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啊哈哈哈哈!”墨斛的聲音,“兒子笑一個,這是你爹的手機,趕明兒吃中午飯我放給他看,看他還裝逼不,啊哈哈哈哈哈!” “嗚——爸爸吐艷鬼!”小葵花搞不過他變態(tài)的爸,傷心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騎著長頸鹿便盆轉了個身,小短腿在地上一蹭一挪,扭著光溜溜的小屁股往外面躲去。 “哎你別走啊,小心便便甩到屁股上……兒子回來,爸爸不拍了,我錯了我錯了,我跟你道歉……”墨斛稀里糊涂地陪著不是,把手機關了。視頻結束,手機屏幕漸漸暗淡下去,朱燁還想繼續(xù)看,猶豫了一下還是關機了——電池電不多了,得省著點用,還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出去呢。 墨斛凌晨出發(fā),整個白天都在四處尋找朱燁的下落,章家大宅、朱礪的別墅、掛在他名下的產(chǎn)業(yè)……甚至連賭船都去了一次,卻始終沒有找到一絲線索。 海城太大了,藏個把人實在太容易,何況妖皇是海獸,在海里基本暢行無阻,天擦黑的時候墨斛來到了海邊,調動了朱燁名下的游輪,準備去查探附近的海域。 剛要開船,手機忽然響了,是清陽子打來的:“小孩有點問題,像是中了妖咒的樣子,你快回來!” 墨斛心急如焚,馬不停蹄往回趕,一路闖了無數(shù)個紅燈,趕到家的時候小葵花正趴在砂爺懷里睡覺。 “怎么了?”墨斛看不出有什么異常。砂爺將小孩抱給他:“剛才一直說肚子疼,我瞧他指的地方倒像是心臟,安德魯說你房間里有個藥丸叫什么‘超級覺皇’,拿給他吃了一個,他才睡著了?!?/br> 墨斛將小孩平放在床上,打開衣服,雙手虛按在他身上摸了一遍,臉色忽然大變。 “我看像是妖皇給他落的咒?!鼻尻栕邮冀K站在床邊,這時候插嘴道,并起兩指在小孩左胸一點,一點幽幽紫光在心臟處微微跳動,“昧姝抓了燁少,他和小葵花血脈相通,我記得君上曾經(jīng)提過,妖族可以利用血緣做法。” 墨斛將衣服給小孩穿好,蓋上被子,道:“讓他睡一會吧?!庇謱ι盃?shù)?,“您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這樣不行,還是去吃一點吧,等阿燁回來一定會生氣的,再說孩子也要人照顧?!?/br> 砂爺長嘆一聲,猜測他有什么話和清陽子講,便退了出去。 “他的魔靈在變弱。”砂爺一出去,墨斛便道,“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在消耗他的魔靈,照這個速度下去,兩天之內他就要隕滅了?!?/br> 清陽子修為沒他高,只看出點皮毛,沒有他推算的這么精準,變色道:“人間界太大了,兩天之內找到妖皇,恐怕……” 墨斛的臉色是從沒見過的凝重,他坐在床沿上捏著兒子的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地摸過去,輕輕揉搓,道:“是啊,時間太短了,妖皇的修為比我們都要高,她不想讓我們找到,有的是辦法?!?/br> 清陽子默然,墨斛又道:“原本我是有辦法找到她的,雖然她修為比我高,但我旁門功夫比她強,又占著地利……可現(xiàn)在沒時間了,我不能拿孩子的性命冒險。” 清陽子神色一動,墨斛張開右手,掌心緩緩吐出一絲白霧,漸漸凝成一個雙劍交叉的立體圖騰:“告訴白諦,只要他能救活我的魔子,救出我的伴侶,我愿意跟他回須怡界。” 清陽子瞪大眼睛愣了一下,隨即飛快地揚手取走了鑰匙,生怕他反悔。 墨斛平靜的不像話,收回手掌,誠懇道:“我就不留你吃晚飯了,給白諦帶個好,好歹我們仇人一場,希望他不要見死不救。” “……”清陽子有點理不順這話的邏輯,但他的意思是明白的,和墨斛處了這么長時間,對他上輩子脫線的形象也有少許改觀,道:“你愿意這樣,那最好不過,我一定會把你的話帶到。” “你等等?!蹦窒肫鹆耸裁?,叫住他道,“忘記威脅他了,你再告訴他,如果他明天這個時候還不能趕到人間界的話,別說是我,他的兩個好徒弟——清約子和清泉子,也別想回去須怡界了。還有,如果我一家三口|活不成,那大家都別想好過,包括人間界?!?/br> 對于他能把如此兇殘的威脅說得如此平靜,清陽子十分佩服,雖然自打重生墨斛表現(xiàn)得跟正常人差不多,但神經(jīng)病這種東西是很叵測的,保不齊他還真能干得出毀滅世界的事情來。 論變態(tài),上輩子的他和妖皇實在是不相上下。 “我一定帶到?!鼻尻栕由罡屑珙^責任重大,鄭重地點了點頭。 96 96、 ... 又是一個白天過去,黃昏緩緩降臨。 朱燁開始懷疑妖皇是不是不想讓他活了,整整兩天兩夜,居然沒讓人給他丟點吃的進來,連水都沒有,朱礪之前倒是給他帶了燒鵝飯,可惜全被毀掉了,他根本就沒吃上。 又冷又餓,不過最難熬的還是干渴,成年人不吃飯一個禮拜都死不了,但沒水喝撐不過四天,何況他身上還帶著傷。朱燁平躺在高處的一塊巖石上,靜靜等著今天的第二次漲潮過去,白天巖洞里的氣溫還不算太低,為了保存體力他沒敢怎么動,但接下來的晚上他面臨的考驗就要嚴峻得多——入夜以后這里的氣溫將會下降將近十度,不動的話他很快就會被凍僵。 如何在保存體力和不被凍死之間找到一個最佳平衡點,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實在是個極端困難的問題。 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得救,每一個卡路里他都要省著點用,天黑透以后地上的積水慢慢退去,朱燁爬下巖石,緩慢地走動了幾分鐘,感覺腿腳不麻了以后就停了下來,打開藥箱給自己換藥。藥箱里面還有一小瓶生理鹽水,早晨他已經(jīng)喝掉了一點了,現(xiàn)在再喝掉一點,剩下的二分之一留給明天。 再沒什么好做的了,只有等,朱燁平躺在洞口正對的巖石上,靜靜看著外面的天空,今天天氣不錯,大概此刻昧姝不在附近,因此霧氣也很薄,透過洞口能看到外面的夜空,月亮又亮又白,星星迷離閃爍。 有了光,幽閉感就不那么強烈了,比昨晚感覺好很多,朱燁想起之前小葵花的幼稚園布置了數(shù)星星的家庭作業(yè),要求家長和學生一起完成,于是墨斛發(fā)神經(jīng)買了天文望遠鏡,大半夜地拉他和小葵花去山頂看星星。結果小孩睡得口水橫流,倒是他們兩個大人看得津津有味,把好些星座都認了出來。 大熊座,小熊座……對了,他是獅子座,傳說中最自律最追求完美的星座,簡單地說就是龜毛,朱燁信馬由韁地想著,想起一些關于星座的無聊理論,他以前是從來不在意這些東西的,還是墨斛看韓劇以后查出來告訴他,因為墨斛這一世如果按奪舍那天算,正好比他的生日晚一天,而兩個獅子座,據(jù)說是絕配。 至于小葵花,是妥妥的天蝎座,腹黑,執(zhí)著,性感……好吧性感什么的現(xiàn)在說還早,不過以他們倆的遺傳來看這一條應該是跑不了。朱燁嘴角一勾,淡淡笑了笑,隨即又嘆了口氣,后悔地想:早知道那天就不打他了,如果自己真的死在這里,留給兒子最后的記憶居然是電視遙控器打屁股,那多遺憾。 不成,不能這么想,墨斛一定會想辦法救他出去的,朱燁馬上警告自己不能放棄希望,他很清楚墨斛對他的感情——即便是死,墨斛也不會讓他一個人死的,他們必定會死在一起。 即使有了孩子以后,墨斛對他的愛也一直凌駕在對小葵花的愛之上,朱燁對這一點毫不懷疑,墨斛這種情況對于成年男人來說可能稍顯幼稚,還有自私的嫌疑——如果換成他,他大概做不到這一點,他會把孩子擺在墨斛之前。 但正因為此,這種不平衡的感情讓他在內心深處有一種隱秘的歡喜和滿足。 獅子座就是這樣驕傲跋扈,就是喜歡有一個人愛他愛到全世界獨一無二,無可替代,連親兒子也不能逾越。 我真是越來越幼稚了,我不是個好爸爸……朱燁又自責又甜蜜地想。 夜色深沉,不知不覺島上又起了濃霧,也許是妖皇回到了島上,濃霧遮住了星星,連月光都盡數(shù)阻擋。朱燁將自己蜷成一團躲在避風的角落里,獨自抵抗黑暗帶來的壓力,熬到半夜,又累又餓,撐不住睡了過去。 夢里他發(fā)現(xiàn)自己變小了,成了少年模樣,躺在一張簡陋的硬板床上,一只手被手銬靠在床架上,一只手打著吊瓶。 這是哪?他驚恐地看著四周,發(fā)現(xiàn)這里的場景又熟悉又陌生,低矮的天花板,骯臟的壁紙,電視機里播著不堪入目的影碟——一個亞裔血統(tǒng)的小男孩被三四個白人團團圍住,破音的音響里傳來他走調的呻|吟聲…… “救命!放我出去!”朱燁崩潰地大喊起來,嗓音卻幼細沙啞,像某種小動物的嗚咽。 就在這時,嘈雜的腳步聲靠近了房間,門被打開了,幾個男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個掀開他身上的破毯子,大手在他干瘦的身體上比劃著,和另外幾個人說著他聽不懂的語言。 “啊——放開我,救命!”朱燁劇烈掙扎起來,手銬在鐵質床欄上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他的行為激怒了那個正在介紹他身體的男人,他揚手打了他一個耳光,用英語說:“閉嘴!” 朱燁耳膜劇痛,被迫停止了反抗,癱軟在破被單上。另外兩個人掀起他的襯衣觀察他的身體,又褪下他的褲子看他的屁股和腿,看上去有點動心,但最終還是遺憾地搖頭,基里哇啦說了一大通當?shù)卦挘x開了。 先前打他的男人低聲罵了一句娘,一臉晦氣的表情,跟著那兩人走了,朱燁躺了一會感覺恢復了一點力氣,掙扎著將衣褲整理好,拉高破毯子。 影碟一圈播完了,停了一會又重新開始,電視機里再次傳來令人崩潰的呻|吟聲。朱燁將腦袋塞在發(fā)霉的枕頭底下,一邊流淚,一邊喃喃叫著:“爸爸……” 額頭忽然傳來溫熱的觸感,朱燁猛然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扯到胸前的傷口,一陣銳痛。 一個高大的黑影站在他身邊,手指還保持著試探他的姿勢。 “誰?”朱燁頭暈目眩,看不清楚他的臉,啞聲問道。 那人沒有說話,遞給他一個東西,朱燁下意識接過來,發(fā)現(xiàn)是一個玻璃水瓶,瓶壁還是溫熱的。 水瓶里是很淡的糖水,有一股櫻桃和橙子的味道,朱燁一口氣喝掉大半瓶,那人又遞給他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打開,是士力架。 洞里很黑,什么都看不清楚,朱燁大口咀嚼著士力架,聞到站在身前的人身上有著淡淡的血腥氣,還有一股腐臭的氣味。 但同時,他又感覺這個人很熟悉,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安全的感覺。 他不是朱礪,也不是墨斛……朱燁伸手去夠,那人抓住了他的指頭尖不讓他靠近,但也不放開,只是輕輕捏著。 “你是誰?”朱燁遲疑著問。 “……”那人沒有回答,捏著朱燁的指尖輕輕摸索,漸漸握在掌心。他的手又冷又僵,指肚有薄薄的繭子,但皮膚完全沒有彈性,讓人想起某種死去的動物。 “何昊?”朱燁下意識喊出了一個名字,心頭頓時狂跳起來,反手拉住他的手,“是你?你怎么會在這?” 那人一怔,拉著他的手緊了緊,忽然一把將他拉了起來。朱燁一個踉蹌?chuàng)溥M他懷里,他合攏雙臂緊緊抱著他,大手略有些遲鈍地撫摸他脊背,漸漸挪到他后腦,溫柔地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何昊?是你嗎?”朱燁有些不確定,他感覺就是他,但何昊不應該是這種味道,不應該不說話,也不應該對他有這樣的動作。 那人仍舊沒有回答,扶著他的后腦,冰涼的嘴唇靠近他的臉,遲疑了很久,終究劃過嘴唇,貼在額頭,輕輕地吻了一下。 他好像沒有呼吸……朱燁又驚又疑,他的胸口貼著他的,但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心跳,他的手被他握住,但完全感覺不到他的體溫,這個疑似何昊的男人,整個人都散發(fā)著一種正常人不應該有的,不祥的的氣味。 那是腐尸的味道。 那人松開了他的身體,捏著他的手晃了晃,示意他跟他走。朱燁深一腳淺一腳地跟他走到洞口下方,發(fā)現(xiàn)那里掛著一個軟梯。 也許是那瓶水和士力架起了作用,朱燁的手腳又有了點力氣,他攀著軟梯掙扎著爬上了洞口,最后一下被那人托上去的。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小島上大霧彌漫,漆黑一片,朱燁爬了十來米的軟梯,體力已經(jīng)到達極限,坐在礁石上大口喘氣。那人將水瓶遞了過來,等他把剩下的水都喝完了,伸手扶起了他,往海岸的方向走去。 妖皇若有若無的歌聲回蕩在霧氣里,大約她本人就在這附近逡巡,朱燁心里懷著無數(shù)疑問,但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連腳步都盡量放輕,一直走到岸邊,發(fā)現(xiàn)那里泊著一艘很小的汽艇。 那人送他上汽艇,卻沒有跟著上來。朱燁拉住他的手不放,示意他上船。他站在及膝的水中,反手握住朱燁的手,打開他手指,在他掌心寫了一個字——走。 寫完,他甩開他的手,替他發(fā)動了汽艇引擎。 發(fā)動機轟然轉了起來,在靜夜里格外突兀,朱燁心頭一震,汽艇已經(jīng)滑了出去,回頭,汽艇暗淡的尾燈照亮了石岸,岸邊隱約站著一個高大的人影,看身形,依稀就是何昊。 “何昊!”朱燁再顧不得被妖皇發(fā)現(xiàn),嘶聲大聲喊,“快上船!我們一起走!” “喀拉拉”一聲巨響,半空中像是響了一聲驚雷,何昊沒有回答他,但雪亮的閃電閃過,妖皇暗紫色的身影卻忽然從不遠處的海水中沖了出來,乘風破浪,卷起數(shù)米高的水花。 “?。 敝鞜铖斎淮蠼?,握著汽艇的方向盤猛的一轉,一個側滑避開了浪頭,情急之中也顧不上看導航,向著側前方飛馳而去。 身后傳來海浪翻涌的激烈的聲音,像是有什么大型魚類破浪而來,朱燁心跳得都要從嗓子眼沖出來了,盡全力穩(wěn)住方向盤,不敢回頭去看。這里是大海,而妖皇的本形是海獸,他不知道這艘汽艇能不能跑得過妖皇,他生怕自己一回頭,就會被昧姝拖進海里。 大股的海水落在頭上,海浪翻滾越發(fā)近了,朱燁已經(jīng)將油門加到了底,還是被妖皇越追越近。 97 97、 ... 握著方向盤,朱燁感覺自己的雙手正微微顫抖,手心沁出滑膩的濕汗。 幾天沒有進食,加上失血過多,他的身體變得虛弱而遲鈍,但因為身后緊緊追趕的妖皇,他的大腦又呈現(xiàn)一種極度清醒的亢奮的感覺,連視野里的景色都變得扭曲起來。 “嘭”的一聲巨響,有什么東西擊在船尾,整艘船都不受控制地側傾,朱燁心里一緊,雙手牢牢抓著方向盤,身體幾乎貼在船舷上,堪堪穩(wěn)住重心,緊接著又是一個大浪打了過來,將他連汽艇一起徹底掀翻,沖進了水里。 凌晨的海水是刺骨的冰涼,朱燁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一口氣沒換過來,嗆了一大口水,好不容易掙扎著露出水面,剛剛喘了口氣,忽覺右腳腳踝一痛,仿佛被什么東西纏住,整個人都被拖進了深水,憋著一口氣摸到腳踝處,發(fā)現(xiàn)纏著他的赫然是妖皇的尾巴,末端還有被墨斛咬出的傷口。 逃不掉了嗎?朱燁心中一陣沮喪,但體力已經(jīng)消耗到了極限,實在不敢過度掙扎,只能盡量憋住氣,免得在水中溺斃。 就在他胸口快要爆炸的一刻,妖皇的長尾在水中擺了一下,將他拖出水面,往石灘上甩去,朱燁背朝下摔在石灘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一時爬不起來,只能躺在那里喘息。 水面上發(fā)出嘩一聲巨響,海水分開,一個紫色的身影從水中慢慢浮起,妖皇長發(fā)垂肩,雙目微垂,像沉寂千年的水妖一般施施然往岸上走來。 蛇尾在淺灘中發(fā)出沙沙的摩擦聲,朱燁哆嗦著撐起胳膊,看到昧姝被淡紫色煙霧繚繞著的身體,她的面孔如少女般純潔無瑕,雙眼之中卻流露出冰冷的仇恨的意味,薄唇輕啟,層層疊疊尖銳的細齒在暗夜中閃著寒光。 飄渺的歌聲從她口中緩緩吐出,仿佛一根絲線,緊緊繞住了朱燁的心臟,那絲線一開始只是輕輕拉扯,片刻后逐漸用力起來,如同鋒利的刀刃,一點一點切割著他的心臟。 “??!”朱燁痛苦地低吟了一聲,仰天摔倒,捂著胸口在石灘上蜷縮成一團,身體一陣陣抽搐。昧姝淡淡看著他,美麗的頭顱微微歪著,像是懵懂的少女正在欣賞某種漂亮的玩具,雙眼流露出殘忍的快意。 朱燁痛不可擋,幾乎想扒開自己的血rou,伸手進去把自己的心臟從腔子里挖出來,然而他虛弱的手指完全不聽使喚,只能徒勞地在胸口撓抓。 忽然,昧姝的神色變了一下,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她緩緩走近了,彎下腰,伸手,纖細的手指伸向他脖頸。 一點微弱的綠芒在他衣領里閃爍著,像暗夜中一顆微小的星星,光芒暗淡,卻倔強地不肯熄滅,依稀是一枚靈芝的形狀。昧姝微微瞇了瞇眼睛,露出惱怒的表情,嘴唇微微翕動,忽然提高了吟唱的聲音。 朱燁發(fā)出一聲慘痛的低呼,整個人痙攣了一下,幾乎暈去,然而盡管如此,那點綠色的星星卻仍舊亮著,散發(fā)著暗淡而穩(wěn)定的光芒。 昧姝臉上怒氣大盛,周身霧氣漸濃,雙手伸出,十指箕張,緩慢地往天空舉起,隨著她的動作,一大片烏云開始壓低,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磁力吸引,往她雙手之間聚攏而來。 就在這時,旁邊的石崖上忽然閃過一絲紅光,緊接著,一個黑影從崖上一躍而下,一頭沖進了昧姝護身的紫霧。 歌聲戛然而止,黑影雙手緊握紅光,穩(wěn)穩(wěn)刺進了昧姝右肩,濃稠的血液從傷口處一下子噴了出來。 “啊——”昧姝口中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哀號,雙手之間的烏云倏然擴散,化作一陣狂風,將繚繞在她周圍的紫霧吹得七零八落,風越來越大,漸漸刮起了地上的碎石,連不遠處的海水也被攪動,掀起數(shù)米高的浪花。 飛沙走石,朱燁被吹得幾乎張不開眼睛,但之前勒著他心臟的那道線消失了,身體不再劇痛,反而輕松了許多,他掙扎著爬起身來,依稀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正握著一柄紅色短劍,與昧姝纏斗在一起。 “何、何昊!”朱燁嘶聲大叫他的名字,尾音未落,就見昧姝雙手卡住他的脖子,雙手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