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那個時候，才會說……‘他們已經(jīng)壟斷了絕大多數(shù)的產(chǎn)業(yè)，擁有了絕大多數(shù)的財富，近乎是這個世界的無冕之王?？伤麄儏s還想要更多’?！?/br>
    托瓦圖斯注視向教父，輕聲道：“你說的‘他們’不是指公司，而是指精靈?！?/br>
    ……不，其實我的意思就是公司。

    我最開始，是想指公司高層的那些資本家。

    但理發(fā)師沉默了一會，卻啞然發(fā)現(xiàn)，托瓦圖斯的說法似乎也沒問題……

    某種意義上，精靈就是這個世界失控資本的人格化。

    ——這其實也就是精靈的統(tǒng)治如此穩(wěn)固的原因。

    因為人類之中，最為優(yōu)秀的那些個體、最有權(quán)力與財富的那些家族，最終同樣也會成為精靈。

    凡是能夠反抗精靈統(tǒng)治的，最終都會被同化、共享權(quán)力……以及最關(guān)鍵的，那就是長生之權(quán)。

    雖然通過這種手段轉(zhuǎn)化的精靈，不一定會成為那八十四位董事、繼承代代相傳的命運與記憶，直接成為總公司的長生種董事。

    但普通的精靈，或許對那些家族來說會更好。

    成為精靈前的短暫記憶，毫無疑問會被那漫長的千年時光中沖淡，變得淡白之極。

    不只是親情會淡薄到可以忽略。通過這種方式轉(zhuǎn)生的精靈，也很難對家族有什么利好。

    ——可那些轉(zhuǎn)化成普通精靈的少年少女就有不一樣了。

    他們的壽命大概有一千年、可以長久的庇護自己的家族。

    雖然他們自身已經(jīng)不再屬于這個家族了，名義上與這個家族并沒有任何關(guān)系。

    然而童年的回憶、在成為精靈之后長年培養(yǎng)出的情感，會讓他們對家族的愛比任何人都重。

    在這種情況下，看到家族頹敗、自然也會幫忙拉上一把，延續(xù)昔日的血脈恩情……

    如果家族培育出了優(yōu)秀的“基盤”、而又有了新的精靈名額，自然也會優(yōu)先照顧這些家族。

    畢竟對精靈來說，家族只能算是很淡的血脈聯(lián)系，只有精靈才是能夠平等交流的同類——但如果同為精靈，自然是與自己有血脈關(guān)系的會更值得信任一些。

    于是代代相傳……就形成了固化的權(quán)力。

    ——就像是公司高層一般。

    只有同為高層，互相之間才是能夠平等交流的同類；普通人理論上都可以轉(zhuǎn)化為高層，只是這種途徑被少數(shù)人把控著；成為高層的人會培植自己的派系，增加自己能夠信任的“同類”數(shù)量。

    ……怪不得，在天空時代精靈們選擇進入巨企模式。

    因為從最開始，精靈就相當于是世界的“董事”。

    所以，盡管理發(fā)師當時根本不知曉精靈的秘密，但他噴那些董事、那些公司的話，卻可以完美套在精靈身上……

    而從這個角度出發(fā)，托瓦圖斯的立場就顯得更微妙了。

    一個背叛了自己階級的……“董事”？

    “你是不是在想，”托瓦圖斯突然開口道，“我為什么和他們不一樣？”

    “是。”

    教父頓了一下，隨即坦然點了點頭。

    他挺直脊背，低頭注視著托瓦圖斯的雙眼。

    那總是戲謔地望向世界的赤紅色雙眼，此刻卻變得平靜而深邃。

    “我需要知道……你會變成如此的理由。”

    教父緩緩開口，非常認真的說出了讓人感覺到有著難以理解的話：“如果不知道這件事的答案、如果感受不到你的真誠，我只能認為你是在戲耍我?！?/br>
    這時，他第一次將托瓦圖斯視為平等的目標。

    因此……他反而在話語之中褪去了那偽裝的謙卑。

    ……說來可笑。

    在今天之前，理發(fā)師也從不認為精靈高高在上。

    ——因為他下意識的認為，自己比這些精靈的地位更高。

    而托瓦圖斯也顯然從教父的言語中，品嘗到了這種奇異的、毫無根據(jù)……卻顯得異常合理的傲慢。

    并非是自大，而是確實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傲慢的原因。

    “這種毫不遮掩的傲慢，以及對自己的絕對信任……啊，真是熟悉。真是有趣?！?/br>
    黑發(fā)赤眼的精靈少年頓時失笑：“此刻的你，倒是比我更像是一位精靈……”

    他沉默了些許，整理了一下思緒。

    隨后，“不和者”如此答道：

    “這么說吧。我其實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br>
    他輕輕答道：“是我mama跨越時光，救了我一次?！?/br>
    第三十六章 愛恨之錨

    “我mama，對我抱有非常高的期待。

    “但當時準備成為‘托瓦圖斯’的候選者……其實有許多個。

    “我曾是排第一的那位。因為我早在那時，就展現(xiàn)出了‘不和’的特質(zhì)。

    “我能夠很輕松就搞僵與別人的關(guān)系，將他人激怒。

    “對于普通人來說，這是非常麻煩的性格。但正因如此，我才有了繼承托瓦圖斯之名的可能?！?/br>
    托瓦圖斯緩緩說道：“但某一天的時候……我被人殺死了?！?/br>
    他并不避諱摩根這個“死人”。

    或者說，他正是在跟摩根說一些，能夠取信于“下個周目的他”的隱秘。

    這應該是因為，托瓦圖斯心里其實并不相信，教父與摩根能在這個周目就將這一切結(jié)束。

    而只要進入下一周目，這些秘密的泄露就與他無關(guā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