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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本宮不可以在線閱讀 - 第44節(jié)

第44節(jié)

    春雷忽然炸響,山洞里的碎石也隨著這聲破空般的吼聲震顫起來。

    山野里的雷雨聲還是這般可怖,紀(jì)初桃感覺自己心臟都跟著震顫起來,忙吸了口氣,抱住雙膝縮得更緊了些。

    一旁,祁炎瞥了她一眼。

    片刻,沒忍住往她身邊挪了挪,低聲道:“殿下若害怕,可以靠近些?!?/br>
    紀(jì)初桃將臉埋在膝中,沒好意思吭聲。

    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夠沒用的了,不能再將最后一點顏面也丟失,總給祁炎添麻煩。

    轟——

    雷聲接踵而至,夜空仿佛被一只巨獸撕碎,那是一種直擊靈魂深處的強大自然力,令人打心底里戰(zhàn)栗。

    第三聲春雷炸響時,紀(jì)初桃到底沒扛住,哆嗦地?fù)湎蛞慌?,揪住了祁炎的衣襟?/br>
    跳躍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如緊緊依偎的璧人。

    在她看不見的角度,祁炎涼薄的唇線輕輕上揚。

    少女仿佛天生自帶體香,狼狽了一天,她的發(fā)頂依然散發(fā)出極淡的清香,縈繞鼻端,勾魂奪魄。

    雷聲還在繼續(xù),火堆旁的鷓鴣忘了翻面,翅尖已有些燒焦,但誰也不曾在意。

    每個人都允許卑劣一回,放縱一次。

    祁炎想著,抬手將紀(jì)初桃的腦袋按在自己guntang的懷中,以一個半擁的姿勢,捂住了她的耳朵。

    紀(jì)初桃一顫。

    她的耳朵一只被祁炎捂住,一只貼在他飽滿硬實的胸膛上,只聽見他強勁的心臟咚咚、咚咚,一陣接著一陣有力地撞擊著她的耳膜。

    雷聲聽不見了,雨聲也仿佛停歇,她的心臟也跟著咚咚、咚咚……仿佛要撞破胸膛,呼吸間全是熟悉而又撩人的,獨屬于祁炎的雄性氣息。

    紀(jì)初桃越發(fā)暈得厲害,有些喘不過氣。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得心病了,會心悸而死的那種。

    第39章 有玉   和夢里一模一樣……

    被祁炎摟著, 緊緊貼著他的胸膛,感受著他胸腔內(nèi)的震顫,耳畔強勁的心跳聲沖淡了雷鳴的恐懼。

    他的心跳聲有些快, 呼吸也比平日沉重,紀(jì)初桃被熨燙得臉頰通紅, 迷迷糊糊地想:原來男子的胸膛是這種感覺么?

    硬實, 寬闊, 炙熱。

    而因常年習(xí)武, 祁炎身上的肌rou輪廓比普通男子更為清晰明顯。

    紀(jì)初桃甚至懷疑,他的胸比自己的還要……大一點?

    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么,紀(jì)初桃羞得恨不得咬破自己的嘴唇。明明半年前, 她對男子的認(rèn)知還停留在看臉的境地,而現(xiàn)在……

    此番落難,祁炎為了保護她費盡心力, 她卻在想人家不穿衣裳的模樣!

    祁炎之前說得沒錯, 她就是個無能又恬不知恥的長公主!

    紀(jì)初桃為方才的奇怪念頭自責(zé)不已,一手按著不聽話的心跳, 一手攥緊了祁炎的衣襟,借著祁炎懷抱的遮掩, 擋住了自己緋紅的臉頰。

    她大概不知道,此時看似正經(jīng)沉默的祁小將軍,并不比她高尚多少。

    祁炎捂著紀(jì)初桃的耳朵,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她的耳尖逐漸變得guntang, 指腹擦過少女緋紅的臉頰, 宛若凝脂般光滑幼嫩。

    他幼年喪母,長大后不近女色,憑空覺得女人高興了哭, 不高興了也哭,真是世間最麻煩、最累贅的存在。

    但此時攬著紀(jì)初桃,感受著她微顫的呼吸輕輕拂過胸口,他卻恍惚想著:世上怎會有這般精致可愛的姑娘?

    可愛到想再抱緊些,將她按進懷里,再帶著一腔壞意,欺負(fù)到她眼尾通紅、又無可奈何為止。

    “咳!”祁炎低咳一聲清嗓,強行止住了自己過分危險的念頭。

    紀(jì)初桃貼著他的胸腔,將這聲低咳聽得很清楚,顧不得羞恥害怕,抬眸擔(dān)心道:“你著涼了么?”

    依偎在懷中的少女,粉腮微紅,眼睛在火光的映襯下水汪汪的,像是秋水?dāng)砍伞?/br>
    祁炎調(diào)開視線,抬起空閑的左右握拳抵在鼻尖,沙啞道:“沒有?!?/br>
    若非鼓噪的心跳出賣了他的心思,他此時冷峻端持的模樣,似乎和平時沒有什么區(qū)別。

    紀(jì)初桃只顧著擔(dān)心他,并未察覺異常,低聲道:“你方才淋雨去尋吃食,很容易著涼的?!?/br>
    感受不到雷聲的震動了,她便輕輕從祁炎懷中掙出來,將祁炎那件破敗的外袍拾了起來,抖開道:“雷聲停了,你不必顧著本宮。這衣裳雖然有些臟破,但是干爽,你快穿上御寒!”

    懷里空蕩之時,祁炎竟卑劣地希望雷聲再長久些。

    然而事不遂人愿,雨勢轉(zhuǎn)小,雷聲再未響起。

    他重新沉下眉眼,終于記起快要燒焦的鷓鴣,給它們翻了個面,道:“不必。殿下-體寒,比臣更需要衣裳?!?/br>
    祁炎拿著一根棍子撥弄火堆,火星嗶剝升騰而起,又在空中消失。他的側(cè)顏輪廓英挺無雙,鬢邊垂下的幾縷散發(fā)透出年少的狷狂。

    紀(jì)初桃直覺他此刻有些不滿,卻又猜不透他在不滿些什么。

    思忖片刻,她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抱著那件可憐的破衣裳提議:“那,我們一人一半?”

    于是那件衣裳被抖開,輕輕覆蓋在了兩個人的肩頭。

    祁炎的外袍寬大,但蓋住兩個人仍舊有些勉強。

    祁炎桀驁英雋的眉眼中映著火堆的光,朝紀(jì)初桃道:“殿下挨緊些?!?/br>
    紀(jì)初桃垂著頭,小心翼翼地往祁炎身邊挪了挪。

    祁炎唇線一揚,也主動往她身邊靠了一大寸,直到兩人的手臂緊緊貼著,肩膀抵著,再無一絲縫隙。

    祁炎的視線始終落在燒烤著的鷓鴣上,看上去冷酷又緘默,手臂卻不自覺伸過去,替紀(jì)初桃整理好肩頭的外袍。說是一起共享這件袍子,但事實上一大半都裹在了她的身上。

    祁炎的心情,好像又莫名好起來了呢。

    紀(jì)初桃低著頭將纖細(xì)的指尖擱在火堆旁取暖,身體重新暖和起來,心里也暖洋洋的。

    雨停后,山野里連最后的一點聲響也沒了。

    漫無邊際的沉寂夜色中,呼吸都變得擾人心境。紀(jì)初桃索性抿了抿唇珠,尋了個話題:“那時在崖上,小將軍是否找到了‘天石’的蛛絲馬跡?”

    祁炎眸色微動,似笑非笑道:“殿下怎知,臣有收獲?”

    “你遲疑了一瞬。而且你行軍經(jīng)驗豐富,既是發(fā)現(xiàn)了斷崖處有詭異,便不可能撲空?!?/br>
    紀(jì)初桃也是方才靈光乍現(xiàn),忽然想到的。她看著祁炎,“若你真的空手而歸,刺客不會多此一舉,來刺殺你我。小將軍,能否告訴本宮,你到底在崖上查到了什么?”

    提及此事,祁炎眼里跳躍的火光漸漸冷了下去。

    見瞞不過紀(jì)初桃,他抱臂靠著嶙峋的石壁,問道:“殿下見過彈弓么?”

    “彈弓?”紀(jì)初桃想了想,誠實搖首,“宮里不許有這些玩意兒?!?/br>
    祁炎隨意撿了個開叉的小樹枝,示意道:“斷崖上有樹木被伐的痕跡,腳步凌亂,應(yīng)是有十來人將樹木彎折栓上繩索,做成類似彈弓的簡易投石機。他們提前將韌勁極強的樹縛住,彎至地面,只需砍斷繩索,便能利用樹的巨大反彈力將巨石射出,落在桑田中。如此大動靜,即便事后清理過,也會留下諸多痕跡?!?/br>
    躬桑禮需提前一月清場,閑雜人極難混入山林做這些,也就是說,構(gòu)陷長姐的人畢竟有禁軍做內(nèi)應(yīng)……

    紀(jì)初桃恍然:“難怪在山上,你要騙本宮說沒有查到消息。因為你怕本宮身邊的禁軍里,藏有歹人細(xì)作?!?/br>
    明白了前因后果,紀(jì)初桃對祁炎越發(fā)佩服,同時心底的憂慮更甚。

    能在禁軍里埋下內(nèi)應(yīng)之人,定是位高權(quán)重、不可小覷。大姐要面對的敵人,比她想象中更為危險。

    想到這,她的聲音也低落下去:“小將軍,會有人找到我們么?”

    距離下午墜崖都過去好幾個時辰了,她怕自己腿傷了,會連累祁炎一直困在這兒。

    “會?!逼钛椎穆暰€在空蕩的山洞里顯得低沉無比,解釋道,“下了雨,懸崖濕滑陡峭,援軍無法直接從崖頂山路下來,需繞遠路,故而要多些時間?!?/br>
    最遲天亮,即便援軍沒有趕到,祁炎也會將她安全帶出去。

    “林子里會否有野獸?”她又問。

    “臣獵過虎狼,不怕?!逼钛椎?,他房里至今還掛著十六歲那年獵來的雪狼皮。

    紀(jì)初桃極其信賴他,輕輕“唔”了聲,纖長的眼睫一眨一眨的,已有些困倦。

    祁炎將烤好的鷓鴣rou取下,仔細(xì)剔除燒焦的翅尖部分,將剩下的rou遞到紀(jì)初桃嘴邊,撐著下頜低聲道:“殿下吃些東西再睡?!?/br>
    開春鳥獸最是肥美,鷓鴣油滋滋冒著rou香,紀(jì)初桃的確餓得不行,當(dāng)即不再推辭,接過一只烤鳥嗅了嗅,小口抿了起來。

    她雖然沒說話,卻只取了一只烤鳥,剩下的那只無論如何也不肯要,要留給祁炎吃。

    小小的鷓鴣烤熟后還沒巴掌大,而且沒有鹽和胡椒調(diào)味,紀(jì)初桃只吃了一口,眼圈兒便漸漸紅了。

    祁炎撕咬著剩下的那只鷓鴣,忽然聽到少女低低的抽氣聲,瞥眼一看,紀(jì)初桃眼睛和鼻尖都紅紅的,一邊流淚一邊機械地咀嚼著烤rou。

    見到紀(jì)初桃強忍的淚意,祁炎只覺心都要裂開。

    他顧不得吃,有些措手不及,沉聲安撫:“殿下不怕,臣在這。”

    紀(jì)初桃搖了搖頭。她不是在害怕。

    “太、太難吃了……”紀(jì)初桃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哽咽道。

    “…………”祁炎收回手,心虛地別開視線。

    不知過了多久,肩頭一沉,是紀(jì)初桃撐不住睡意,靠在他的肩頭淺淺睡去。

    她手里抓著吃了一大半的烤鷓鴣,眼角還殘留著些許濕意。

    祁炎保持著身形的平穩(wěn),擦干凈指尖的油膩,用手背輕輕碰了碰紀(jì)初桃濕潤的眼睫。

    沒有調(diào)味的rou有股難聞的腥味,祁炎向來對吃沒有什么要求,行軍最艱苦時為了續(xù)命,比這更難下咽的也曾吃過。但紀(jì)初桃不一樣,她是山珍海味、錦繡堆里養(yǎng)出來的姑娘,頭一遭吃這些,定是委屈壞了。

    盡管如此,她也不曾有絲毫驕縱脾氣,只是擦干因反胃而不自覺淌出的淚水,一小口一小口逼迫自己繼續(xù)進食,不給祁炎添麻煩。

    夜靜且長。

    祁炎眼眸晦暗,喉結(jié)幾番滾動,終是微微側(cè)首,用臉頰蹭了蹭她柔軟的發(fā)頂,頭一回嘗到了名為“心疼”的滋味。

    天剛蒙蒙亮,紀(jì)初桃被祁炎喚醒了。

    火堆已經(jīng)滅了,只留下些許余燼。祁炎道:“殿下的扭傷不能再拖下去,趁著天亮,我們需從谷底出去?!?/br>
    他的視線落在紀(jì)初桃紅腫的足踝處,聲音沉了些許:“臣背著殿下走?!?/br>
    說罷,他撩袍單膝跪下,背對著紀(jì)初桃蹲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