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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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言辭懇切,又是言官身份,即便無丹書鐵券,李錦昶也不能此時立即下獄。 更何況,丹書鐵券以為李氏先祖所賜,可保溫氏族人大罪一次,溫溪辭犯上之罪本不禍及親眷,丹書鐵劵其實是他拿出來自保之用。 無論如何,溫溪辭的命都能保住。 李錦昶沉沉看著看似消瘦的溫溪辭,目光在下面諸位皇弟的面容上一一掃過,突然冷靜下來。 他垂眸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待到把茶杯放回桌上,又緩慢地輕撫衣擺上的褶皺。 “溫愛卿,你為定國公伸冤之仗義,很令孤佩服,也正是你這份膽量,讓孤能聽到定國公臨終之前的囑托,也明白他作為父親對女兒的一片慈愛?!?/br> “同樣作為父親,孤是可以理解的,為了孩子,孤也同樣會不顧一切,奮斗到底?!?/br> 最后四個字,李錦昶咬字很重,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咬牙切齒。 李錦昶的目光緩緩在朝臣面上一一掃過:“若以孤自己來看,這并非多么大的事,且孤也想知定國公到底因何而死。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孤不能因己徇私枉法,不顧大褚律。” “即便孤是太子,亦不可。” 對于定國公的這封遺書,朝臣心中自是百般思量,有的全信,有的全然不信,當(dāng)然也有將信將疑之人。 只是,無論他們心中所想,皆不敢言論。 李錦昶一開口,便皆安靜下來,一個個垂眸凝神,仿佛晨起上朝般,整個大殿雅雀無聲。 “今日畢竟是宿兒的冠禮,是家國之喜日,且不好反復(fù)提及外事,定國公一事究竟如何,待溫愛卿上交定國公之遺書,刑部核查之后,匯同禮部、宗人府、大理寺一起偵辦,務(wù)必給定國公一個交代,也給壽寧公主、章宜郡主以及定國公世子一個交代?!?/br> “至于溫愛卿以下犯上,不顧尊卑之罪,稍后再議?!?/br> 溫溪辭松了口氣。 稍后再議,應(yīng)當(dāng)不會判罰太重,這已是李錦昶網(wǎng)開一面,給了他體面。 溫溪辭嘭嘭嘭磕了三個頭:“殿下心慈,澤被萬民,謝殿下恩典。” 李錦昶重復(fù)笑容。 “至于宿兒的婚事……”李錦昶話鋒一轉(zhuǎn),“宿兒身份尊貴,其婚事茲事體大,父皇早就叮囑兒臣,切不可莽撞行事,陛下早就有了人選,待到他日才能宣之于眾?!?/br> “聯(lián)誼一事,休要再提?!?/br> 話音一落,朝堂之上,眾人皆是松了口氣。 姚珍珠跟著眾人一起端杯,嘴里說著殿下仁慈,心里卻想:當(dāng)真有了人選嗎?那個人會是誰呢? ———— 雖說壽寧公主和溫溪辭一先一后打亂了冠禮宴會的氣氛,但李錦昶一開口,大殿中便又重復(fù)熱鬧起來。 壽寧公主剛剛因那封遺書臉上有些不好看,李錦昶幫她說了話,在場朝臣也不敢當(dāng)真議論一國公主的是非,此刻倒是還端得住。 只是章宜郡主年紀(jì)小,又從未經(jīng)過這樣的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死低著頭不肯抬頭。 即便面前的席面再美味,她也沒動一下。 奈何壽寧公主只想著心事,沒有關(guān)心身邊的女兒,一直都是自顧自用著飯,這讓章宜郡主越發(fā)尷尬難堪。 李錦昶看了meimei好幾眼,見她都沒說要領(lǐng)著女兒退下,再看小姑娘已經(jīng)縮成一團,眼見又要哭,心中略有些不忍。 他偏過頭來,對彎腰聆聽的楊連道:“去,把壽寧和章宜請到御花園歇息,讓人給她們備上外袍,天氣太冷,只穿喪服會凍壞?!?/br> 楊連忙過來同公主的嬤嬤說了幾句,壽寧公主這才不情不愿地領(lǐng)著章宜郡主退了下去。 她們母女倆一走,大殿上的氣氛立即活躍起來。 李錦昶重復(fù)笑模樣,話語十分溫和:“今日是宮宴,大家都不必拘束,熱鬧一些便是?!?/br> 他話音落下,便有年輕的皇孫上前給李宿敬酒。 李宿平日從來不吃酒。 他不能接受自己神志不清,頭暈?zāi)X脹,也不喜歡那辛辣的滋味。 古人言借酒消愁,李宿卻覺得,那不過是懦弱之人逃避世俗的借口。 往常的宮宴,只有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的酒他是喝的。 其他人不會那么不識趣,冒著被他拒絕的風(fēng)險給他敬酒。 今日卻不同。 今日到底算是他的喜日,若今日再冷臉相對,果斷拒絕,那就太不近人情。 李端領(lǐng)著眾人,團團圍住李宿:“皇兄,弟弟賀您弱冠,皇兄且要給弟弟這個面子,吃一杯酒吧?” 李宿看著那些眼中冒金光的弟弟們,冷哼一聲,端起酒杯:“請?!?/br> 他不愛喝,并不代表他不會喝。 和這些人喝酒,簡直是浪費時間,毫無意義。 見李宿喝了,皇孫們立即激動起來,一個個上來想要輪番敬酒。 李宿冷冷瞥了他們一眼,只對關(guān)系尚可的李宴點頭:“二弟,請?!?/br> 李宴同皆早年喪母,對于這個大哥一直都很敬仰,這一杯酒吃下去,立即就紅了眼睛。 “祝皇兄前程似錦,身體康健,心想事成?!?/br> 李端扯了他一把:“行了,這什么日子,怎么如此上不得臺面?!?/br> 李宴不敢說話,只唯唯諾諾退了下去,李宿看了看這些“好弟弟”,大手一揮:“酒非好物,點到即止,你們都退下吧?!?/br> 這會兒大殿中正熱鬧,太子身邊自圍滿了上前恭維討好的朝臣。 即便剛才有那一場插曲,但之前三請三辭已經(jīng)完成,待到過幾日禮部或宗人府再上書請立,那太子提前即位便是板上釘釘之事。 此刻的太子李錦昶,自是意氣風(fēng)發(fā)時。 李端自是知道那邊有多熱鬧,這會兒領(lǐng)著弟弟們,卻不顧李宿的勸阻,又道:“皇兄,如此好的大日子,怎么能不賞臉?難道在皇兄心里,弟弟們不配同您喝一杯酒?” “哦?”李宿放下茶杯,抬眸瞥了他一眼。 李端比李宴還要小一歲,今年剛滿十八,可他卻因母親是太子妃,早早被立為安郡王,已經(jīng)出宮開府,也已迎娶王妃。 宮里宮外,滿朝文武,皆知太子最寵愛這個兒子。 因為愛重太子妃,自然愛屋及烏,更喜歡太子妃生的唯一的兒子。 李宿看著志得意滿的李端,看著他眼眸中的篤定,突然笑了:“你也不小了,兄弟們之間只你已成婚,為兄不勝酒力,你便替為兄招待好弟弟,如何?” 如何? 以前的李宿可不會說這樣的話。 不論李端在他面前多么不恭敬,李宿都是冷眼旁觀,根本不搭理他。 現(xiàn)在為何會如此? 李端心想,難道是以為自己要當(dāng)太子了嗎? 即便能當(dāng)上太子又如何?最后勝利的一定不是他,無論當(dāng)多少年太子,無論現(xiàn)在境況如何,他都不會贏。 李端想起父親對他的教導(dǎo),想起母親對他的安慰,他便又有了底氣。 “弟弟畢竟是弟弟,哪里能替代哥哥呢?皇兄是太孫,臣弟再愚鈍,也不敢以下犯上,替代皇兄接受皇弟們的敬酒。” 李端這話里有話,就連年幼的皇孫都聽出來了。 現(xiàn)場氣氛一窒,幾個小皇孫都往后退了兩步,顯得有些怯場。 但李宿只是李宿淡淡看著他,道:“既然三弟不愿,為兄也不好逼迫三弟,不如咱們兄弟一起吃盡杯中酒,以后有閑再聚。” 這位脾氣暴戾的太孫殿下,被李端如此擠兌,竟然沒有當(dāng)場暴怒。 他反而和和氣氣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他如此客氣,李端臉色卻難看起來。 李端深吸口氣,低聲道:“皇兄實在是太過平易近人,讓臣弟心中時分感動,只是長幼有序,臣弟哪里能配皇兄一起被弟弟們敬酒?!?/br> 李宿微微勾起唇角,睨了他一眼。 “孤說你配,你便配。” 這話本應(yīng)是安慰李端,但李端聽在耳中,卻還是有些煩悶。 無論以后如何,現(xiàn)在的李宿還是太孫,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就是兄弟之中身份最高者,無人可僭越。 李端只好勉強端起酒杯,立在李宿身邊,被弟弟們挨個敬了酒,最后只能苦悶地一口喝干。 李宿也吃盡杯中酒,看了一眼李端,眼中笑意更濃:“好了,你們都圍在孤這里也沒甚趣味,自去玩吧?!?/br> 弟弟們這才散開,李端心中不愉,也甩手走了,只留下李宴陪在桌邊。 “皇兄……”李宴有些擔(dān)憂,“今日到底是為何?” 李宿親自倒了一碗茶,推給他:“到底為何?你且看他們目的為何便是?!?/br> 壽寧公主上殿來鬧,當(dāng)真是為了定國公?溫溪辭不惜前程,難道也是為了兄弟之情?樁樁件件,都令人費解。 李宴好似聽不懂李宿的話,他欲言又止,最后低聲道:“皇兄今日且要小心。” 無論這些人矛頭指向誰,李宿一定是被牽連的那一個。 李宴一直謹(jǐn)小慎微,在這種場合能同李宿多言一句,已十分難得。 這也說明,即便是李宴都看出今日的微妙,那些幾乎成精的朝臣們,不可能一無所知。 李宿目光里閃過一絲笑意,他對李宴說:“我知道了,多謝?!?/br> 李宴張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卻發(fā)現(xiàn)自己毫無用處,不免有些沮喪。 “臣弟告退?!崩钛缯f著,便退了下去。 李宴從小沒有母親,也無人關(guān)懷,自己一個人在宮中蹣跚長大。他跟李宿不同,沒有那么多人盯著看著,也沒有那么多人想要取而代之,但他的日子依舊艱難。 他沉默寡言,性格羞澀,平日里幾乎不同旁人來往。還住在外五所的時候,聽聞還被外五所的管事中監(jiān)欺辱,整日里吃不飽飯。 李宿不好明目張膽伸手幫忙,只暗中吩咐宮人,只是宮人回報那欺辱他的管事中監(jiān)不知道為何半夜里摔了一跤,摔得鼻青臉腫無法在貴人跟前伺候,最后也不知被敢去哪里。 那時候李宿才意識到,自己這個弟弟也并非看起來那么懦弱。 但若想他有更大的抱負(fù)和作為,以現(xiàn)在這樣的環(huán)境之下,也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