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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芋艿糕 這天晌午剛過,喬初熏端著托盤回到后廚,卻四處找不見小桃兒。碗碟刷的gāngān凈凈,整齊擺在一旁的櫥子里,自己之前說要用的芋艿也洗gān凈了,放在一只小盆里。爐子上煮著茶湯,掀開蓋子一看,也是按自己之前吩咐的,茶末以及茉莉花都擱的適量,看茶湯顏色應該煮上沒多久。 喬初熏找了一圈不見人,又問過幾名影衛(wèi),都說沒瞧見小桃兒。喬初熏覺得納悶,卻知道這孩子行事很有分寸,因此也沒再找,回到后廚準備給大伙做甜點。 喬初熏將十多只芋艿放進一只小鍋,又倒入些涼水,坐在一旁的小爐子上煮著。舀了瓢涼水到當院凈手,用帶香味兒的皂子仔細洗了兩遍。天氣漸涼,井水又冷,不一會兒就覺得手掌有些蘇蘇麻麻的,最后又用水沖了一遍,才回到廚房。 拉過小木凳坐下,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水漬,又輕輕搓了搓手,這才從腰間取出那只fèng了一半的香囊。料子是從之前去過的那家繡坊買的,不過一尺見方的一塊料子,卻要價一兩銀子。喬初熏也沒還價,因為知道這料子是真的好。觸手柔滑細膩,卻綿密厚實,顏色是很純正的絳紫色,且因為質地滑膩而流光閃耀。 身后正午的陽光靜靜流瀉入屋舍,照耀在手中的荷包,濃郁稠澧的紫色晃得人微微有些恍惚。喬初熏并不確切知道景逸喜歡什么顏色,只知道他有不少衣裳都是這個色。另外也模糊有些印象,從前在京城那會兒,大家伙都傳三王爺府的趙祁小侯爺嗜穿絳紫,且不少姑娘媳婦都說,全天下也只有他能將這顏色穿的好看。 這顏色雖然矜貴,卻隱隱透著妖異,偏趙祁也是個冷淡驕矜的xing子,眉宇間又隱隱透出幾分王孫貴族鮮有的邪氣,倒真是能壓的住這份妖異,也襯得出這股子貴氣。 喬初熏輕輕撫過香囊上繡了一般的芙蕖,淡紫色與幽藍色jiāo疊的繡線,是極難的疊樣雙繡。她初時還不覺得,只覺著繡出的一瓣蓮花極是jīng致漂亮,后來才發(fā)現(xiàn),小桃兒教的這繡法雖然好看,卻極考驗人的耐心和細心。喬初熏自詡耐xing不錯,也兩次三番犯了難。而且還不能繡錯半點,不然會留下針腳痕跡,在溜光水滑的料子上特別顯眼。 超速首發(fā) 指尖下的繡樣微微有些凸起,是一連熬了十幾個晚上的結果。又想起那人微涼眸色,抿唇置氣的模樣,喬初熏溢出一聲輕嘆,心頭浮上淡淡無奈。 這人雖然不似外人口中那般冷漠殘戾,卻也真真有幾分少爺脾xing,說話做事都是說一不二,容不得別人半分忤逆。而且還有些喜怒無常,常常上一刻還在勾唇淺笑,下一刻卻斂顏不語。自己雖然自小看慣冷臉,也懂得不跟人正面沖突,卻還是幾次三番被這人攪得又羞又惱,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想到自己從家里出逃的緣故,喬初熏不由得彎起唇角,露出一抹苦笑。罷了罷了,已經是那樣的身份,這輩子還想著什么得遇良人百年好合?景逸對她可以說是活命之恩,這會兒不過是一時興起想要個香囊,做給他便是了,作甚想那許多。 小時候獨自一人坐在閣樓,翻閱那些才子佳人的話本,誦念那些明月落花的詩詞曲賦,也曾幻想過長大了要嫁一個什么樣的人?,F(xiàn)在看來,卻不過是些小兒女qíng懷的無病呻吟。她現(xiàn)在,只要能安安靜靜的過日子,每日做些美味吃食讓大伙兒高興,就已經滿足了。這份寧靜滿足,是景逸給她的。而知恩圖報的道理,她從小就懂得。 小心將香囊收好,拿過兩塊布巾墊著將小鍋端下來,夾出芋艿在案板晾著。又將鍋里的水倒掉,倒入一大碗早上新買的牛初rǔ,幾勺白糖,蜂蜜以及少許豬油,將鍋子重新放在爐火上,一邊用勺子輕輕攪著。 過了一會兒,待之前煮熟的芋艿涼了,將外面的皮子剝掉,用刀切成一指厚的片子,倒入小鍋里,又用鐵勺輕輕摁壓。甜甜的牛與芋艿的清香融在一處,漸漸鍋子里的牛rǔ熬gān,芋艿的顏色則顯得愈發(fā)玉雪可愛。 喬初熏將做好的芋艿糕盛進兩只盤子,最后幾塊盛入一只小碟,又將煮好的茶湯倒入大碗,這才走出去招呼眾影衛(wèi)過來端。 奇怪的是,這會兒院子里人不多。 超速首發(fā)不僅小桃兒,高翎也不在,十七個影衛(wèi)只剩六七個人。喬初熏也沒多問,將盤子遞過去,讓眾人趁熱吃。因為芋艿糕是用牛初rǔ熬煮出來的,若是涼了便會生出一股子甜膩略腥的味兒,只有趁熱吃才香甜。 將小碟上扣了一只碗,又將煮好的茶湯倒入茶壺,拿了兩只茶杯,扣在托盤上。喬初熏讓小晚幫忙看著火,端著甜點以及茶湯送去景逸房間。 芋艿原就香甜綿軟,又用牛初rǔ熬煮,里面加了蜂蜜白糖,口感更顯細膩綿甜??瓷先ゾК摪诐櫍缤虾玫难蛑子?;咬一口,入口即化的軟嫩,nongnong的奶香充溢口中,咽下去一路軟綿綿的甜,直抵胃腹,極是熨帖。 景逸一連吃了兩塊,又抿了口清香微苦的茶湯,瞇了瞇狹長鳳眸,緩緩吐出一口氣。午后深秋的陽光很是明亮,帶著一種gān燥慡快的溫暖,傾斜照映在身旁榻上。喬初熏拉過一只圓凳坐在榻邊,側面對著他,小口小口的吃著,粉嫩的唇輕輕蠕動,偶爾還伸出小舌頭舔舔唇瓣,看樣子也是極喜歡芋艿糕的味道。 半瞇鳳眸飛快閃過一抹暗色,輕抿的唇瓣噴吐出的氣息瞬間變得炙熱。景逸端起茶杯又飲了口熱茶,qiáng自壓下胸間涌起那抹悸動。修長食指無聲滑過細膩潤澤的青瓷,仿佛輕撫過俏人兒細瓷一般嬌嫩的臉,景逸勾起唇角,緩聲道:剩下那塊你也吃了罷。 喬初熏咽下口中芋艿,轉臉看向景逸:公子不喜歡牛rǔ的味道? 景逸似笑非笑看著她:還好。不過午膳吃得多,這會兒不太餓。這東西若是冷了也就失了味道,可別làng費了。 喬初熏輕輕點了點頭,有些不自在的端起擱在小桌上的茶杯,喝了兩口茶湯,又夾起最后一塊芋艿糕。 景逸端著茶杯,另一手翻開擱在腿上的卷宗,慢慢看著,一邊狀似漫不經心的問了句:香囊做得了么?好像有半月了吧,倒不見她主動提起,當他只是說說玩么? 喬初熏擱在裙邊的手微微攥緊,纖長眼睫輕輕顫著:還沒。抬起眼眸飛快看了景逸一眼,又低下頭看著手上的芋艿糕,輕聲道,我從前沒做過針黹活計,可能做出來也不太好看 景逸勾唇睨了她一眼,又看向手中書冊,嗓音也淡淡的:無妨。只要不是忘了便好。 喬初熏點了點頭,起身收拾過東西,便離開了。 晚上的主菜是玫瑰扣ròu,是將五花ròu過油煎炸之后取出,兩面刷上一層玫瑰腐rǔ,再上鍋蒸,將ròu里的肥油熬出,最后再用煮熟的芋艿切片做夾層,一片ròu片一片芋艿的擺滿整只盤子,再過一遍油,這會兒再加些豬排骨燉出的高湯,以及少許huáng酒。 燉出來的ròu肥而不膩,香甜可口,沒有半點油渣兒,且蘊藉nongnong玫瑰花香。芋艿則蘊藉nongnongròu香,綿軟香濃,簡直比吃ròu還過癮。還有一道新菜是蝦油豆腐。顧名思義,是用當年初秋新熬制出來的蝦醬炒豆腐,先是大火翻炒,待豆腐兩面焦huáng后,再往里倒些泡著蝦米的熱湯水,再放入數枚新鮮蕈子,蓋上鍋蓋咕嘟著。 待蕈子將汁水吸去大半,將菜盛出。豆腐外皮微焦蘇,內里卻嫩汪汪一兜兒汁水,盡是蝦醬的鮮咸滋味以及蕈子的山野清香。蕈子則融進了豆腐香以及高湯的濃醇。 景逸一口氣吃了多半盤子豆腐,扣ròu也吃了多半碗,連帶消滅了兩碗米飯,兩只素菜餡兒的包子,末了又緩緩啜著清甜的鯽魚湯。 喬初熏想起端晚膳過來時,這人是突然在自己身后出現(xiàn)的,之前一點聲響都沒有,突然就出聲說話,好像就貼著自己耳朵似的清晰,當時嚇了她一大跳,差點沒把手里的托盤扔出去,卻被他當即從后面扶穩(wěn)托盤。 這會兒再看這人面色,雖然依舊白皙如玉,卻不似往常那般蒼白,漆黑眼眸也熠熠閃光,眉宇間透出一股子原先沒有的勃勃英氣。喬初熏垂下眼簾,看這樣子,應該是去后院練功來著罷。 景逸一陣風卷殘云般的進食過后,這會兒饜足了,拿過帕子拭了拭唇角,勾起紅潤唇瓣,看向對面垂首喝粥的喬初熏。抿了口溫熱清醇的米酒,景逸語帶笑意緩聲開口道:每日做那么多活兒,怎么吃的比小鳥還少?怪不得這幾天看著她總覺得哪有些別扭,景逸一邊品酒一邊琢磨著,驀然間恍然,原來是太瘦了! 喬初熏抬眸迅速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簾,輕聲抗議道:我沒有。是他今日吃的比往常多,才顯得自己吃的特別少。晚膳時候的主食一般都是給景逸預備的,喬初熏習慣晚上只吃些素菜湯粥,頂多再吃塊甜糕或者豆沙包,吃太多她會覺得不舒服。 景逸似是心qíng極好,執(zhí)起小勺舀了勺豆腐送到她旁邊的空碗里:這豆腐炒的很好吃,你一口都沒嘗。 喬初熏輕聲道過謝,執(zhí)起小勺含入那口塊豆腐,又匆忙喝了口粥水。景逸見狀微微瞇起狹長眼眸:你吃不慣蝦醬的味道?這道菜里面其他東西都不陌生,唯獨蝦醬是她頭一回用,而且蝦醬味道雖然鮮香,口味卻偏咸重,盡管已經被蕈子的清甜沖淡不少,但若是吃不慣的人,還是會覺得味道太過濃烈。 喬初熏咽下口中豆腐,溫順的彎起唇角:還好。 景逸眉尖一蹙,慵懶嗓音略帶了一絲冷意:吃不慣就別勉qiáng自己。誰也沒bī迫她必須吃自己夾的東西,既然不喜歡,直說便是,他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做什么搞得好像自己很霸道一樣! 喬初熏覺察到對面人qíng緒有些冷凝,忙伸手去取酒壺為他斟酒,卻不想探出的指尖正好碰到他擱在壺上的手背。喬初熏趕緊縮回手,下意識的輕咬下唇,面上也露出些許無措。 景逸卻因為這無意的巧合心qíng稍霽,手背上尚且殘留著滑膩微涼的觸感,就連新斟的一杯酒都顯得格外清甜:今晚上有什么特別的燉品么? 喬初熏這次答的很快,唇角也漾出淺淺笑意:昨天公子說想吃浮元子,材料都準備好了,一會兒做得了就給公子端來。 景逸緩緩勾起唇角,漆黑眼眸也閃過一抹笑意??磥碜约褐v過的話,她都放在心上的 正文 第九章 jú花ròu片 轉眼已是初冬。 晌午。 喬初熏端著托盤進了屋。 景逸正靠坐在榻上看書。身上穿的仍和剛到這里時差不太多,頸間的狐裘圍脖也沒戴,氣色卻是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