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睫毛很長，微微抬起，下面是雙平靜深澈的眼睛，黑白分明。

    這雙眼睛不對，止水熟悉，又不熟悉。

    那是經(jīng)歷死亡的眼睛。

    只見她一笑，竟是笑出了聲，像是冷笑，亦或者是苦笑。

    她說：“護(hù)法大人若是懷疑，大可以自個兒試試?！?/br>
    止水松開了手，擺了擺，對旁人道：“把公主的衣服剝下來?！?/br>
    ******

    大船輕輕搖晃，破浪之聲。

    夜里海面風(fēng)略大，月光灑滿海面如細(xì)碎的銀沙，波光粼粼。

    青燈將此事一說，侍女們各個會意點(diǎn)頭。

    “這件事兒無論如何都不可外說，說了，姐妹們的性命就保不住，他們不說，咱們不說，誰都不知誰才是真正榮承公主。”

    其實(shí)青燈也只是呆到把任務(wù)完成罷了，最后這些侍女的性命她也許無力擔(dān)保。

    隨行而來侍女正在為青燈打扮，隨行的衣物首飾都是帝王御賜，必定華貴不凡。

    煙粉蝴蝶刺繡的羅裙外系一條珠光天蠶絲紗衣，廣袖流仙，應(yīng)是未嫁許與人的公主，必尚含幾分脫俗清麗，青燈坐在船艙的房間里，對著靈紋雕花銅鏡看見侍女在她額間描上一朵搖曳荷花。

    等衣著妝扮完成，侍女也就退下了，青燈發(fā)間那些珠玉首飾沉甸甸的，她望向窗外的粼粼海面夜色，房間靜靜的她忍不住輕哼出聲。

    浮生若歇，南歌長望，弦音切切，風(fēng)竹瀟瀟，私語何方，亂世何妨，君心我心，此生勿忘。

    君心我心，此生勿忘……

    “模樣未見得如何，聲音倒是可以入耳。”

    青燈轉(zhuǎn)過頭，止水護(hù)法靠在門前，身后是那把大刀。青燈道：“既然假扮公主，通些音律倒也妥帖不是？”

    止水咧開嘴，目光針眼兒似的掐在青燈臉上，“這曲子，比起宮廷聲樂倒不如說是民間花曲，我聽得倒是幾分耳熟?！?/br>
    青燈直了直腰，手攥緊掌心的絲帕道：“都是些街坊隨意遙唱的曲子，聽過也是正常，哪有那么多講究?！?/br>
    他不可能聽得耳熟，詞兒不知是哪來的，可曲調(diào)卻是徐孟天作的，她以前老喜歡哼哼，徐孟天會吹簫，就著她哼的小調(diào)兒譜成曲子，還笑稱《青燈調(diào)》，時(shí)時(shí)吹給她聽。

    他只吹給她一人聽過……也許也吹給晴霜聽過。

    大意了，若止水護(hù)法當(dāng)真聽過，她紫劍山莊身份豈不是暴露。

    哪知止水沒有再問，望望窗外道：“到了，走罷?！?/br>
    青燈到了甲板望去，島嶼邊緣海水撲打著礁石，面前是一方迎接隊(duì)伍，所有人著裝整齊，黑衣腰間一條紅色腰帶。大道兩邊乃一座座玉蘭花燈，夜色中夜明珠泛出瑩潤清亮的光，依次蜿蜒排列至遠(yuǎn)方埋入煙云中的山頭，如一盞一盞星辰。

    而那座山被無數(shù)人家的輝煌燈火簇?fù)肀P繞，如將銀河跌碎了散落人間，夜里山的模樣隱隱約約，模糊露出一點(diǎn)兒仿佛巨人的手臂，青燈想著這大抵是無妄城了。

    那座山上，便是夜凝宮。

    止水下船，黑衣人齊齊行禮，青燈抬頭，那群人身后尚有一方紅色高轎，金頂玉欄，四角香簾，也是華貴之極的。青燈被抬上轎子，身后一排侍女便跟隨穿過城池。

    透過細(xì)細(xì)珠簾青燈望見城里的阡陌人家，朱門碧瓦，酒樓歌臺，集市巷陌，盡顯華彩，與中原里任何一座繁華城鎮(zhèn)無異，只不過城中大多翹角高樓，來往的男女著裝幾分異域味道。

    “聽說這便是中原皇帝御賜的榮承公主？”

    “看，就在那簾子里，瞧那婉約身影果然是美人！”

    “嘻嘻，不是美人，哪里配得上咱們宮主！等那公主進(jìn)了宮，才曉得皇宮有什么好，不及咱們夜凝宮，錦衣玉食一樣不缺！”

    “哼，就看這榮承公主得不得寵了……”

    “噓，小聲點(diǎn)兒——”

    青燈想著，連無妄城里的百姓都是宮主的腦殘粉，宮主這表面功夫做得委實(shí)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能包養(yǎng)收藏千里咩qaq

    能撒花冒泡咩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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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等上了山青燈才瞠目于無妄城的美麗。由高高的山向下望去，深深夜色中那些璀璨繁華的燈火人家匯聚成如琉璃夢境般的光景，令人心醉。

    她復(fù)而仰起頭，高山之巔矗立恢弘宮殿依山勢而建，張揚(yáng)而霸氣的紅，燈火通明，云煙繚繞，如被一層薄紗籠罩。

    到了，夜凝宮。

    “天哥哥，等等我?！鼻酂粢ба?，捏緊了袖角。

    ******

    宮內(nèi)安靜。

    與山下無妄城的繁華輝煌不同，偌大宮內(nèi)寂靜十分，甚至清冷。

    “榮承公主，這邊請?！眮碛铀氖且粋€年輕的男人，身穿長袍面容平平，看起來像這兒的掌事。

    青燈進(jìn)了宮其余人就退下了，侍女也被帶到其他地方，她只身隨著男人穿過長長的走廊，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鋪上軟軟的繡金紋地毯，他邊走邊說：“我姓王，名安生，公主喚我安生便好。”

    青燈點(diǎn)頭，“您好?！?/br>
    王安生帶她來到一間房前打開，“公主暫且住在這兒罷，明日宮主方可回來?！?/br>
    青燈一掃房間，房間不小擺設(shè)也齊全，可在這座宮殿里一比只能說是個下人的房間，她望著王安生，王安生從容解釋道：“公主明天若是能得宮主的歡喜，那定是不一樣的，希望公主明白，一旦踏上夜凝宮，公主便不是公主了，只是宮主的女人。”

    這話說得，太直白。

    青燈繼續(xù)點(diǎn)頭，“明白了?！?/br>
    王安生眸中輕微一道光掠過，他道：“不愧是榮承公主，此番也從容不迫?！?/br>
    青燈望望房間：“那我可以進(jìn)去休息了嗎，我累了?！?/br>
    “請。”

    房間雖小，卻還有人服侍，宮內(nèi)的侍女皆穿白裙，腰間一條紅色腰帶倒是和男子的黑衣相映襯，侍女行至面前對她行了個禮，道：“公主貴安，若是哪里需要便支使秋月便好。”

    青燈看看她，年紀(jì)不過十五六，卻是一雙看淡生死的眼睛，估摸也是會幾□手的，青燈將發(fā)髻上那些珠玉首飾一支支取下來，又脫下了項(xiàng)鏈與手鐲擱在梳妝臺間道：“我想在這兒附近轉(zhuǎn)轉(zhuǎn)，你能帶路嗎？”

    秋月不動聲色道：“方才王大人面前，公主可是口口聲聲說累了的，讓秋月服侍公主歇息罷。”

    宮主不在夜凝宮，這是天大的好機(jī)會，趁他不在青燈琢磨著得摸清圣物的大致方位，便道：“你服侍本宮入浴罷，水要熱些?！?/br>
    “是?！?/br>
    浴桶里盛滿牛奶與玫瑰花瓣，青燈道：“聽說夜凝宮里有諸多美女，本宮怎一個沒見著?！?/br>
    秋月答道：“姑娘們都在后院，這是側(cè)院，公主若是能討得主人喜歡，自然會遷道后院去錦衣玉食供著，公主若是脾氣犟了些不討主人喜歡，那便是丟到山下了。”

    “山下怎么說？”

    “自然是給夜凝宮其他男丁享用?！?/br>
    青燈一個寒噤，心里想宮主可真是個渣。

    浴后一身白裙，青燈上床后秋月便靜靜候在一旁，青燈道：“你退下吧，本宮不喜歇息時(shí)有人?！?/br>
    秋月目光落過來，聲音雖是恭敬，卻含不可忽視的輕蔑，“公主，來了夜凝宮，什么習(xí)慣都得改著?！?/br>
    即便是皇室這里果然也不受待見，青燈垂眸道：“你有沒有想過，本宮若是得寵，姑娘你今天這番態(tài)度可是個什么結(jié)果？”

    秋月目光一凜，默默退出門外。青燈見她步伐悄無聲息心里暗嘆口氣，看來連個服侍公主的小小侍女功夫都不弱，這讓她如何是好。

    秋月果然一直就沒有進(jìn)來過，可也在外頭守著，青燈瞅瞅門外又瞅瞅窗戶，不管了，反正她已經(jīng)無所畏懼，宮主不在下頭的人也無法定奪她的生殺去路。

    她是已死之人，不應(yīng)懼怕任何，若是運(yùn)氣好，今夜便可偷得夜凝宮圣物九霄盤龍印。

    青燈提了口氣施展輕功，如一縷幽魂飄出窗外。

    海上明月，山間飛花。

    無妄城的確是個美麗的地方。

    青燈一路在屋頂樹梢間跳躍，輕如一只蝶，月光下翩躚，幾個晃神已來到山頭高處，足尖點(diǎn)上一株半開在懸崖間的佝僂松樹，樹梢晃了一晃便穩(wěn)住了。風(fēng)吹過她的青絲，青燈放眼一望，這兒雖不是最高也足以將夜凝宮大致布局盡收眼底。

    夜凝宮大多以夜明珠作燈火照明，夜里輪廓有些模糊，青燈瞇了瞇眼，將宮殿與記憶里的地圖慢慢重合。

    盤龍印的位置在祠堂，而祠堂有六十四位夜凝宮護(hù)衛(wèi)日夜守候，除此之外更設(shè)有四護(hù)法之一骨瓷的結(jié)界。骨瓷術(shù)法天下無雙，能與之對抗的約莫只有宋岐山七巫之首苦茶長老。更別談祠堂內(nèi)的二十四重機(jī)關(guān)，青燈皺了皺眉，一定還有條暗道供宮主通往祠堂。

    青燈松下肩膀跳下松樹幾個點(diǎn)跳，沿著山道一邊下山一邊琢磨，走著走著往崖下一望，竟然離夜凝宮更遠(yuǎn)了，青燈嘴角抽了一抽，敢情她這是迷路了？

    上山容易下山難，若是再沿原路跳回去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青燈望了望山崖開始懷疑自己是怎么跳上來的，夜深，微涼她理理衣裳搓了搓手臂，未走幾步隱約聽見嘩嘩水聲。

    穿過樹林視野豁然開朗，月光皎潔，樹葉與花朵都隨風(fēng)搖動，一條白練由山峰間直瀉而下，蒸騰水煙漫漫。漫天星光中，水汽氤氳，比蕭山更美。

    果然活著很好，可以看到更美的風(fēng)景，更璀璨的夜空。

    半年前也是這般夜色，徐孟天站在蕭山云來峰峰頂，拉起她一束發(fā)笑道：“青兒，嫁給我可好？”

    青燈恍惚了一陣，甩甩頭，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過去了就過去罷。她又朝瀑布走近了些，卻隱約聽見了什么聲音，像是小動物的鳴叫，一邊的樹叢里有什么在動。

    “嗯……啊……”

    青燈嘴角一抽，趕緊朝樹后躲去，探出腦袋定睛一看，瀑布一側(cè)，一對男女交纏在一起在巖石上翻滾，女子雙腿被架在男人肩上顫抖著顯示著此刻的刺激歡愉，嘩啦啦水聲蓋過了交`媾聲音。

    以天地為席，良辰美景，這二位真是好興致。

    青燈打算偷偷離開，又一想來了就來了那就看看唄，竟然提起興致躲在一旁悄悄地看，有滋有味。這男人估摸技術(shù)體力都是頂尖的，久久不射，那女人一頭烏發(fā)披散，雪白的身子一直扭動顫抖得好不快意。

    “啊……爺……您慢點(diǎn)兒……”

    “……不行了……好美……”

    “嗯啊……”

    從她這個角度正好瞧見男人肌rou分明又均勻的背，肩寬腰窄，一起一伏腰線弧度很是性感，女子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浪，這活春宮真真香艷刺激，青燈最后還是紅了耳根，打算離開，卻有道細(xì)細(xì)亮光一瞬而過。

    青燈還未反應(yīng)過來，女人抱在男人背上的玉手間竟不知何時(shí)多出一把錐刺，直直朝男人后頸刺下去！

    “小——”她驀地站起來，尚未喊出口突兀一陣炸響，她根本沒看清男人的動作，只見最后女人住捂胸口被擊得老遠(yuǎn)，纖細(xì)身子翩翩落在瀑布另一邊，身子一傾吐出一團(tuán)血霧。

    月光下，女人流血的面龐妖冶美麗。

    男人背對著青燈，他很高，身形精壯修長，像個沒事兒一樣彎腰撿起攤在地上紅衣披在肩頭。而女人抬起臉露出狠戾漂亮的眸子，媚眼如絲，扭了扭半裸的妖媚身子笑盈盈地張開十指，銀光爍爍，密密麻麻毒器朝男人爆射襲去。

    男人一抖長袍，毒器噼噼搫?chuàng)勅缢槭觾荷⒙湓诘?。女人見狀背后抽出一把軟劍來，凌空飛起朝他刺去。

    “堪伏淵，今兒我唐煙必取你這魔君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