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空蕩蕩的圣殿之中，仿佛只剩下了羅素一人。

    他就像是孤身一人的囚徒，被圈禁在了自己的心靈世界之中。

    抬眼望去，沒有任何人能夠溝通。

    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突如其來的恐懼突然攫握住了羅素的心靈。

    要形容的話，就像是那個經(jīng)典的段子……

    “哥哥們，我明天高考，能不能給點力？”

    “高考不是今天嗎？”

    ——從羅素心中涌起的那種恐懼，大概就是那種程度。

    他的腳步忍不住加快了幾分，一直走到了圣堂的盡頭。

    這里不再是無限循環(huán)的、由無數(shù)鏡子組成的鏡廊……而像是變成了真正的圣堂。

    那些自己還無法接觸的鏡子，也變得屈指可數(shù)。

    共計十面鏡子，其中五面上面的紅色幕布已經(jīng)揭開。

    蓋在剩下五面鏡子上的幕布，也被羅素一把摘了下來。

    那些鏡子中，卻并沒有映出任何虛像。

    沒有藍(lán)歌鴝，沒有愛麗絲。

    沒有偵探，也沒有摩根……

    只有羅素。

    ——只有羅素自己。

    他伸手試探性的按住那鏡子，卻沒有什么都沒有感受到。

    鏡中的羅素也同步的伸出手來，眼神中滲出了羅素一眼便知的恐懼。

    一陣沒由來的，沁透心脾的寒涼，讓羅素的指尖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陣陣寒流自他的脊背流遍全身……宛如冬日飲冰。

    “……為什么，我會這么害怕？”

    羅素低聲喃喃道：“我在恐懼什么？”

    他緊緊盯著鏡中的自己，試圖同步并分析著自己的心理。

    于是，他很快就意識到了“羅素”到底在恐懼著什么——

    他是在害怕自己無法接觸到其他人……

    他恐懼著陷入絕對的孤獨、他恐懼著孤身一身。

    ——他恐懼的是，變成蒙上幕布的鏡子。

    一股沒由來的狂怒，讓羅素的身體猛然顫抖起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生氣了……這一切都如此混沌而縹緲、邏輯斷裂而模糊。

    就像是在夢中一樣。

    ……等等。

    在夢中……

    我現(xiàn)在是在做夢嗎？

    羅素心中劃過這樣的念頭。

    但這個念頭剛剛浮起又立刻消弭無蹤、完全被羅素忘記并失去了痕跡。

    緊接著，更強烈的狂怒灌入他的腦中。

    羅素猛然一拳，錘向了自己眼前的那面鏡子！

    只聽得呯的一聲，那面鏡子驟然破裂！

    羅素的手并沒有受傷，甚至都沒有感受到多少疼痛。而他眼前的鏡子均勻的裂開，像是被蛛網(wǎng)所覆蓋。

    在每一片鏡子的殘片之上，都映出了羅素的面容。

    有的發(fā)怒、有的微笑、有的憂愁、有的悲傷……

    周圍的圣堂一瞬之間就仿佛消失了。

    那碎裂的鏡子所化為的無數(shù)記憶碎片，在羅素面前旋轉(zhuǎn)著。

    羅素下意識的望向其中一片。

    濃烈的酒味便從自己口中涌出——

    他只是一個愣神，就出現(xiàn)了導(dǎo)師面前。

    他正坐在導(dǎo)師的床上。

    剛剛因為醉酒而嘔吐過的羅素，雙手有些顫抖的握著果汁、怔怔的望著坐在床邊的薩莉魯斯。

    “快點喝了吧?！?/br>
    有著絕世容貌的精靈女人，就翹著腿坐在他身邊。

    她穿著深紅色的華麗禮服、身上戴滿貴重的珠寶，金色的長發(fā)宛如至美的綢緞一般自然披散著，在室內(nèi)的暖光燈之下閃閃發(fā)光。

    他的導(dǎo)師薩莉魯斯，有著能夠使人發(fā)瘋的美貌。

    她的臉上總是帶著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對人的邀請總是欲拒還迎。

    不知有多少人羨慕羅素能成為薩莉魯斯的學(xué)徒。

    但在醉酒的羅素眼中……他卻仿佛看到導(dǎo)師的嘴中滿是尖銳的獠牙。

    她那金色的頭發(fā)像是某種纖細(xì)的蠕蟲，在那暖光燈之下緩慢蠕動著。

    “喝了它……這可是醒酒的特效藥?！?/br>
    薩莉魯斯發(fā)出溫柔的低語聲。

    羅素呆呆的抱著手中摻了醒酒藥的橙汁，一動不動。

    在薩莉魯斯接近羅素之時，他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著。

    而他手中的杯子被薩莉魯斯拿過去，喝了半口、含在嘴中……在羅素那有些恐懼的眼神中，把藥喂到了羅素口中。

    只是兩口下去，羅素的幻覺與醉酒就很快消退了。

    “不了不了，我已經(jīng)醒了……酒醒了……”

    羅素有些難堪、又有些害羞的把薩莉魯斯擋回去：“我剛嘔吐過……嘴里很臟的……”

    “那不過是胃酸罷了?！?/br>
    薩莉魯斯聞言，微微一笑、把口中的醒酒藥咽了下去。

    隨后，她向著羅素伸出舌頭，示意口中已經(jīng)沒有果汁了。

    “毒不死你。”

    她沒好氣的說著，拍了一下羅素的頭：“怕什么呢你？

    “還怕導(dǎo)師害你嗎？”

    “對不起……”

    羅素有些混亂低聲喃喃著。

    下一刻，簡短的記憶結(jié)束。

    那是給羅素帶來深刻印象、讓他難忘的記憶片段。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羅素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為什么對這一幕感覺到莫名的熟悉。

    或者說，他到底是在哪里見過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