歸的流民,哭爹喊娘,賣兒鬻女。北方的天氣已經(jīng)寒涼起來,可以預(yù)見等冬季來臨,必有凍死餓死。 襄王又收到捷報,歡喜得多御了一女。 牛貴坐在書房里,搓著手指呢喃王又章的名字。 景順五十年九月十二,小安對霍決說:“哥,睡了!” 霍決嗯了一聲,小安吹熄了蠟燭躺下,很快呼吸平穩(wěn)綿長。 霍決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又睜開。他側(cè)過頭去,拿起枕邊穿著紅襖的泥娃娃,翻身坐起,拿在手中摩挲。 今日,溫家叔父和嬸嬸,會給她好好地辦一場笄禮吧。 十五及笄可許嫁,她……長大了。 月華透窗,冰涼似水。他回憶著溫蕙長大的面龐,幻想著她在儀式中插笄的模樣,于青色月華中,竟想得癡了。 景順五十年九月十二,江南谷賤傷農(nóng),有地的農(nóng)民失去了土地,成為了佃農(nóng)。佃農(nóng)無力繳租,成為了奴仆。豪門大戶擁有了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奴仆,更多的糧食。 江州城里,亦有賣兒鬻女。 景順五十年九月十二,江州陸府的一處三進院子里,三個大丫頭在討論誰值夜。 銀線只是個鄉(xiāng)下百戶家的丫頭,沒有正經(jīng)地受過調(diào)教,總是羞,又不能舍了溫蕙獨自在這里,遂和梅香一起睡在了次間里,隨時聽喚。 內(nèi)室里,點了八根龍鳳紅燭。盡管放下了兩層綃紗帳子,陸睿依然能將溫蕙每一處都看得清清楚楚。 “蕙蕙,別怕……”他在她耳邊呢喃,與她十指相扣,溫柔地吻著她緊閉的眼,微顫的睫毛,低低地道,“你我自此結(jié)發(fā),共走一生。” 溫蕙睜開眼,便看進了他繾綣的眸子中去。她看許久,沉溺進去,輕輕地“嗯”了一聲,互相許了一世的諾言。 陸睿笑起來,細細吻她。 沉了下去。 溫蕙體驗到了生命的奇妙。 一個生命,竟真能包納另一個生命。 兩個不同的生命,竟真能融為一個。 而進入一事,自母系氏族消失,父系氏族興起,便充滿了男人對女人宣告占有的儀式感。 溫蕙此時此刻,深切地體會到了“被占有”的感覺。只是占有她身體的人,是她深深歡喜,滿心愛戀的陸睿。他的氣息包圍著她,在她的生命里拂動漣漪,奏著韻律,她感受到的,便是發(fā)自神魂的滿足與快樂。 她與他,終于是做了真正的夫妻。 世間已經(jīng)沒有比這更快樂的事了。 年輕的兩個人彼此愛戀,血氣旺盛,精力充沛。夜里幾次要了熱水擦洗。 紅燭燃了一夜,至天明,還能聽到綃紗帳隱隱傳來的聲音。 “蕙蕙,乖?!?/br> “翹起來……” “塌下去……” 第二日,陸夫人迎來了新婚的夫妻。 劉富家的端著托盤到陸夫人跟前,喬mama揭起罩布。陸夫人看了一眼便點了點頭。 再看小夫妻,拿眼一掃,便知道這兩個家伙定是折騰了一夜未睡,眼下都青黑著。 從此嘉言有了妻子,從此蕙娘有了夫君。 陸夫人心中忽然微酸,生出了說不出來的歡喜又悵然。 仿佛生命中的一個時代結(jié)束了,又一個時代開啟了。 在這時代的輪替中,她的韶華都逝去了。 “行了?!彼?,“我這里沒什么事,你們回去吧?!?/br> 陸睿和溫蕙得了她體諒,回去狠狠補了一覺。 午飯時間都過了,青杏先用了飯,換了銀線去。銀線用完飯回來一看,內(nèi)室的門依然還緊閉著,有點頭痛:“還沒起呢?” 青杏卻豎起一根手指立在唇間。 銀線噤聲,豎起耳朵一聽……內(nèi)室里隱隱,有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