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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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著,迅速調(diào)轉方向,將她護在懷中。 紀初桃聞到了清冷的松香,是獨屬于祁炎身上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第38章 山洞 嗯,臣負責?!?/br> 紀初桃昏昏沉沉地醒來, 睜眼一片漆黑,只聽見淅淅瀝瀝的落雨聲。 她倏地起身,下意識在黑暗中摸索一番, 指尖觸及泛潮且冷的石壁,目光也漸漸適應黑暗, 隱約能看到丈許外微弱的一線雨光。 這是一個裂壁形成的逼仄山洞, 呈三角形, 能自由伸展的區(qū)域不到丈許。 自己為何……會到山洞里來? 紀初桃混沌的思緒轉動, 她記得自己在山上遭到刺客伏擊,馬兒受傷發(fā)狂,將她甩下了山崖。 就當她以為自己會死在崖底時, 祁炎跟著跳了下來,一邊拉住她的手,一邊迅速將劍刃刺入山崖以緩沖下墜的速度。 劍刃在峭壁上擦出一路火花, 最終卡入巖縫之中。盡管如此, 劍刃已經(jīng)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彎到極致后咔嚓一聲斷裂, 祁炎迅速調(diào)整姿勢將她護在懷中,兩人順著碎石嶙峋的緩坡滾了下去…… 再后來, 紀初桃昏了過去,醒來時就到了這個山洞。 而令人恐懼的是,祁炎并不在身邊。 紀初桃并不覺得祁炎會棄她而去,她擔心的是祁炎被刺客給擄了去, 或是出了別的什么意外。畢竟從緩坡滾下時, 祁炎只顧著將她護在懷中,自己卻成了人-rou墊子…… “祁炎!”紀初桃干澀喚道,然而回應她的只有洞內(nèi)的回音, 和洞外淅瀝的雨聲。 洞口如同一張黑魆魆張開的獸嘴,吞噬一切。紀初桃坐起身,感受到一件柔軟的衣物從身上滑落。 她下意識撈起那件衣裳,放在鼻端嗅了嗅。 衣裳混著土腥味,但依舊能聞到淡淡的松木香,是祁炎的衣裳! 再一摸索,發(fā)覺衣裳破了好幾處口子。紀初桃不由越發(fā)擔心祁炎的狀況,想要起身去尋,卻被一陣鉆心的疼痛拉回原地。 方才太過緊張害怕,暫時沖淡了痛覺,加之洞內(nèi)漆黑,竟沒發(fā)現(xiàn)腳踝扭傷了。她倒吸一口涼氣,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傷處,明顯感覺到腳踝腫脹不少,也不知是否摔斷了。 紀初桃又疼又急,記掛著祁炎的安危,抬手狠狠抹了把眼角的淚意,咬牙扶著石壁一點點站起,又喚了聲:“祁炎,你在嗎?” 因為太害怕,聲音帶了明顯的哭腔。 回應她的,依舊只有無邊的雨夜。 紀初桃喘了口氣,壯著膽子朝洞口艱難挪去,至少她要確定自己在山崖的哪個位置……然而才挪了三尺遠,便聽見洞口傳來一聲極輕的樹枝折斷的聲音。 如同踩斷人骨的脆響,在暗夜中極為清晰,令人毛骨悚然。 是誰?! 刺客……還是野獸? 紀初桃一顆心快要蹦到嗓子眼,嚇出一身冷汗。就著洞內(nèi)黑暗的遮掩,悄悄蹲下身,在地上摸索一番,撿到一塊巴掌大的、尖銳的石頭。 她將石頭緊緊攥在手中,屏住呼吸,濕潤的眼睛瞪得很大,一眨不眨地死盯著洞口的動靜。 閃電撕破黑夜,刺目的亮白中,洞口映出一條高大的影子。 紀初桃驚懼之下,不要命地舉起石頭朝黑影砸去! “殿下,是我?!笔煜さ穆曇魝鱽?,有著浸透了雨水般的低沉。 手中的石頭哐當墜地,分辨出來人的身形,紀初桃喃喃道:“祁……炎?” 黑夜,墜崖,她抓到了唯一的依靠,祁炎是她此時唯一能信賴的人。 紀初桃懸著的心也仿佛落到了實處,所有驚懼和恐慌都隨著他的出現(xiàn)而煙消云散。 反應過來時,她已是眼眶一紅,朝祁炎大步撲了過去,“你去了哪里?” 可她扭傷的腳踝并不爭氣,還未靠近祁炎,便一個趔趄險些栽倒。 一條結實的臂膀伸過來,撈住了她下墜的身形,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畔,他道:“小心,殿下腳扭傷了,不能疾走。” 祁炎目力極佳,準確找到了地上散落的破外袍,重新抖開撲在平整之處,扶著紀初桃坐下。 “這里好黑,本宮什么也看不清?!奔o初桃呼吸微顫,也不知是冷的還是疼的,順勢抓住祁炎的手臂摸了摸,擔憂道,“你受傷了嗎?從那么高的坡地滾下來,定是很疼很疼對么?有沒有流血?” 微涼的小手輕輕按摸,祁炎身形一僵,眸子在黑暗中折射出幽深的光澤。 眼睜睜看著紀初桃墜下山崖的那一刻,他平生第一次嘗到了恐懼的滋味,想也不想便踩著峭壁,追隨她狂沖下來…… 此刻感受著紀初桃柔弱而又堅忍的關切,他知道,那一跳值得了。 “殿下放心,臣沒事。行軍打仗什么危險都遭過,這點小事算不得什么。方才臣去尋吃食,恐殿下一人在洞中有危險,故而未曾燃篝火,以免引來刺客或野獸?!?/br> 祁炎三言兩語解釋了一番,將手中卷成漏斗狀的芭蕉葉遞至紀初桃唇邊,低聲道,“有水,干凈的。殿下喝兩口,養(yǎng)養(yǎng)精神?!?/br> 聽到他說沒事,紀初桃這才悄悄松了口氣,乖巧“嗯”了聲,就著祁炎的手去飲芭蕉葉中盛著的水。 但她視力不及祁炎,黑漆漆的洞里什么也看不清,嘴唇找錯了方向,碰到了祁炎的手指。 柔軟的唇擦過指節(jié),兩人皆是一愣。 雨打穿林,因靜到極點,連呼吸聲都被無限放大。 感受到祁炎呼吸的變化,紀初桃疑惑抬眼,看不清祁炎的神情,只覺他的眼睛異常明亮,透著隱忍的光。 她歉疚道:“抱歉。” 隨即捉住祁炎的腕子,調(diào)整方向,順遂找到了芭蕉葉里的水,小口抿著。 她喝完了,祁炎仍保持著喂水的姿勢,良久沒有動作。 紀初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聲提醒:“本宮喝完了,謝謝你。” 哪怕最狼狽的時候,她也依舊沒有丟失皇族應有的禮節(jié)和矜貴。 祁炎這才回神,沉沉“嗯”了聲,若無其事地將她喝剩下的水遞到自己唇邊,仰首一飲而盡。 察覺他做了什么,紀初桃耳根一熱,忙道:“哎,這水……” 這水是她喝過的啊,怪臟的! 然而祁炎似乎并不在意。 紀初桃轉念一想,荒郊野嶺條件艱苦,能活下去就不錯了,誰還有心思計較這些?若是追著不放,反倒顯得自己小氣矯情了。 想通了這點,紀初桃抿了抿唇,不再出聲。 雨還在下著,也不知祁炎用了什么法子,竟用石塊撞擊搗鼓出火苗來,點燃了洞xue內(nèi)僅剩的枯枝落葉。 小火苗越來越大,照亮了狹窄的石壁,也照亮了祁炎微紅的耳廓。 “不是說,火光容易招來野獸或者歹人么?”紀初桃問道。 雨夜雖然很冷,但她更害怕因為貪暖而招來其他災禍。 祁炎淡然地往火堆中添了枯枝,嗓音帶著莫名的沙?。骸跋惹傲舻钕乱蝗嗽诙粗校识桓疑?。但現(xiàn)在有臣在殿下身邊,不怕?!?/br> 借著橙黃的光,紀初桃看到了他下頜和手背上的擦傷。 心里一緊,拉住他的指節(jié)瞧了瞧,蹙眉道:“還說沒有受傷,都流血了!” 想起祁炎是因自己而受傷的,紀初桃越發(fā)愧疚自責,心疼都寫在了臉上。 祁炎下意識蜷了蜷指節(jié),卻沒有抽回,只是凝望著少女難過的神情,安撫道:“皮rou傷,不礙事?!?/br> “還傷了哪?身上有沒有傷?”紀初桃嚴肅道,“你把衣裳解開,本宮給你看看。” 明知道她沒有任何旖旎情思,祁炎的心仍是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有什么東西生根發(fā)芽,在看不見的心底肆意瘋長,幾乎要沖破理智的桎梏。 但他不能讓她看,會嚇到她。 祁炎目光深沉,喉結幾番吞咽,終是別開視線,故意勾起一個恣睢的笑來:“荒郊野嶺孤男寡女,殿下若脫了臣的衣裳,可得負責?!?/br> 紀初桃眨了眨眼,片刻才明白他話里繾綣的意思,不由臉一紅,瞪著他道:“你……” 她泄氣,轉身背對著他,悶聲道:“本宮不是那樣的人!本宮只是,想看看你還有沒有其他的傷……” 祁炎知道。 正因為知道,心底的失落才恣意蔓延,那名為“欲-望”的野獸,掙扎著發(fā)出不甘的嘶吼。 “夜里冷,你的衣裳都淋濕了,可以脫下放在火邊烘烤干……” 片刻,紀初桃抱起雙膝,鍍著火光的背影小小一只,輕聲補充,“放心,本宮不偷看你。” 干凈到極致的人,總能滌蕩心中所有的污穢。 祁炎凌厲的眸子暖了暖,不在意道:“臣體溫高,不怕冷。” 比起這個,他更在乎紀初桃的傷。 祁炎起身行至紀初桃面前站定,半跪著蹲身,伸手去摸她的腳踝。 紀初桃下意識縮了縮腳,訝然道:“你作甚?” 祁炎與她平視,道:“看看殿下的傷。” “你都不讓本宮看你的傷,又憑甚來看本宮的傷?”紀初桃抱著雙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眼里有擔憂和些許委屈,“難道不知女孩兒的腳,看了也是要負責的么?” 祁炎眼睫一顫,大手捉住了她往回縮的纖細腳踝,喑啞道:“嗯,臣負責。” 太過訝異,紀初桃一時忘了縮回腳,直到腳踝處有炙熱的體溫順著他的掌心傳來,她方后知后覺地發(fā)起熱來,腦袋都有些暈暈乎乎的。 他是開玩笑的么? 紀初桃惴惴,驚疑地想??傆X得祁炎不兇了,卻變壞了。 少女的腳踝即便是腫著,也能一只手輕而易舉握住。祁炎目光暗了暗,低聲診斷:“還好,并未傷及筋骨?!?/br> 聞言,紀初桃立即抽回了腿,扯了扯裙邊,將腳嚴嚴實實蓋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么,今天發(fā)生了太多事,她尚且有些理不清頭緒。 良久的安靜。 祁炎倒是神色如常。他收回手,轉而去弄他方才找水時順便獵回來的,兩只褪干凈毛的鷓鴣。 他熟稔地將清理干凈內(nèi)臟的鷓鴣穿在樹枝上,隨手往火堆旁一插,烤了起來。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