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九節(jié) 腳踩西瓜皮
左安門一戰(zhàn),姬慶文是記憶猶新的。 只聽他若有所思地說道“溫大人,左安門一戰(zhàn)似乎不能等閑視之。且不論袁崇煥對錯與否,他冒險依據(jù)京師而戰(zhàn),雖然沒有將滿洲八旗主力全數(shù)殲滅,自己也是損兵折將,可畢竟將八旗主力重創(chuàng)了一番。在下那時候在前線統(tǒng)兵是最清楚不過的,記得原本滿洲主力一次可以出動五萬人以上的精銳騎兵,可京師大戰(zhàn)之后,一次能夠出動的人馬就只剩下兩萬人上下了?!?/br> “嗯?”溫體仁沒想到姬慶文會在這個時候插話,便問道,“姬大人這是什么意思?是有意開脫袁崇煥之罪嗎?” 姬慶文的思緒已然回到了一年前那驚心動魄的沙場之上,皺著眉頭似乎沒有聽出溫體仁話語之中的威脅意味,又接著往下說道“那個時候,不管袁崇煥在與不在,只要朝廷龜縮在京師城墻之內(nèi),皇太極是絕不可能攻入京師的。畢竟?jié)M洲以騎射見長既沒有火炮、也不會挖掘隧道。要是他們有這本事,豈不早就將錦州、寧遠、山海關攻破了?又何須千里迢迢繞道蒙古經(jīng)喜峰口入寇呢?” 溫體仁不懂軍事,聽姬慶文這么娓娓道來,雖然覺得也頗符合常理,可細細想來確實滿腦袋漿糊,便將他打斷道“姬爵爺不要岔開話題。那時候袁崇煥已被皇上問罪拿下,此后的功過得失都同袁崇煥沒有關系?!?/br> 姬慶文卻道“溫大人請見諒,容我再多說兩句,可好?” 沉默了許久的周延儒也幫腔道“就是,溫大人著急什么?方才高公公說了這么多話,也沒見溫大人不能忍耐,現(xiàn)在姬爵爺多說兩句,又有什么打緊?” 溫體仁無言以對,只能聽姬慶文繼續(xù)往下說。 卻聽姬慶文接著說道“奇怪就奇怪在這里。眼看戰(zhàn)事就要陷入僵局,可這時候左安門卻莫名其妙地被打開了,給了滿洲皇太極一個絕好的攻打京師的機會,要不是我明武軍拼死抵抗,皇太極搞不好真的會從左安門攻入京師,那后果就不堪設想了?!?/br> 溫體仁道“這件事情本官知道。等滿洲韃子撤退之后,皇上也曾下口諭要徹查此事。可后來查來查去都查不出什么問題來,最后查到是一個守城的兵丁,見左安門年久失修,怕抵擋不住敵軍的攻擊,便自作主張一個人去維修城門,結果適得其反,反而將城門豁然洞開了?!?/br> “哦?還有這件事?”姬慶文問道, “那這個守門的兵丁呢?他現(xiàn)在人在哪里?” 溫體仁拱手道“此人犯了這樣的罪過,雖然屬于無心之失卻也是罪大惡極。最后由皇上下旨輕判,判了他個斬立決,讓他死得痛快也就得了?!?/br> “哼!又是一只替罪羊?!奔c文說道,“記得那時候溫大人正在刑部侍郎位置上,不知這件案件是否也是溫大人主審的呢?” 溫體仁否認道“不,這件案子事關軍情要務,刑部不能插手,是由東廠和錦衣衛(wèi)會同辦理的?!?/br> “這就奇怪了。錦衣衛(wèi)辦案向來是拔起蘿卜帶出泥,務求除惡務盡的;而東廠,則是能牽連一個,就絕不放過一個。最后竟只殺了一個小兵,未免有些太奇怪了些吧?” 說著,姬慶文又扭頭問高起潛道“高公公,在下東廠里頭沒有熟人,不知道你那時候在不在東廠里面?對這件案子是否了解?” 高起潛卻不正面回答,說道“姬爵爺,你這幾句話可是越扯越遠了。方才溫大人已經(jīng)說過了,當時袁崇煥已然問罪下獄,這件事情同袁崇煥一案沒有任何關系,不知姬爵爺為何要糾結如此?” 就連袁崇煥自己也勸姬慶文道“姬大人不必多說了。滿洲韃子攻城從來都是投機取巧。自努爾哈赤攻陷遼陽開始,韃子能夠強攻堅城而取而勝之的可謂寥寥無幾。每次攻城,要么安插jian細、要么收買漢jian,或陰謀阻礙、或動搖軍心、或是直接打開城門公然投降。說是奇怪,其實也是見怪不怪了……” “慢慢慢……”姬慶文似乎大有啟發(fā),問道,“這么說,或許在京師之戰(zhàn)時候,皇太極也曾安排下jian細潛入京師,臨到關鍵時刻,便打開城門、開門納寇?” 袁崇煥接話道“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京師人口眾多,又不像遼東幾座城池里頭除了當兵的就是家眷,難以甄別人員來源。因此混進去一個兩個jian細也并非沒有可能?!?/br> “這就清楚了嘛!”高起潛說道,“看來當初被殺了的那個兵丁就是滿洲韃子派來的jian細了,這么說來,殺了這人也不算冤枉,似乎還有些太便宜他了?!?/br> 袁崇煥卻蹙眉道“似乎也不像。守門職責重大,尤其是大敵臨城之事,各門都應由朝廷重臣坐鎮(zhèn)守護,又豈是一個無名小卒一個人,就能夠擅自打開城門的?” “難不成是當時守門的大臣被皇太極收買了?”姬慶文說道, “那好辦。只要去兵部查查檔案,查明當時是何人守護左安門,不就水落石出了嗎?” 眼看姬慶文“腳踩西瓜皮”一般越扯越遠,溫體仁趕忙把話題往回引“方才本官說了,這件案件同袁崇煥沒有關系。姬大人若是有興趣,自然可以事后另案處理,我們還是繼續(xù)審袁崇煥好了?!?/br> 他也不待姬慶文統(tǒng)一,便拍了拍驚堂木道“袁崇煥,且不論你依城作戰(zhàn)的方略是不是恰當,可你縱敵踐踏京郊百姓莊園、農(nóng)場、產(chǎn)業(yè)確實板上釘釘?shù)?。?jīng)滿洲韃子這番劫掠,百姓損失極為慘重、元氣大傷,至今未能恢復,這筆賬也得記到你袁崇煥頭上!” 袁崇煥一聽這話就急了,說道“溫大人,這一點罪臣卻有話說。罪臣出身貧寒,知道百姓積攢一些錢糧不簡單,被滿洲韃子劫掠了去也確實可惜。可難道罪臣率軍同八旗精銳硬拼,拼光了、拼死了,就能拼得韃子自行撤回,不再踐踏搶掠百姓的財產(chǎn)了嗎?溫大人你這是欲加之罪!” 溫體仁大怒,猛地一拍驚堂木,拍得拿木頭的手生疼,高聲斥責道“袁崇煥,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本官這是在奉旨審案,一切都有理有據(jù)??赡阍鐭ㄒ粋€戴罪之身,居然敢誹謗起朝廷重臣來了。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周延儒是溫體仁的對頭,立即反唇相譏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審案子自然是要聽當事人的分辯的,溫大人憑什么不讓袁崇煥說話?” 溫體仁立即針鋒相對道“周大人,你可別忘了。袁崇煥一案,我是主審,你是會審。我的話還沒說完,你就要搶著說話,未免太不給我面子了?!?/br> “嗬!溫大人你可嚇著我了?!敝苎尤搴敛皇救酰昂靡粋€主審官,了不起的主審官!難道你是主審官,就可以一手遮天了嗎?難不成這刑部是你溫大人家開的?” “我溫體仁哪有這樣的本事?刑部自然不是我溫體仁開的。不過看模樣,內(nèi)閣倒好像是周大人你家的產(chǎn)業(yè),從來都是自說自話,辦起事來,何曾征詢過我姓溫的和徐光啟大人的意見?”溫體仁毫不客氣地說道。 正當周延儒和溫體仁兩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卻聽高起潛說道“兩位大人不要爭論了。雜家看都是袁崇煥這廝不老實,看來非得動刑不可了!” 說罷,高起潛從座位里猛地站了起來,高聲吆喝道“來人吶,給雜家大刑伺候!” 天才本站地址。網(wǎng)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