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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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德喜將長寧院的人都敲打了一番后,那些人見了阿年,比之從前都要恭敬多了,阿年有些惶恐,她不想做的太特殊。 不過也有個好處,就是夫人不再對阿年指手畫腳的,那些尷尬的事兒傳不到夫人耳中,只要她乖巧聽話,自是能安生過好日子。 去壽安院的時候,恰好碰到周玄寧也在。 女兒在的時候,阿年能明顯看出國公夫人心情好多了,她身份低,請了安后就趕緊退出來。 和徐嬤嬤也道別后,一掀開簾子,竟然碰到錦紋,阿年都有些認不出了。 一身玫瑰紫瓊花紋長裙,頭上簪金戴銀,渾身只覺珠光寶氣,個子依舊有些矮,與從前雖有些像,可又不像,阿年也說不出哪里怪異。 低下頭就準備走,不愿多糾纏。 徐嬤嬤對自己的侄女也不再親熱,阿年都覺得,徐嬤嬤對她跟對錦紋差不多,出了什么事兒么? 不過,她沒那么重的好奇心,事情知道的太多就會累,阿年只想好好活下去,不想摻和那些事兒。 不過錦紋倒是不想放過她,見她面色俏麗,即便是不上什么妝,依舊是姝色難掩,心頭又嫉又妒,聲音也尖利起來:“哼,現(xiàn)在見了面,連招呼都不能打了么?” 一邊的徐嬤嬤聲音有些無奈:“你消停點不行么?你就非要招人嫌?” 阿年好脾氣的停下,朝錦紋招手:“錦紋,好久不見。” 錦紋聞言冷笑,抬手在頭上輕輕按了按,生怕哪根簪子不牢:“你莫不是記性差了,咱們才幾天不見?” 阿年收起笑,屈膝便打算走。 聽到錦紋在后頭恨聲道:“哼,每次看她那樣子,我就想上去撕爛了那張臉,裝什么裝……” 徐嬤嬤在一邊勸著,聲音極輕。 后面的話沒聽到,云央忍了許久,終于能說話了。 “阿年,錦紋怎么還在這???還變得這么……這么……”云央也說不出來,微黑的臉上布滿疑惑。 “不知道?!?/br> 阿年才不愿為這些事費心呢,她現(xiàn)在還有許多事兒要做,可不能浪費光陰。世子都說了,一寸光陰一寸金。 三字經(jīng)終于會背了,雖說磕磕絆絆,卻總算能一字不差的記下。 周玄清倒也踐諾了,讓德喜抱了許多話本子過來,讓阿年自己看,若是有不認識的字,便圈出來,等他有時間了,再一個一個的教。 這樣比背三字經(jīng)快了許多,記下的字也越來越多,阿年見周玄清不時扶額,大概是在感慨原來之前用錯了方法吧。 不過周玄寧倒是沒再讓阿年去她院里了,阿年還很惆悵,這些話本子看了,卻沒人能一起討論,實在是樂趣少了很多。 像是上次那般,有人念,還挺有趣的。 阿年可不敢自己去找,周玄清是國公府嫡出的大小姐,若是她讓人喚,阿年倒還有理由,若是沒有喚她去,豈不是撿著高枝兒攀。 她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呢,素日里不敢亂做事,叫人撿了話頭,可有的她受。 雖說自己能寫字的時候不多,可多練練總是好的,阿年看著自己筆下已經(jīng)大小一致的字跡,有些欣慰。 不枉這些日子以來,捏筆捏的手抽筋。 從一邊架子最底下掏出一張紙,阿年拿來和自己的字跡做對比,悠悠嘆了口氣,世子這字跡,大概這輩子拍馬都追不上了吧? 后來又碰到錦紋兩次,阿年還是不解,為什么能在那碰到她,不過徐嬤嬤在國公夫人身邊當(dāng)差,能見到也說不上有多稀奇。 錦紋是一如既往的看她不順眼,阿年也混不在意,她在世子房里好好的呆著就行,只要不惹事兒,旁的事影響不到她。 日子越發(fā)的冷,寒風(fēng)呼嘯,終于到了冬日。 萬事萬物終于都進入了尾聲,枝頭的落葉也落了個干凈,池水里的幾尾紅鯉,變的慵懶,好似水里也受了影響。 阿年還是挺喜歡冬天的,冬日里的國公府規(guī)矩會少很多,國公夫人也不愿立早起麻煩,便免了她的請安,阿年雖然應(yīng)了,卻還是會去,即便只是在門口站站都是好的。 其實阿年也明白,大概是真的覺得自己不會有什么威脅了吧。 或許大小姐將她的那句話跟國公夫人說了,加之世子也明白,以阿年的身份,孕育不了孩子。 至少,國公府世子的長子,是不能從她肚子里出來的。 * 這日周玄清還要上值,不過雪下的大,又碰到昭文館里無事,大學(xué)士便也不想死守,吩咐大家早些回去,第二日早些回去撰書。 周玄清回來后,便直奔大書房,阿年現(xiàn)在伺候他也習(xí)慣了,只要周玄清進書房,她就跟進去,也到處翻翻摸摸,看看世子平日都看什么書。 書房里的擺了兩個火盆,燃了上好的銀絲炭,溫暖如春。 翻倒了一本志異書,里頭文字配的圖畫十分精彩,阿年翻著也就入了迷,如今一般的字都能認識了,除了一些生僻字,偶爾能猜對,但是大部分時候,都是猜不對的。 阿年也不明白,不過加了那么幾筆而已,怎么意思能變的那么多? 周玄清正在想著事兒,視線不知不覺的就被阿年吸引了,只是視線纏繞在她身上,腦中卻在想著大學(xué)士交代給自己的任務(wù)。 能進昭文館里并成學(xué)士的人,都是飽讀詩書的優(yōu)秀人才,只是,皇上不知如何想的,如今的昭文館只收錄那些皇親貴族和高門大戶官員子弟。 這也就導(dǎo)致了如今昭文館中的人良莠不濟,參差不齊,上次國子監(jiān)生例考試,勉勉強強從矮子里挑高個子,總算夠了人數(shù),哪知收進來后才是災(zāi)難的開始。 “阿年,這么多書讓你學(xué),你若是學(xué)的不好,會怎樣?” 第11章 低頭的第十一天 阿年正看的興起,周玄清一句話就讓她從另一個世界迅速回神。 “?。俊卑⒛昝H豢催^去,回憶了下世子的問題,斟酌再三才開口說道:“若是學(xué)的不好,會很緊張,怕被罰?!?/br> 周玄清見她乖乖的斂手站著,靠在書架上,今日倒是稀奇,穿了一身嶄新的石榴紅繁花絲錦厚襖,紅衣烏發(fā),臉龐嬌嫩,身段婀娜。 此刻這模樣,倒真有些紅袖添香的感覺,只是這紅袖,她才初初識字。 “若是壓根不怕被罰呢?”周玄清招手,喚她過來。 阿年一邊走過去,一邊想,若是自己學(xué)的不好,也不怕世子罰,那會怎樣? “怎么會不怕呢?”阿年脫口而出,“那肯定是罰的不夠重?!毕肫鹬氨橙纸?jīng)被罰,阿年耳尖又開始紅了。 周玄清將她放在膝上,攬著她的腰身,聽她瞪圓了眸子說的一番話,不禁暗自笑彎了眼。 “唔,你倒是實誠?!?/br> 又是這個字,阿年對起了手指,這句話就權(quán)當(dāng)夸贊吧。 * 雪天路滑,大家都只愿窩在屋子里,偏周玄寧還是得不到清凈。 “你趕緊滾蛋,我這里不歡迎你?!?/br> 這句話葉繁星早都聽膩了,身形紋絲不動,還自顧自的從鶯歌手里接過茶壺,倒了兩杯茶水,端起杯子還感慨了起來。 “長姐,你這的杯子怎么好像不太好???要不要我送你一套?” 周玄寧冷冷瞥了一眼,見他大喇喇的坐在那,忽然覺得心煩:“自是沒有你那的好了,畢竟有人上趕著往你那送,不是么?” 葉繁星遞杯子的手忽的一頓,只是里頭的茶水卻沒有停頓,依舊順著勢頭往周玄寧那邊去,潑在桌面上,橙黃的茶湯打濕了紅漆桌面。 上頭還有一本冊子,也被打濕了,里頭墨黑的字跡漸漸泅成一團,再不現(xiàn)原樣。 屋中炭火旺盛,暖意融融,氣氛卻極是冷肅,鶯歌不敢亂動,只縮在一邊不敢弄出動靜。 隨著炭火‘劈啪’一聲,周玄寧才回過神,又覺得屋內(nèi)十分的悶。 見葉繁星滿臉陰郁,心頭忽然一陣痛快,轉(zhuǎn)而又覺空洞,也不想再多說,起身開了窗子。 一陣裹挾著雪花的狂風(fēng)兀的撲面而來,周玄寧想關(guān)窗,又停下了手。 良久,葉繁星才將手收回,自己將杯里冰冷的茶水飲盡。 默默的說了句:“許久不見阿年了,怎的不叫她來?” * 阿年剛陪周玄清用完飯,周玄清一直像是有心事,說要去小書房理理頭緒,恰好周玄寧就派人來了,阿年朝小書房看了幾眼。 要不要與周玄清說一下呢? 算了,反正是大小姐叫的,阿年收拾下就跟著走了,云央一路跟著。 雪花下的越發(fā)大,有些迷眼,阿年一邊走一邊踩著云央的腳印,這樣走過去,整塊雪地上只有一行腳印,好像就只有一個人走過。 路上又遇到那塊小池塘,雪花洋洋灑灑的飄進去,瞬間就沒了蹤影,里頭的紅鯉也不知道會不會冷。 阿年這般想著,沒一會就覺得自己傻,魚哪里會知道冷不冷呢。 到周玄寧院子的時候,遠遠瞧見鶯歌在院門前站著,不時跺腳哈氣,阿年見了連忙迎上去。 “鶯歌,怎的站在外頭,凍的很呢?!?/br> 鶯歌沒說話,只是朝里頭指了指,阿年還以為她是凍的,便抬步往里頭去。 周玄寧的院子是她從前的閨房,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心意布置,院子是單獨圍起來的,東北角種了一叢毛竹,此時只有她依舊還綠著,只是竹葉上鋪滿了雪,顯得很是冷肅。 阿年低頭小心跨過門檻,正想跟鶯歌說:“走啊,進去啊……”咱們一起走幾個字還沒出口,就見院子里的石凳上坐著兩個人,肩頭上落滿了雪。 腳步瞬間就停了,阿年想轉(zhuǎn)身走,卻被鶯歌攔住了。 “阿年,來了就來了,陪我家夫人說會子話吧?”鶯歌手上的力氣不小,半推半搡的將阿年推進了院子。 現(xiàn)在走還來的及么? 顯然來不及了,坐在石桌一邊的葉繁星朝阿年莞爾一笑,高抬起手招呼:“阿年,快來,給我倒茶。” 阿年挪著步子往院子里去,這兩人不知抽什么瘋,竟然在院子里煮鍋子? 看著雪花不斷往紅彤彤的鍋子里落,熱日蒸騰盤旋,雪花還未落下基本就融化了。 阿年不由想起方才經(jīng)過的小池塘,若是在這里,那些魚兒肯定不會覺得冷了。 一邊的紅泥小爐上,瓷罐咕嘟響著,周玄寧用鏟子鏟起一把雪丟了進去,阿年目瞪口呆。 這是什么新式吃法么? 還是耐心等瓷罐里的水再次開了后,阿年執(zhí)起瓷罐吊耳倒了兩杯茶。 味道很是清涼,好像是薄荷葉煮的茶水。 鶯歌還給阿年拿來的碗筷,阿年連連擺手:“我已經(jīng)吃過了,不用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