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與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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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別墅不知為什么看起來陰沉了很多。 主人在別墅周圍栽種移植了很多茂密大樹,進入別墅需要穿過小小的林子。 高高的樹枝上纏繞的極細的小鐵絲,不知用處是什么。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門外四處有四個便服保鏢守門,白夜輪換。 原先別墅只有天臺有泳池,現(xiàn)在內(nèi)部又辟了兩個水池,挖得很深,池內(nèi)景象仿的大海景色。 也終究只是仿照,不論水池有多深多大,總是四面冰冷墻壁筑成。 戚喻把虞昭然抓回來有一段時間了。 為了防止他逃跑,她不僅把別墅周遭大改,還加強了防衛(wèi)。 從海底回來后,戚喻把公司總部和酒吧的事都推掉了,專心陪虞昭然。白天會出去兩個小時,去試驗室跟進試驗進度和去醫(yī)院陪伴父親。剩余時間都和虞昭然在一起。 中午,阿姨把飯做好,戚喻喊虞昭然的名字。 “虞昭然,吃飯啦?!?/br> 他終于出現(xiàn)在客廳。身后跟著兩個保鏢。 虞昭然木然在餐桌前坐下。 “你又不乖了是不是,還是需要別人叫你,你才肯過來?!彼砗髢蓚€保鏢退下。 “這個好吃,我讓阿姨今天多做了點?!彼龏A了幾道菜在他碗里。 他像個木偶人,沒有表情,沒有語言,只機械運動。 “你想回酒吧嗎?前幾天主管還問我你去不去了,前臺需要招人幫忙了?!?/br> “我把公司的事都推了,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邊,你開心嗎?” 她自顧自說著,身邊人沒有任何回應。 像一個活人對著心愛的玩偶說話。 料理家事的阿姨這段時間也不敢多說話。不知道為什么這次回來后大小姐明明沒什么變化,但又好像變了,家里氣氛詭異,開了兩個水池后室內(nèi)莫名的冷,裝修也壓抑。 完成自己的工作后就匆匆離去,待到工作時間到了再過來。 明明她有在說話,偌大的房子,氣氛卻詭異安靜。 虞昭然吃完,站起身,轉(zhuǎn)身離開能隱約看到他衣領(lǐng)下脖上的電子頸環(huán)。 “你吃完啦?”他已不在桌前,她還在說。 “我也快吃好了……” 她放下碗筷,食指上戒指的裝飾好似一個按鈕。 她轉(zhuǎn)動了下戒指,那個裝飾陷下去。 旁邊的房間,男人痛苦低吟,栽倒在水池旁的地面上。 戚喻走到虞昭然身邊,抱起他,輕聲道,“虞昭然,為什么不理我呢……” “你不理我,我好難過,好孤獨……” “不要不理我……虞昭然……” 她聲音漸漸低下去,有哭音,沒有流淚。 虛弱的鮫人短暫昏迷后睜開眼睛,垂著眼睫,目光只在水上。 他推開她,跳進水里,擺著魚尾深入水底。水面看不見他的身影。 回來后,虞昭然沒有和她說一句話,給過她一個眼神。每日把自己泡在水里,她唯一能在他身上見到的活人表情和動作,就是傷害他的時候。 他缺少一顆心,僅剩的能力已經(jīng)不能完全發(fā)揮出來,只要頸環(huán)檢測他有蓄力動用能力的前兆,就會觸發(fā)反應。 戚喻坐在岸上輕喚他的名字,“虞昭然……” “虞昭然……” 一聲一聲,如索魂一般,沒有回應。 戚喻一直在催試驗室的數(shù)據(jù)。 喻浩又沒有反應了。 這幾天,哪怕她提及母親,父親也不再有細微反應了。 他又變成了活死人。 虞昭然也變成了活死人。 她是唯一的活人。 勉強維持精神狀態(tài)的活人。 怎么會變成這樣呢,她明明是想留住一切的。 鮫人尸體樣本能否出數(shù)據(jù)尚不確定,但也確是唯一的希望了。 戚喻很累了,可她還是不能停止,不能放棄。 人不行就找鮫人,鮫人不行就再去找人。 世界上人這么多,最不值錢的就是烏泱泱的人,多到地球裝不下,總能找到合適的。 她強撐著莫名的一口氣,竭力告訴自己,沒關(guān)系的,至少他們都還在。 哪怕他們半死不活,她是活的,她可以感受到他們的存在,她的情感還有寄托的希望。 她的失眠越來越嚴重了。 深夜翻來覆去睡不著時,她開始染上喝酒的習慣。一直把自己灌醉,醉倒了就可以睡過去。 盡管早上醒來會頭疼欲裂和心底溢滿無邊際的空落。 她醉倒在廚房,在沙發(fā),也有可能直接在地面倒下。哪里都可以是床。 明明家里兩個人,實際還是她一個人。 她強行留虞昭然在身邊,雖然他與她形同陌路,恨也好,討厭也好,總歸是在身邊的。 她不是一個人。 又是一個深夜。客廳燈只開了一盞,半明不滅。 她躺在沙發(fā)上,已經(jīng)醉意迷離了。 不是說醉了就什么也想不起來了嗎?為什么她的腦子里還是在回蕩現(xiàn)實里無解的痛苦? 不想了不想了,清醒是痛苦,醉了就不要再痛苦了。 她閉上眼,想從前的日子。那時候,父親在,封叔在,虞昭然也在,大家都好好的。她是喻家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用cao心…… 眼淚無意識從眼角流落。 不行,以前的日子也不能想。什么都不能想。 睡吧,快睡吧,大腦停止思考,睡著就是進入短暫的死亡。 醉意終于襲倒她,手中酒瓶歪倒,靜默澆濕沙發(fā)下的針織地毯,狼藉不堪。 身死是真死,在這世界上消亡。而心死,身存人間,只是一副皮囊,活死人般零落游蕩。 房間里另一雙眼睛無聲落在她身上。 虞昭然沒什么情緒地看著她。 是他引狼入室害死了族人,是他自作多情為了她放棄一切跟隨她來陸地。從相遇到現(xiàn)在,像一場綺麗又殘忍的夢。 海底的殘垣敗跡,一遍又一遍提醒著他那日發(fā)生的一切。 那時他還可笑的在想到底為什么要這樣? 可是原因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他的愛人讓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族人,失去了千百年來鮫人隱居的家園。 愛人。 極盡絕望下,他將自己麻木起來。不聽,不看,不思考。 這樣就不會痛。 沒有前路,永遠困在這處別墅。是對他一意孤行的懲罰。 他聽得見她對他說的話,但自動隔絕,不會去思考她說了什么,這樣就不會有情緒波動。 茫茫木木,像水里的水鬼游魂。 ———— 試驗室研究的數(shù)據(jù)結(jié)果出來了。 戚喻親自趕到試驗室,負責人對著報告講解了一通,中間戚喻問了幾次,他回答的官方而模糊。 雖然沒有明說,但結(jié)果不言而喻。 雖然當時就做好了沒結(jié)果的準備,但不期望的結(jié)果來臨,意味著從前所做都是白費。 戚喻平靜地從負責人手里奪過那一沓資料,撕成碎片。 “沒關(guān)系?!?/br> “去找,用什么手段也好?!?/br> “去找?!?/br> “找。” 從實驗室轉(zhuǎn)去醫(yī)院的路上,車內(nèi)低氣壓,封哥謹慎著呼吸。 到了醫(yī)院,她垂著頭走到喻浩所在的病房,現(xiàn)在身體已經(jīng)形成條件反射,哪怕不看路,也能找到父親所在的位置。 戚喻坐在喻浩身邊,低著頭。 “爸,我又失敗了……” “要不你起來吧……我很累了……” “爸……” 她把著喻浩的肩膀讓他坐立起來,“爸……你說句話吧……” 她又失力扶不住久躺的人,一屁股坐下,喻浩身體也跟著倒下,陷在被褥枕頭上。 “虞昭然也不理我了……你也不理我了……” 她扯了個笑,“沒關(guān)系,你會好起來,他也會好起來的……” “到時候你們倆見個面,你還沒見過我男朋友呢……” 她已極擅長和不會說話的人說話,不需要回應,不管對面有沒有在聽。 戚喻回過神,淚流了一臉,她擦擦眼淚。 “我得回去了,虞昭然在等我呢?!?/br> 她回到家,阿姨已經(jīng)掐著點做好了飯菜,這會飯正溫熱。 她回去后,一言不發(fā),去了左邊的池房。 兩個池子,她根本不知道虞昭然在哪個池里。 戚喻坐在地面上,低著頭,睜眼坐了一夜,也沒看見虞昭然冒頭。 天又亮了。 又是一天。 一天一天的生活,一天一天的消磨。 戚喻打起精神交代公司的事,安頓好酒吧最近的人員管理,又和試驗室的成員開會,繼續(xù)尋找合適樣本。 身體像被掏空,不知哪里來的一口氣支撐著這副皮囊。 封哥接到消息時,腦袋空白了叁秒。 掛掉電話后,他反復地想,該怎么樣把事情告訴大小姐。 可是,留給他思考的時間并不多,也不能拖。 打通電話后,戚喻聲音在電話那頭聽起來很疲憊,她已經(jīng)很久沒恢復精神了。 “怎么了?” 封哥沉默一秒,“大小姐?!?/br> “董事長,去世了?!?/br> ———— 趕到醫(yī)院時,喻浩的遺體還在病房里沒有動,封哥特意囑咐醫(yī)院的。 他靜靜躺在那里,和平時她來看他時一樣。 戚喻進去,叫了他一聲,“爸?!?/br> 和平時一樣,沒有回應。 運行的監(jiān)護儀已經(jīng)停掉,喻浩身上已經(jīng)摘掉了大大小小的管子。 戚喻坐到他身邊,摸了摸他的手?!鞍帧!?/br> 寂靜的病房單人間仿佛真空,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她看著父親的遺體。 不可能的。 怎么會呢。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 她只是今天一天沒來看他而已,怎么就這樣了呢? 跟床大夫說,今天上午病人體征一直很平穩(wěn),臨近下午的時候,護士進去換藥還看見他流淚了,那時他沒有任何心跳停止的跡象。 大概兩個小時后,心臟曲線平了,趕緊拉去搶救,但是回天乏力了。但是病人去世時應該沒什么痛苦。 醫(yī)生說話的時候,戚喻腦袋嗡嗡響,她知道他在說話,但聽不進去一個字,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世界好像只剩噪鳴音。 病人去世后需要登記死亡檔案,死亡證明需要家屬簽字,醫(yī)生拿來表格時,戚喻還在坐在喻浩身邊。 封哥接過了單子。 病房內(nèi),戚喻低著頭。 她沒有掉眼淚。 還是有點茫茫的,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父親死了。 這個認知還沒有在她腦子里形成,她甚至還在想今天試驗室開的會什么時候有進展。 生離死別,人究極一生不能面對的情境。除了哭,除了悲痛,人還能做什么呢? 喻浩的遺體運往太平間時,戚喻終于從不相信中回過神來。 她手有些抖,揭開蓋在父親臉上的布。 原來死人的臉色真的很蒼白,活人臉色蒼白也是有生機的,死人就是死了,身體機能運轉(zhuǎn)停止,變成一具人形模樣的軀殼。 太平間內(nèi)溫度很低,呼出的氣都是白霧。 溫熱眼淚滴到死去的人的臉上。 戚喻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在這世上,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這世上只有她一個人了。 她緩緩蹲下身去,將臉埋到喻浩僵硬的肩膀上痛哭。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