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想干嗎？”我愣住了，何小凡的樣子又不像是要跳下去。

    樓頂上沒有誰敢太靠近何小凡，他們都是磨破了嘴皮去勸說，房東說已經(jīng)報警了，但是警察卻久久不出現(xiàn)。看見何小凡招手，我看了房東一眼，他點點頭，輕聲說：“找機會把他給拉回來，千萬別鬧出人命，這年紀輕輕的，多不值?！蔽掖饝肆艘宦暰拖蚝涡》沧哌^去。

    “坐吧?！笨吹梦易哌^去，何小凡叫我坐到他身邊。

    “在這里看風景真不錯?！蔽铱粗懊娴囊磺?，一邊說一邊坐下。

    “是啊，很久沒有來這里看看這座城市的模樣了，都快陌生了。”何小凡笑道。

    “老實跟我說，你今天是不是沒有去上班？”我問，何小凡點點頭，笑道：“上班對我而言好像已經(jīng)不重要了，那么辛苦去工作，為了什么呢？唉，做不好還挨罵，工資又不高，這個社會已經(jīng)不能讓人好好活下去了?！?/br>
    他居然那么多的感慨，看來這些話積壓在他的心里很久了。我對他的這些話可不感興趣，我再問道：“你去見知了僧了嗎？”

    “是的，大師教會了我很多東西?！焙涡》惨娢姨岬搅酥松D時神采奕奕。

    “我就不明白，他不就是一個騙子嗎？你怎么就這么不懂事呢？”知了僧在我的眼里由始至終都是一個騙子，現(xiàn)在都不會改變，以后也不會改變。

    “你錯了，今天大師和我說了很多，我恍然大悟，我整個人好像脫胎換骨了一樣，這種感覺非常棒。”何小凡得意揚揚地說著。他真是執(zhí)迷不悟，我搖搖頭，我說：“他會害了你，總有一天會害死你，而你想后悔都來不及了?！?/br>
    何小凡搖搖頭，笑道：“有些東西你沒有接觸過，請你不要妄下定論。”他好像對我的勸告已經(jīng)免疫了，我想我也不必去多說什么，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我湊什么熱鬧呢？我看著公寓下面的人群，對小凡說：“你知道嗎？老羅被抓了?！?/br>
    “怎么？派出所找到他了？”何小凡臉色大變，神情有些恐慌。

    “他騙人的時候被逮個正著，怪不得派出所的人。我去看過他了，過幾天朱景柳會去把他贖出來，你放心吧，不會出事的?！蔽冶M量把這件事說小，何小凡的樣子看上去很擔心，他一定是想老羅是因為殺人了才被抓進去的。不知道為什么，自從老羅說他殺過人，我們幾個幾乎同時丟失身份的人好像也殺人了一樣，整天跟驚弓之鳥一樣活著。在我心里，想走出這個陰影，還是要把身份找出來，到時候，是否殺人了，一切都清楚了，也不至于這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聽了我的說法，何小凡的臉色才慢慢有些起色，他淡淡地笑了笑，說：“也無所謂了，反正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br>
    “回去？回哪兒去？”我訝然，他說的回去不會是知了僧說的那個第二世界吧？

    “我再也不用擔心什么，也不需要你們?yōu)槲覔氖裁?。整個世界都會恢復正常，本來就是我們擾亂了這個世界的秩序?！焙涡》舱f的這些，我一點都不明白，我不知道知了僧和何小凡說過些什么，何小凡現(xiàn)在的舉動太危險了，沒事干嗎跑到樓頂上面坐。我看著他的臉色，這是一張有著幾分秀氣的臉孔，他的眼眸很黑，總透著一絲淡淡的憂郁。我想，我和他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我說的他未必會聽下去，知了僧對他的影響很大，他泥足深陷，我無能為力。我也不想再去針對知了僧，我們都想簡簡單單安安靜靜地活下去。

    “小凡，你才二十出頭的吧？怎么不去找個女朋友呢？”我想聊些輕松點的話題。

    “找女朋友？找了也白找，我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焙涡》草p聲哼著，然后站起來，張開雙臂，似乎要擁抱什么，擁抱現(xiàn)在的陽光嗎？擁抱這個空洞的城市嗎？他轉(zhuǎn)身回去了，那些嚇得一身冷汗的居民，包括房東，看到何小凡突然往回走，很驚訝，想上去和何小凡說些什么，但是何小凡沒有去搭理他們，而是擺著一副冷漠的表情往樓下走去。

    “這個臭小子。”何小凡這樣的舉動很莫名其妙，看著公寓下面那些駐足觀看的人群一臉失望地散去，我心里笑著。何小凡或許只是想來這里看看風景罷了，一些小題大做的人引來了這些無聊的人群。

    我站了起來，房東跑過來跟我說謝謝，看來他還以為是我把何小凡勸回去的呢。我笑笑，不做任何解釋?；氐胶涡》驳姆块g，何小凡已經(jīng)爬到床上睡覺了，我問他不吃晚餐嗎？他搖搖頭說自己沒有胃口。

    看到何小凡這個樣子，我倒是很想了解知了僧對他灌輸了什么。

    不過我不想多事，自己一個人到外面吃晚餐，吃飽了之后，順便給何小凡打包了一份辣子雞丁?？墒钱斘一氐椒块g的時候，躺在床上睡覺的何小凡卻不見了，這個家伙，我還以為他會老老實實地睡覺，睡醒了再吃飯，想不到我出去吃個晚飯，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他不見了，連招呼都不打。

    我有些生氣了，這算什么？我撥通了他的手機號碼，無人接聽，我急了，千萬不要出什么事。

    何小凡太不懂事了，明擺著是讓我擔心他。朋友一場，突然就失蹤，想聯(lián)系又聯(lián)系不上，我心里總會在意。

    何小凡這個人不錯，一個善良、樸實的孩子，是他收留了我，我總不能對他不理不睬。我再一次撥通他的手機，還是沒有人接聽，他的手機不在房間里面，那肯定是帶著，為什么不接我電話呢？

    何小凡變得很反常，自從知了僧出現(xiàn)之后，何小凡完全變了。

    “你好，方便和你說個事嗎？”突然有個人出現(xiàn)在房門口，因為沒有關(guān)門，那個人站在門口，但是出于禮貌，他沒有走進來。我回頭看了一眼，是公寓的房東。房東出現(xiàn)，我有些不理解，該交房租了？房東這個人看上去很年輕，人很和氣。我點點頭，說道；“進來說吧?！?/br>
    房東笑了笑，走了進來。我說：“請問，有什么事嗎？”

    房東說：“何小凡他是不是得了什么??？”居然來問何小凡是不是有?。课腋械綗o比詫異，怎么能這么問呢？我覺得房東是一個很沉穩(wěn)的人，竟然這么問我，一定是何小凡出了什么事。我搖搖頭，說：“小凡他沒有什么不對?！?/br>
    房東說：“唉，這個年輕人，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最近總是做些怪事情，他腦子沒有問題吧？”我說：“你怎么可以這樣說小凡呢？”

    “不是我想說他，這實在是不得不說，遲早有一天會出事。”房東顯得有些激動，好像是為了何小凡剛剛要跳樓的事情。何小凡沒有要自殺的念頭吧？是他們這些無聊的人多此一舉，以為何小凡要跳樓。

    房東的心情我也理解，我說：“我會好好勸勸他的，他不會有什么事，你就放心吧。”

    房東搖搖頭，說：“這個不能放心啊，他現(xiàn)在又跑到樓頂去了?！?/br>
    “什么？”房東說何小凡又上樓頂去，我的內(nèi)心好像被一把大錘子狠狠敲了一下，我瞪著眼睛看著房東。房東說：“唉，我剛剛發(fā)現(xiàn)我忘記把樓頂上面的門鎖了，正想上去鎖門，沒想到，何小凡竟然又在上面走來走去。我不好去說他，只好下來找你了?！?/br>
    這個房東不想惹禍上身，他來找我也是明智之舉。我感到要壞事，房東明擺著是要我去把何小凡帶下來，我說：“我去看看吧?！?/br>
    房東說：“是啊，只有你能幫他了，希望不會出什么事，我覺得你明天帶他去第五醫(yī)院看看吧?！钡谖遽t(yī)院好像是個專治精神病的醫(yī)院，房東的態(tài)度讓我很難堪，我也不想和房東產(chǎn)生沖突，我微笑著說：“我知道怎么做?！比缓缶屯鶚琼斏献呷ィ吹轿胰フ液涡》?，房東總算滿臉堆笑地下樓了，走之前還不忘叮囑把何小凡帶下來后記得鎖門。

    來到公寓的樓頂，我干咳了一聲，然后叫道：“小凡，你怎么又上來了。”

    “老梁，你也來了?！焙涡》餐蝗粡奈疑砗竺俺鰜恚瑖樍宋乙惶?。我說：“你不是在睡覺嗎？怎么又跑到這里來了？我給你帶了吃的，下去吃飯吧?！?/br>
    “不吃了，真的沒胃口，睡也睡不著，唉?！焙涡》舶β晣@氣，他走到我面前的時候，已經(jīng)不是我剛剛看到的何小凡，此時的何小凡好像被施了什么魔咒一樣，整個人看上去特別呆滯，好像被妖魔附身了。我問他怎么了？他搖搖頭，什么也不肯說。本來是個精氣神旺盛的小伙子，現(xiàn)在感覺他的陽氣好像都被妖怪吸走了，整個人都萎靡了，像電影里面那些吸鴉片的癮君子一般。才隔了一個小時不到，他怎么就變成這副模樣了？我看著心疼。何小凡走到下午坐著的地方坐下，他說：“夜色真迷人啊?！?/br>
    “小凡，你告訴我，你變成這樣，是不是因為知了僧？一定是他，他到底跟你說了什么？他對你做了什么？”我走到何小凡的身后質(zhì)問著，也只有那個詭異的知了僧才會讓何小凡變得這么的頹廢，那個知了僧是什么來路呢？是妖孽嗎？電影電視劇里面的那種妖僧，我感到不安。

    何小凡只會呵呵傻笑，他沒有回答我，但是我心里明白，這一切都是知了僧在搞鬼，何小凡今天去見了知了僧，回來就變成這副德性。我看著何小凡呆滯的神色，他到底惹上什么妖魔鬼怪了呢？我抓著何小凡的雙臂，叫道：“拜托，何小凡，你醒醒吧，你不該這個樣子，我們下去吧，好嗎？”

    何小凡推開我，對我吼道：“你不要理我，你不要理我?！?/br>
    這一刻，他好像被打了雞血一樣，不停地推開我，不停地敲打我，要把我趕走。我的身材比他高大，我看到他這發(fā)瘋的樣子，心里特別難過，我叫道：“你干嗎？我是老梁，你認不出我了？我是老梁。”

    何小凡完全不認識我了，不停地捶打我，幾乎成了瘋子，他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我實在不敢想象。我不停地退開，他就追過來，還掐著我的脖子，兩只手好像兩把大鉗子，我快窒息了。

    我伸手推開他，不停地叫他，但是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只好用力地把他扳倒，然后用力地摁住他，不給他反抗的機會，但他還是奮力掙扎著，恨不能把我殺死一樣。

    “可惡的知了僧，我一定會找你算賬。”我暗暗罵著，心里燃起了一股怒火。我現(xiàn)在就想去河灣路8號找知了僧，問個明白，知了僧到底有什么目的？為什么要這么禍害我們？在我努力之下，何小凡總算老實了，氣喘吁吁地躺著，我松開他，他呆呆地看著我，我說：“你這是想要掐死我？”

    他沒有說什么，歇息了一會兒就站起來往樓下走去，我看著他瘦削的身影，但愿今晚不會再出什么事，他的意識好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我看著龍灣市的夜色，夜風微涼，明天我就去河灣路，我不會那么輕易放過知了僧，我想，我不會再讓他折磨我的朋友。不管如何，我梁響都會是一個講義氣的人，何小凡今晚這個中邪的樣子，我想起來都害怕，難道是知了僧指使著他來殺我嗎？之前我對知了僧很不敬，但是他的心胸也太狹小了。

    回到房間里面，何小凡已經(jīng)呼呼地睡著了。

    我不想再出什么亂子，在他的床前坐了一個晚上，這個晚上無比的煎熬，總害怕何小凡突然激動起來，發(fā)瘋地要置我于死地。還好，何小凡乖乖地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他買了早餐給我，并告訴我他已經(jīng)辭掉工作了，以后都不用去上班了。他變成了一個正常的人，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他好像都記不清楚了，跟我有說有笑。我很無語，本來還想去找知了僧算賬，想不到何小凡睡了一覺就恢復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