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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明末有錢人在線閱讀 - 第四二〇節(jié) 別離之時

第四二〇節(jié) 別離之時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在旁人看來,姬慶文看在同門之誼上,給袁崇煥送行、收尸已經(jīng)是十分仗義的了,因此他在離京之前,擺上幾桌酒席,慶祝一下新店開張,也不是什么太過于沒有涼薄的事了。

    姬慶文前兩天新購的四合院中,還是一片凌亂,挖出的土、拆出的轉(zhuǎn)、刨起的樹堆成了一片,顯出一副正在大興土木、大搞裝修的樣子。

    姬慶文特意在這里請客,也有一種欲情故縱的打算,讓眾人都來這里走走看看,就更加料想不到,轉(zhuǎn)眼之前所殺的乃是假的袁崇煥,而真的袁崇煥則正是從這里的隧道逃出生天,至今還存活于世。

    受邀的高朋嘉賓也是齊聚一堂,那些受過姬慶文好處的官員,沒有不登門道賀的。至于那些在京城里做生意的商人們,則是尋著門路過來吃姬慶文的一杯酒——就算不能抱住這位商人出身的新晉伯爵爺?shù)拇笸?,至少也能混個臉熟,將來總有好處。

    姬慶文酒量不好,不過也沒人敢強逼他喝酒,因此筵席雖然熱鬧,卻也沒持續(xù)多少時間,待亥刻時分,眾人便都已散了。

    親自送走了從頭到尾作陪的內(nèi)閣大學(xué)士徐光啟之后,姬慶文帶著滿臉的疲憊回到院中,卻沒有立即回去休息睡覺,而是一頭扎進了一間小屋,推門說道:“袁督師,今天客人來得多,有些來不及招呼,因此怠慢了你,還請見諒?!?/br>
    袁崇煥今日在鬼門關(guān)前撿回了一條性命,早已收起過往那桀驁不馴的脾氣,拱手道:“豈敢、豈敢。袁某茍活于世,全賴爵爺安排,這份大恩大德,袁某尚不知如何報答……”

    姬慶文聽了這話心中異常得意:“這話怎么說的。我全看在督師也是我朝數(shù)得上的人才,雖然確實是有些過失,但就這樣死了,未免可惜了些。因此在下也是為江山社稷考慮,才冒險救袁督師出來的?!?/br>
    袁崇煥聽了卻是不置可否,搖著頭說道:“爵爺太高看我了。今日這番磋磨之后,袁某方知何謂天高、何謂地厚。從今往后能夠茍全性命就已是很知足的了,又有什么資格談?wù)摻缴琊⒛???/br>
    “噯噯。袁督師這話可就錯了?!奔c文道,“督師怎么說也是一員將才,曾經(jīng)正面擊敗過滿洲鐵騎的人,我大明朝已剩不下幾個了。如今天下亂而未定,萬一東北有事,還是需要督師這樣的人出面的。要是督師能過抓住這樣的機會,以戴罪立功之身,立下不世戰(zhàn)功,說不定今后還有出頭之日呢!”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袁崇煥是個惹是生非的人,究竟還是放不下建功立業(yè)的機會。

    因此聽了姬慶文這話,他昏暗的眸子里似乎閃出一絲靈光:“是……是嗎?這么說,似乎爵爺對袁某早有安排……沒說的,袁某的命是爵爺救下的,今后爵爺有什么吩咐,袁某定當(dāng)效以死力?!?/br>
    “好!”姬慶文贊道,“我等的就是督師這句話!這樣,督師這樣的身份,京師這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回遼東也不保險,不如請督師跟我回江南去如何?江南那邊天高皇帝遠,而且我是能夠做得了主的,保管督師能夠安然無恙?!?/br>
    眼下的局面,其實已是容不得袁崇煥再挑挑揀揀的了,更何況姬慶文讓袁崇煥去江南,又確實是眼下唯一可行的俺怕。

    因此袁崇煥略加思索之后,便爽快點頭答應(yīng)了:“都說姬爵爺在江南經(jīng)營得風(fēng)生水起,袁某正好可以去走走看看。說起來我也是廣東人士,可自從加入仕途之后,總在遼東同滿洲韃子血戰(zhàn),竟是許久沒有去南方了……”

    兩人又互相說了幾句話,這才各自回屋休息。

    按照崇禎皇帝的旨意,姬慶文必須在三天內(nèi)離開京師。

    有道是“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地獄里的閻羅王號稱可以掌管凡人的生死,卻始終是個虛無縹緲的存在,比起令行禁止的皇帝來,權(quán)力還是遠不能及。

    更何況,死后如何發(fā)落,那是閻羅王的事,可皇帝卻可以送你去見閻羅王。

    因此身負崇禎皇帝的旨意,又在皇帝額眼皮底下來了個“貍貓換太子”,姬慶文不敢再有更多的耽擱,第二天便將事情料理一番之后,便離京往江南而去了。

    按照姬慶文的安排——

    第一是他尚未營建完成的“姬氏錢莊”事務(wù),全盤交給老仆人多九公料理,此人世代都是姬家的家仆,對老姬家忠心耿耿,辦事又十分妥帖老道,是料理此事不二的人選。

    第二是姬慶文此次帶進京師疏通關(guān)節(jié)的白銀,盡有沒有用完的,全都留給多九公使用。本來嘛,開辦錢莊可不是個小生意,花錢的地方甚多,身邊沒有個上萬兩現(xiàn)銀,是絕無辦法將此事辦理下來的。

    第三是銀票的發(fā)行工作。為保證安全,姬慶文準(zhǔn)備所有銀票全部由設(shè)在江南的印刷廠印制,由多九公的兒子小多子親自押送至京師,再加蓋錢莊印戳之后,方能通行兌換銀兩。而為了保證銀票的市值穩(wěn)定,姬慶文決定按照一比二的比例準(zhǔn)備相應(yīng)的現(xiàn)銀作為保證金。

    (即每發(fā)行二兩銀子的銀票,就必須有一兩白銀作為保證金,以此保證只要不發(fā)生突然擠兌,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銀票都能順利兌換出現(xiàn)銀來。)

    第四則是吳三桂給姬慶文準(zhǔn)備的五百匹軍馬的問題。這些軍馬乃是從遼東、蒙古等地花了好大功夫才購買收集起來的好馬,即便是倉促南下,姬慶文也不愿放下這些軍馬。于是他便就近請了幾個馬倌,又讓那些連馬毛都沒摸過的義烏礦工們,邊走邊學(xué)一些牽馬、趕馬的本事,這才勉強將這些軍馬驅(qū)趕到大運河旁邊。

    運河上早有姬慶文知會漕運總督衙門準(zhǔn)備的空船,一行人剛將馬匹、行李搬運上漕船,姬慶文卻得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原來是在京城里幫了姬慶文大忙的周秀英竟準(zhǔn)備就地離開,不愿跟姬慶文一起去江南。

    姬慶文早在陜西西安同周秀英初次會面之時,就對這位絕色女子心有所屬,之前在京城里頭,兩人總算是摒棄前嫌、并肩作戰(zhàn),將把袁崇煥從屠刀就出來這樣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給完成了。

    因此姬慶文滿以為周秀英從此之后便會傾心于自己,沒成想周秀英匆匆而來,竟又要匆匆而去。

    這讓姬慶文有些不解,由衷挽留道:“秀英姑娘怎么這么著急就要離開了?我看我們還是挺有緣分的,不如跟著我一起去蘇州那邊,也好幫我做做事情如何?”

    周秀英嫣然一笑:“公子手下人才濟濟,現(xiàn)在又多了個名滿天下的薊遼督師,我又能幫得上你什么忙呢?更何況我這人閑云野鶴慣了,要真的把我限在江南一隅,我非急出病來不可?!?/br>
    美女的要求,讓姬慶文總是難以拒絕。再三挽留之后,周秀英還是決定辭別而去。

    姬慶文惋惜之際,又多問了一句:“秀英姑娘,你我緣分未盡,不知你這次又要到什么地方去?我也好有個方向,等想你的時候,可以過來找你?!?/br>
    周秀英聽了心頭一暖,隨即用異常堅定的口氣說道:“我想去陜西、山西。哪里是公子的故鄉(xiāng),我也想去好好看看……我還聽說,那里百姓苦得很,偏偏還有不少貪官污吏盤剝百姓。這要是真的,我絕對是手起刀落,一個不留,將這些貪官污吏全都殺光!”

    姬慶文聽了頗有些觸動,幽幽說道:“秀英姑娘這話說得痛快,可貪官污吏,真的能殺完嗎?歷朝歷代且不必去說他,光本朝太祖皇帝朱元璋,他殺貪官的手軟嗎?可殺了一個,又冒出來一個,有時候還會冒出來兩個、三個,真是殺之不盡、殺之不完……就連明太祖皇帝也是一籌莫展、無可奈何。”

    周秀英蹙眉道:“那也不能看這這些貪官魚rou百姓吧?反正我是見一個、殺一個,雖然不能將這些混蛋殺光,反正也能替百姓多出一口氣,總比眼睜睜看著他們?yōu)榉亲鞔醯膹姲桑俊?/br>
    姬慶文滿面愁容,道:“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就算秀英姑娘見一個、殺一個,一天也最多殺掉一個貪官吧?可你每殺掉一個,朝廷就能多派兩個過來,要是這其中有一個是貪官,那姑娘你不就是白費功夫了嗎?”

    周秀英聞言頓時默然不語。

    姬慶文卻沉浸在自己方才的邏輯之中,又蹙眉道:“不過能殺上一兩個,來他個殺雞給猴看,讓其他貪官們能夠有所驚醒,教他們荼毒百姓時候能夠有所收斂,多少還是有些用的?!?/br>
    被姬慶文這么一說,周秀英的興致頓時低了許多:“那好吧,我先去看看,要是貪官真的是殺不盡、殺不絕,到時候我自然是會回來找公子商量的……”

    眼看就是分別之期,姬慶文自然更多了幾分傷感,關(guān)照幾句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便道:“秀英姑娘去山西、陜西時候,能不能替我做一件事情?”

    周秀英聽了一愣,似乎猜出了姬慶文的用意,莞爾一笑道:“公子大概是有什么口信要我?guī)Ыo令尊吧?”

    姬慶文搖搖頭:“我有什么話帶給老爸,自然可以派小多子、多九公去,陜西商會那邊也可以代勞,還犯不著麻煩秀英姑娘?!?/br>
    姬慶文從而二十一世紀(jì)穿越而來,對明末自己這個“老爸”雖然有些感情,卻也深不到哪里去,因此平日里的聯(lián)系也是斷斷續(xù)續(xù)而已,并不十分放在心上。

    只聽他繼續(xù)說道:“我請秀英姑娘幫忙,是想姑娘替我監(jiān)視照看兩個人……”

    “兩個人?那兩個人?”

    姬慶文眉頭一閃,冷冷說道:“一個叫李自成,一個叫洪承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