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見識都不同,當(dāng)然聊不到一起。漸漸的,時母就不怎么跟那些富太太來往了。平日打發(fā)時間,就去廣場那邊逛,加入了廣場舞大軍。 在那里,她結(jié)交了一些聊得來、接地氣的朋友。要么談超市哪些商品在打折促銷,要么就約著去商場買換季減價的衣服。 時母沒覺得不自在,反而認(rèn)為這才是她喜歡的生活,充滿了煙火氣。她跟那些跳廣場舞的小姐妹多的是話題聊,與那些富太太一起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可是時母不在意,時鶯卻是要臉的。知道她媽竟然跟一群買菜連幾毛錢都要斤斤計(jì)較的老大媽混在一起,她的臉當(dāng)時就綠了。不顧時母的意愿,勒令她不許再跟那群亂七八糟的人來往。還數(shù)落她有好日子不會享受,非要跟那群窮酸的人一起折騰。 時鶯想不明白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往上流圈子里擠,時母有那么多可以結(jié)交家世好、品位好的富太太的機(jī)會,卻偏偏自甘墮落。 時母沒有解釋,面對女兒的怒火悶不吭聲。她沒有跟那些跳廣場舞的小姐妹斷絕往來,只是聯(lián)系終歸還是少了很多。 女兒的事業(yè)如日中天,畫廊的生意也越來越好,可時母的心里卻空虛了很多。時鶯一年至少十個月都在外地,很少回到家。而時父喜歡約著朋友出去喝酒,經(jīng)常一出門晚上八/九點(diǎn)才會回來。 時母一個人在家又沒事做,只能偶爾給那些一起跳廣場舞的小姐妹打電話聊天。但人家也是要工作的,不可能陪著時母煲電話粥,往往聊個幾分鐘就掛了電話。 一個人實(shí)在太無聊了,看電視劇都提不起興趣,因而時母的精神一直不太好。有小姐妹看她懨懨的,就給她介紹了一份工作,就是去餐館當(dāng)個前臺。工資也就兩千多,勝在輕松。 時母當(dāng)然很心動,考慮了好幾天才試著跟丈夫說起這件事。她高興的不僅僅是有了份工作可以打發(fā)時間,還有一個月能夠賺兩千多塊錢。錢不多,可也是她憑著自己的雙手賺的,拿著用安心多了。 坦言來說,時母是不缺錢用的。時家的畫廊每年盈利都是九位數(shù)往上,時父哥哥一家得六成,他們家分得四成也是極大一筆錢。但時母很少拿那些錢去揮霍,因?yàn)樗X得燙手。 畫廊名義上是時父與他哥哥兩人一起開起來的,實(shí)際上出力的全是時家大哥,時父壓根沒怎么管過。不是他不想管,是有心無力。 時父的父輩是賭石發(fā)家,積累了一些錢財(cái)后收了手,轉(zhuǎn)而做起了小本生意。收入還算不錯,至少供一家人花銷是綽綽有余的。 時家有兄弟倆,大哥勤快,人也聰明。從小學(xué)習(xí)成績就好,初中、高中都是在重點(diǎn)班,高考那會兒還是理科省狀元。 學(xué)校的所有老師、領(lǐng)導(dǎo),包括家里人都以為他會選擇數(shù)學(xué)或者什么機(jī)械專業(yè),結(jié)果他默默填報了國內(nèi)最有名的藝術(shù)學(xué)院去搞畫畫了,還取得了極為耀眼的成果。 有親哥的優(yōu)秀在前,時父的人生經(jīng)歷就平淡多了,甚至沒什么可講的。他的學(xué)生時代就是在打架、請家長、寫檢討書中度過的,上了個二本大學(xué)除了娶了個老婆回去,也沒干成什么事。 父母在的時候啃老,父母沒了又有親哥在經(jīng)濟(jì)上接濟(jì),日子過得比一般人舒坦多了。不過時父有一點(diǎn)好,他不折騰,也不會不滿足,比那些扒著兄弟吸血還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陌籽劾呛枚嗔恕?/br> 當(dāng)初時家大哥說要開畫廊,時父根本沒想插一腳的。是時家大哥覺得自己名氣有了、錢也賺了不少,但親弟弟還過著落魄的生活,心里覺得不是滋味。 尤其又想起父親臨終前,讓他多照顧著弟弟一點(diǎn)。畢竟弟弟除了吃,干啥啥不行。于是開畫廊那會兒,他就讓時父也參與進(jìn)來,到時候賺到錢也好改善一下生活。 一聽親哥要帶著自己賺錢,時父當(dāng)然沒有不樂意的道理。就這樣,時家的畫廊開起來了。時父只出了很少一筆錢,在時家大哥的讓利下,卻拿走了畫廊收益四成的分成。隨著畫廊的名氣漸大,時父一年比一年拿到手的錢多,生活過得滋滋潤潤的。 有人眼紅酸他。說他不參與畫廊管理,又不懂什么營銷,連養(yǎng)護(hù)畫的一點(diǎn)常識都沒有,就憑著跟大畫家那層親緣關(guān)系每年拿走那么多錢,不覺得虧心么? 時父根本沒在意那些說酸話的人,還樂呵呵地斜了他們一眼,得瑟道:“我大哥就是有本事,他樂意讓我拿走那么多錢怎么了?你們就是嫉妒我,嫉妒我命好,遇到一個疼我的親哥!要是不服氣的話,也回家找自己哥啊?!?/br> 有理有據(jù),沒什么毛病。 那些人氣得半死,偏生拿時父沒辦法。時父是個臉皮厚的,不僅油鹽不進(jìn),還啃哥啃得理直氣壯。當(dāng)然,時家大哥愿意讓他啃也就是了。再不爭氣好歹是自個兒親弟弟,還能丟了咋的? 做丈夫的臉皮厚度堪比城墻,身為妻子的時母那臉皮兒可太薄了。她覺得時父對畫廊什么貢獻(xiàn)都沒有,拿走四成盈利的行為不妥。她委婉地跟丈夫提過這個問題,時父不以為意,說哥哥嫂子對這事沒什么意見,讓她不要想太多了。 然而時母還是過意不去的,拿著那么多錢根本不好意思大手腳花出去。一來她節(jié)儉慣了,二來覺得那錢用著不踏實(shí)。于是除了維持基本的生活開銷,剩下的錢都存到了銀行。 聽妻子說想出去工作,時父一時沒說話。他就是不理解都在家閑了這么多年了,怎么忽然就想出去工作?不過他沒立刻反對,沉思了幾分鐘后問:“這事女兒知道嗎?” 時母默然,低頭沒說話。時父一看妻子這反應(yīng),就曉得這事還沒跟時鶯通過氣,嘆了口氣道:“女兒不會同意的?!?/br> 連出去跳個廣場舞時鶯都不贊同,又怎么會同意她出去做個餐館的前臺?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女兒,時父最是清楚她的性子,要強(qiáng)又要面子。 當(dāng)然知道女兒不會同意她去當(dāng)個前臺,時母心里門清,時鶯大概會嫌她丟人。從小時鶯就不樂意讓她跟老時去開家長會,反而撒嬌央求著她大伯父或者大伯母去。 以前時母以為是女兒親近大哥一家,后來她才漸漸發(fā)現(xiàn)時鶯親近她大伯父一家是真,甚至巴不得是他家的親女兒。她心里,是看輕自己這個當(dāng)媽的。 看妻子沉默不語,時父又點(diǎn)了根煙抽,深吸一口吐出一個煙圈:“這事過年后再說吧。這都要年底了,先把這個年過好咯?!?/br> 拒絕了那碗甜湯,時鶯倒在床上躺了會兒。沒多久覺得胃里一陣翻滾,連忙跑到衛(wèi)生間扶著馬桶吐了。緩了好久,她才蜷縮在床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是被一陣說話聲吵醒的。本來腦袋昏昏沉沉,再加上起床氣又大,她咣當(dāng)一下開了門,滿臉怨氣地沖到客廳??吹娇蛷d的情形后,原先打算脫口的指責(zé)咽了回去,她盯著沙發(fā)上坐著的青年,面色好了很多:“哥,你怎么來了?” 一想到自己穿著睡衣,蓬頭垢面的,時鶯趕緊又往臥室跑,想回去換身衣服。 被叫到的時也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奔回臥室的時鶯,將拎來的特產(chǎn)放到一邊,陪著時父時母說了會兒話:“我爸媽他們大概要臨近大年三十才會回來,我的話,今年許是不能在家過了。” 時家大哥時不時會應(yīng)邀飛往國外辦畫展,而時也的母親工作也很忙,聽說最近手頭有個項(xiàng)目,急著出成果。 將切好的水果放到茶幾上,時母眉心蹙了下,關(guān)切道:“什么叫不能在家過了?過年那天也不回來么?” “要出任務(wù)。年底嘛,工作量更大了。”時也拿起一塊削好皮的蘋果嘗了口,覺得挺甜的,又多吃了幾塊。 他沒跟家里說要去執(zhí)行的是抓捕任務(wù)。那是個犯下連環(huán)殺人案的逃犯,潛逃了兩三年,前段時間還殺了他們警局一名同事逃跑了。 據(jù)知情人提供的線索,據(jù)說那個逃犯不久前曾經(jīng)在外省出現(xiàn)過。時也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那邊的警方配合,并且準(zhǔn)備親自過去一趟實(shí)施抓捕任務(wù),勢必不能再讓人逃了。 時母還是一臉擔(dān)憂,倒是時父拍了拍時也的肩膀,讓他保護(hù)好自己。家里有人做警察這行的,家人難免提心吊膽。不能在家過年不是什么大事,人好好的就行。 聊了半把個小時,時也就起身告了別。等時鶯換好衣服、頂著一臉精致的妝容出來,客廳里已經(jīng)沒人了。她愣了下,問時母:“哥呢?” 時母彎腰用抹布擦著桌面,指了指門口:“剛走了?!?/br> “他怎么不等等我?”時鶯連忙跑出門,連拖鞋都沒換,終于在快要到小區(qū)門口的地方追上了時也:“哥!” 時也一開始沒停下步子,甚至還越走越快。連連不斷的呼喚聲從身后傳來,他無法當(dāng)作沒聽見,只得停了下來,站在花圃邊等時鶯追上來:“有事?” 穿著拖鞋跑得氣喘吁吁的時鶯停下來喘了口氣,面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我都挺長時間沒見你了,就想跟你說說話。” 對這個只比自己大一歲的堂哥,時鶯是很有好感的,還有點(diǎn)崇拜。長得又高大又帥,身材還好的男人誰會不喜歡呢?特別是穿著筆挺的警服時,莫名讓人有安全感。 盡管是堂哥,但也不妨礙時鶯欣賞他。她從小就喜歡跟在這個堂哥身后跑,過年拿了壓歲錢第一件事就是想著買吃的,然后跟時也一人一半。 卻不知為什么,時也對她不冷不熱的。無論她怎么費(fèi)盡心思討好,時也從沒對她露過笑臉。但是呢,長得好看的人就算是冷著一張臉也總是討人喜歡的。 因而不管時也對她的態(tài)度多冷淡,時鶯還是愛湊上去。她以為,時也對誰都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樣子。慢慢的,她就習(xí)慣了。 “我有些忙,沒什么事的話就先走了?!睍r也淡淡地瞥了眼下意識撒嬌的時鶯,略微點(diǎn)了下頭,毫不猶豫地抬腳走了。 被撇下的時鶯張了張嘴喊時也的名字,可惜這次時也頭也沒回,大長腿沒有停頓地往前邁,不多久就消失在小區(qū)門口。 作為一個公眾人物,時鶯不好隨便拋頭露面,唯恐被蹲守的狗仔拍到造謠。于是只得眼睜睜看著時也離開的身影,有些不甘心地抿唇。 ** 時間一點(diǎn)一滴地往前移轉(zhuǎn),年味也越來越重。喻家往常的年貨都是直接買的現(xiàn)貨,今年喻母來了興致,非得自己買了鮮rou去灌香腸、做熏rou、咸rou,而后撐了根竿子把那些半成品的rou全部曬在自家院子里。風(fēng)一吹,淡淡的臘rou味兒就飄進(jìn)客廳,聞著還挺香的。 每回時淼去喻母那兒吃飯都會被饞到,眼巴巴地盯著曬在太陽底下那些年貨。喻母瞧她一副饞樣,忍俊不禁地煮了兩節(jié)香腸給她解解饞。 這還是時淼第一次吃到香腸,登時睜大了眼睛,被這又香又辣的味道征服了。原來年貨這么好吃,她迷迷糊糊地想,真希望明天就是除夕,那就可以嘗嘗醬板鴨、臘排骨的味道了。 原諒時淼是個沒什么見識的小精怪,她在深山待著的那些年從來沒有過過除夕?;蛟S是精怪能夠存在的年歲太長,對人類而言具有紀(jì)念意義的除夕與春節(jié),于他們而言沒什么特別的。一年的時光不過彈指一揮間,打個盹也就過了,著實(shí)沒什么好紀(jì)念的。 被時淼的大力捧場愉悅到了,喻母哈哈大笑,頓時對自己的手藝信心倍增,還打算在除夕夜那天露一手。在小姑娘臨走前,喻母還將曬得差不多了的臘腸臘rou都裝了一些讓她帶回去吃。時淼沒有推辭,笑得彎了眼。 除夕那天,喻淮早早地就起來了,穿上他新買的那件酷炫的風(fēng)衣,腦袋上抹了些發(fā)膠,將每根散漫的頭發(fā)都梳得整整齊齊,生生把自己折騰得老了十歲。 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新發(fā)型,裝作無意從時淼身旁經(jīng)過,神情得意中又帶了些期盼:“怎么樣?” “好丑啊。”時淼皺著鼻子下意識脫口而出,看喻淮臉色不對了,她趕緊出聲補(bǔ)救,小聲辯解:“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自己缺少一雙欣賞美的眼睛?!?/br> “……”這跟說他打扮得丑有什么區(qū)別? 喻淮瞪著一雙死魚眼,兩條大長腿噔噔踩過地板,身形一轉(zhuǎn)回了臥室。沒多久一陣淅瀝瀝的水聲傳來,喻淮不僅洗了個澡,還把頭洗了。 這回他沒有抹發(fā)膠,用吹風(fēng)機(jī)吹干后簡單梳了梳,碎發(fā)軟趴趴地貼著額際,瞧著又奶又少年氣。那件炫酷的風(fēng)衣還是被他掛在了衣柜里,換了件白色的毛衣,外邊是長款的淺灰色外套。 “這個好看?!币豢吹綋Q了新裝束的喻淮從樓梯口走下來,時淼眼睛都亮了,連連夸贊。 懂了,小精怪不但是個顏控,還喜歡年輕少年氣這款的。稍微打扮得成熟一點(diǎn),她就覺得丑到眼睛了。 見喻淮收拾好自己了,時淼拎著自己的小籃子,跟在他后面上了車?;@子里放了幾十顆又紅又大的草莓,還有一些小西紅柿。都是一早她拿著剪子從種花的小院子里摘下來的,新鮮的很,果皮上還沾著水珠。 那原先種滿玫瑰花的院子已經(jīng)被時淼改造了很多,里邊種著的花除了玫瑰還有郁金香、芍藥、風(fēng)信子等。種什么花全憑她當(dāng)時的喜好,沒有請專人打理過,就澆澆水、曬曬太陽。偏偏那院子里的花開得十分繁盛,一簇一簇的。 有次喻母過來看到這些花爭先恐后綻放的模樣還驚訝了下,裁剪了一大束帶回家插在花瓶里。聽喻母說那一大束花在客廳放了兩個星期都還很新鮮,跟剛折下來一般,真是奇了。 時淼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她隨手種的花比別人精心養(yǎng)護(hù)的開得還好。想不明白她也不糾結(jié),將院子的周邊打理出來,種上了一圈草莓還有西紅柿苗。 不過才過了一兩個月,那幾十棵幼苗就結(jié)出了果子。時淼摘了一顆紅透了的草莓嘗了嘗,汁水很足,抿一口舌尖都是甜的。小西紅柿又叫圣女果,只長到拇指那么大,口感沙沙的,吃到嘴里嘗不到一絲酸澀的味道。 小精怪瞎折騰的圣女果還有草莓居然長出來了,喻淮起初是很震驚的。但在他看到時淼隨手埋在院子里的西瓜種子長出嫩芽、茁壯的藤條,上面逐漸綴滿小西瓜的時候,他的心已經(jīng)麻木了。 盡管沒種過地,喻淮也曉得市面上開始賣西瓜的時節(jié)絕不是現(xiàn)在,炎炎夏日與甜津津的西瓜最般配了。天知道大冬天的,時淼怎么就把西瓜種了出來,還樂呵呵跟他說,再過半個月就能吃上冬天里的第一口西瓜。 有這樣的才干,不去種地真是可惜了。喻淮心情復(fù)雜地想。 將那一籃子自家種出來的水果放到一邊,時淼讓喻淮在熱鬧的街邊停車,說是要去商店買點(diǎn)東西帶到喻母那邊。從來都是空手過去、滿載而歸的喻淮忽然有點(diǎn)不好意思,于是下車與時淼一塊兒挑禮物。 人參、鹿茸、蟲草、上好的阿膠分別帶了幾斤,極品燕窩也買了不少,剩下就帶了些牛rou干、堅(jiān)果類的零食,備著閑聊的時候吃著玩的。 大包小包拎了幾口袋,等喻淮與時淼到的時候,喻母還驚了下。得知那些東西都是拎來的上門禮,還是她那個棒槌兒子付的款,喻母更受寵若驚了。 要知道喻淮長這么大,沒有哪次回家是帶了禮物的。碰上個三八婦女節(jié)、母親節(jié)什么的,他倒是每年都會準(zhǔn)時送一盒寶石過來,讓助理去幫著挑的。 美容養(yǎng)顏的燕窩、阿膠這些東西,喻淮是一次沒送過。喻母又不差錢,更不缺這些東西,但兒子送的與自己買的總還是不一樣的,用著都覺得心里舒坦。 還是女孩兒心細(xì)啊,曉得提醒老二送她一些用得著的東西。那些宛如復(fù)制黏貼的寶石她都堆一抽屜了,平日根本用不上,送來再多除了占地方也沒什么用。 于是喻母瞧著時淼的視線愈加慈愛,那仿佛能溺死人的目光使得一邊的喻淮汗毛都豎起來了,雞皮疙瘩抖了一地。沐浴在喻母慈愛目光中的時淼本人沒什么感覺,坐姿乖巧地拿著叉子叉蘋果吃。 她不曉得喻母心中對寶石的嫌棄,否則那雙眼睛中鐵定流淌著困惑不解。亮晶晶的寶石多漂亮啊,時淼做夢都想擁有一座寶石屋。 這次本來也是想送寶石的,只是逛過的那些專賣店里珠寶的成色都不太好。沒看上眼,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買了燕窩那些補(bǔ)品。誰曉得陰差陽錯合了喻母的心意。 由于正餐在晚上,中午那頓吃得就比較簡單。到了下午,喻母就開始忙進(jìn)忙出,跟喻父泡在了廚房里。時淼想去幫忙,被喻母趕了出來,說她要大顯身手一回,讓他們年輕人一道玩。 被趕出來的時淼沒事做,就坐在客廳嗑瓜子??戳艘粫弘娨暫笥X得無聊,就將包里的手機(jī)拿了出來,約著秦嶼那幫子人一起打游戲。 喻霖歪歪斜斜躺在另一邊的沙發(fā)上玩斗地主,“一對勾,要不起”那音樂還挺魔性。只有喻淮正襟危坐,抱著手機(jī)不知道在干什么,眉頭鎖得緊緊的。 晚餐的確很豐盛。清蒸大閘蟹、爆炒魷魚、烤扇貝、蒜苗炒臘rou、粉蒸排骨、三鮮湯、水煮魚、醬板鴨、手撕雞、八寶飯,還有兩個炒時蔬,一盤子涼拌的豆芽。 每個菜的分量都不小,擺了滿滿一桌子。菜一上桌,時淼的心思就被那霸道的香味鉤住了,目光不受控地落在桌上。 起身洗手準(zhǔn)備吃飯,時淼一回來就看到喻霖鬼鬼祟祟的,將喻淮盛著果汁的杯子挪到他自己面前,另外換了一杯別的放過去。顏色差不多,不仔細(xì)看也瞧不出來。 時淼疑惑,見喻霖食指抵唇噓了聲,讓她別聲張。自己笑得神神秘秘的,仿佛臉上開了朵花:“不是什么別的,就是一杯果酒而已?!?/br> 只是那果酒的酒精度數(shù)有點(diǎn)高。還有便是,喻淮他不喝酒,沾一口就醉。 在時淼遲疑著要不要跟喻淮說破這件事時,喻淮洗完手從廚房出來了。看見自己哥哥不知道發(fā)什么瘋,眼皮一抽一抽的,頓時奚落了一聲:“怎么,眼部神經(jīng)痙攣了?” 難得的喻霖沒有跟他嗆聲,默默坐回座位上,等著喻父喻母過來就開飯。菜品豐富、味道夠勁兒,時淼吃得很盡興,一高興就把要提醒喻淮的事忘到了腦后。 直到喻母舉杯,想跟大家碰一下時,她忽然又想了起來。剛說了個“別”字,喻淮已經(jīng)利索仰頭,把那杯果酒一飲而盡。 平日在家是沒人喝酒的。時淼不喝,也沒見喻淮喝過,因而她并不曉得喻淮喝不了酒。這一喝酒,就會完全變了個樣子。 起初時淼還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常,漸漸就覺得不對勁了。喻淮太安靜,吃飯悶不吭聲的。給他夾什么都吃,連喻霖夾到他碗里的也不嫌棄了。期間還吃了個燈籠辣椒,那齁咸的味道入口腔,他竟連臉都沒皺一下。 “喻淮?”時淼小聲在他耳朵邊叫了聲。對方反應(yīng)有些遲緩,將差點(diǎn)埋到碗里的臉抬起來,一雙水潤迷離的黑眸盯著她,就是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