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穿成年代文里的炮灰女配、不會有人覺得攻略黑蓮花很難吧?、六宮粉、王北平、你再親我一下、麑鏡三生晝之烈日炎炎照無眠、福氣包帶著空間重生了、最強諸侯爭霸系統(tǒng)、扶弟魔家的女婿、籃壇英雄
顧丁遙接過話茬說是啊,所以她打死不會學醫(yī)的!他們家她誰都不服,獨獨欽佩丁教授和老二,要知道學醫(yī)的都是狼人。 嘰嘰歪歪的一通話,被顧岐安上手一個空氣板栗敲停了,“你少貸款將來的事了,先顧全眼前的課業(yè),好?考好了選什么專業(yè)都硬氣些。” 梁昭看在眼里,心頭說不上是何滋味。像一串子葡萄掛在藤架上,要掉不掉的懸空感。他這樣子,如父如兄,其實是很有教兒曹的家長派頭的。 只是無法想象真輪到自己的孩子,復雜化了,會如何。 不多時里間喚他們。顧岐安叫幺妹在外面候著,領梁昭進去了,進門第一句先給老恩師請安。 對方回眸審視的表情別提多納罕。因為先前這小子連同紀主任囑托的時候,只說有位朋友的朋友來做產(chǎn)檢,算是人情加塞罷!勞您多多關(guān)照,事后定有重謝。 工作上,每天這種朋友的朋友、親戚的親戚不勝枚舉,那醫(yī)生便沒多想,一律照關(guān)系債處理??墒茄矍翱磥?,怎么哪哪都不對勁呢? 一則她自己沒陪同,二則你顧岐安以前往這邊送人,也不見這般全程“保駕”呀! 一連串嫌疑點織成的問句就是,“沒帶家屬還是家屬就在這?” 梁昭苦忍著笑意,沉默把皮球踢給顧岐安。 后者手握拳在嘴邊咳了兩記,再難得陪著笑臉道:“事就這么個事吧。反正您先給看著,現(xiàn)如今這社會,先斬后奏的事也不新鮮對不對?” 老醫(yī)生聞言,再低下鏡片相相梁昭,“你小子可以呀,真多福。這么俊俏的姑娘。” 梁昭正要說謝,被某人搶斷了,倨傲也混不吝,“那得該我模樣也不差啊?!闭f著,識相地請她們先聊了,等做b超時他再過來。 - 好巧不巧的是,他們神外科今天開張就收到一面錦旗。 來自去年出院的某病患,對方在這邊摘除垂體瘤的,紀主任主刀。瘤子影響激素分泌間接導致不孕不育,治好了,回去沒多久老婆的肚子也有動靜了。 那人感激不盡,忙給恩人題了赫然四個大字: 送子觀音。 老紀啼笑皆非,旗子是心意他收下了,順便借題發(fā)揮地開涮顧岐安,“我是有這個功能哈。原來沒發(fā)現(xiàn),這兩年該是激發(fā)出來了,好家伙,一下送兩個子?!?/br> “您可別埋汰我了。”意外當?shù)@件事,顧岐安尚未向家里稟奏。他顧念重重,或者說梁昭那話點得沒錯,他這幾年是野馬縱慣了,真要戴上籠頭鞍子進馬廄、進圍城他是很難自在的。進退兩難之下,唯有向師傅傾訴。 這些年,師徒二人都不曾隔心、無話不說。顧父甚至狠批老二,便宜兒子是給老紀養(yǎng)的! 可是沒辦法啊,人家就是比你熨帖,你個親爹自己反省罷! 老紀在這事上,還是主張顧岐安要想好,且不論生命價值高不高,你得想清楚為個孩子賭上余生,值不值當。 “無論如何,孩子可以是一個家庭的果,但不能是因。” “還有,你心里那處騰干凈沒?” 對話到此,師徒二人心照不宣地各自緘默。顧岐安最終也沒透露他具體怎么想的,更沒說,他甚至有個極為荒唐的打算, 就是如果能在這個檔口拿結(jié)婚當背書,要老爺子答應他去技術(shù)交流,似乎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橫豎,他自己是沒所謂什么著落了,感情或家庭俱是。 所以老紀口中的堵上余生,在他眼里就談不上。沒有押注的籌碼,又何談輸贏、值不值當? - 著床將將6周,腹部b超下可以看見一個妊娠囊回聲團。 梁昭作為外行人來看,很神奇也很微妙。那種心情不亞于某天偶爾路過曬臺,發(fā)現(xiàn)隨心插的一根百合成活了,在奮力生長、吸收陽光。天知道她從前有多討厭小孩,逢年過節(jié)小鬼頭來家里都避之不及那種。 可是真當他/她盤根錯節(jié)地在自己體內(nèi)落腳,合成一個命運共同體,她的每口呼吸都有他/她的一部分,這個小生命共享著她的苦樂哀喜, 那感覺是頂不一樣的。 梁昭還記得以前看過的一首詩: 出生前,我在天上挑mama。 看,只挑mama!意思是爸爸隨便! 顧岐安全程在邊上陪同,時不時從專業(yè)角度和老恩師交流。最后得到的結(jié)論就是:孩子目前挺健康。 檢查停當,梁昭起身穿衣裳,某人不知出于本能還是情感投射,伸手在她腹上貼了下。全掌撫摸的手勢, 梁昭見狀抬頭,恰好同顧岐安低垂的目光會上。 “怎么說?”闃靜里她拷問他。 “你太瘦了?!?/br> “……”誰要聽這個! 最后是顧岐安深深覷她一眼,分明目光里暗藏許多話,到頭來卻什么也沒說。只是幫她整好衣服,她脫在床邊的鞋子,不當心被他踢遠了, 始作俑者便打橫抱她下床,穩(wěn)穩(wěn)落在鞋上。 “你真的太瘦了,這下得多吃點?!辈还芩龕鄄粣勐牐挥羞@句話。 * 從醫(yī)院回來,梁昭中飯也沒動就回房間呼呼大睡了。 體質(zhì)因人而異吧,她倒是沒見怎么害喜,只是食欲劇減而瞌睡劇增。睡前,還隱約看見miranda發(fā)來什么消息,但眼皮打架得不行了,就偷懶擱置了。 隱隱約約,夢里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忽聽得有人嗓門極大地發(fā)難, “梁昭!你給我起來!” 睡著的人醒豁眼間,就見梁女士拿著個手機在她面前,屏幕上顯示通話中的對方備注: 丁綺雯。 丁教授的名字。 第7章 -07- 三茶六禮八抬大轎 不等這邊有反應,那頭免提里丁教授說,我就先掛了,你們娘倆好好聊,別吵。 隨即嘟地一聲,像甲方高層打斷他們簡報的無情掐秒, 梁昭躍坐起身徹底清醒了。 醒來看見梁女士那張臉煞白的,介于盛怒和失望之間,呼吸牽扯著胸脯不停起落。 印象里,梁昭很少見mama氣成這樣。唯二的兩次,第一次是高二某天晚讀下課,原本和梁女士說好來接女兒的譚主任臨時有事,友院那邊急需人手增援,就放了鴿子,乖囡囡遲遲等不到人,干脆一個人步行回家的。她也不知道在賭什么氣,但就是想讓爸爸得知的時候,會抱歉或者懺悔。同時,她又不想表現(xiàn)得太卑微怯弱,走夜路而已,有何可懼的? 當真出了什么事,該痛心疾首的也不是我呀。 第二次是和顧錚結(jié)婚之后了。二人偷偷領證的,彼時梁昭對這個年長自己十二歲的成熟男人,懵懂也好類似陳婳那樣的慕強也罷,都是孤勇般地眷戀。顧錚與她求婚,梁昭想當然就答應了,倉促地跑去登記,事后好幾周梁女士才知曉。 兩次以及這回,梁瑛憤怒的點似乎都大差不差,你為什么總干這種先上車后補票的事? 無論何時何地,父母應該擁有孩子的第一知情權(quán)。從小到大,梁女士也是這么教誨昭昭的,原生家庭什么意思,就是它再好再歹、家里幾口人,都是凡事要共同面對、參謀的集體。 老師、朋友或者愛人,說白了不過是些局外人。 更何況譚主任不在了,你有什么情況不第一個和我報備,那我這個mama當?shù)靡饬x何在?這個家于你名存實亡了唄! “可你呢,有哪一次把我的話聽進去了?”梁瑛氣到甚至用食指戳梁昭的眉心。她的女兒,一手從當初的精豆子拉扯到現(xiàn)在將近30歲的人,身上掉下的一塊rou,十指連心的唯一指望與心血……這么多形容詞都換不來一份首發(fā)知情的資格。還要一個外人來知會她,你家昭昭懷孕了,懷的是我兒子的種。 你要她如何不氣?“梁昭,人家都說女兒是貼心小棉襖。我在你身上體會不到就罷了,你不能反過來誅mama的心呀!” “我沒有!”梁昭草草套件毛衣頭發(fā)也沒理就下床了,腳光禿禿在地板上,“本來就是打算跟顧岐安談好再和你通氣的。畢竟這個孩子,老實說就是個意外,我驗出來的時候懵了,顧岐安知道也很措手不及。試問我們兩個當事人都全無準備的情況下要怎么和你們說呢? 談事情,想談出個好歹來,總要一方是有理智的呀!” “不要辯了,你這個邏輯和當初瞞著我嫁人有差嘛?我問你有差嘛?”梁女士有個缺點也是軟肋,回回吵到氣急處,就喜歡破碗破摔、以濫為濫。她沖梁昭擺擺手,說算了,我爭不過你,你能說會道,我是被時代淘汰的人。 說著一把拽下圍裙,飯也懶得做了,你想吃自己燒罷,反正我沒胃口。 梁昭這才發(fā)現(xiàn),她一覺竟然睡到了黃昏。 窗外天色在藏青與橘黃之間,一層層往窗簾上染。巷子里叫賣修陽傘磨剪子的弄堂小調(diào)一下子把她拉回十幾年前,而事過境遷,當初那個像永遠長不大的囡囡如今也成人母了。 梁昭試著去懷柔梁女士,“媽,現(xiàn)在是三個人在場,你說話輕點溫柔點啊,叫外孫女聽到了嚇到她?!?/br> “滾吧!你拿這個要挾我也沒用。我承認了沒有?既然不該我知情的份,那孩子生下來也和我毫無干系。我連女兒都是給外人養(yǎng)的,還養(yǎng)外孫女,我梁瑛活該當老黃牛是不是!”梁女士氣鼓鼓地走到房門口,又一折頭,斷喝姑娘把鞋穿上!“你要死啊,大冬天的?!?/br> “你不氣了我就穿。” “那我管你穿不穿,凍死凍活也是你自找的!當然你死別死在我家里。” 梁瑛罵完就出去了,只是憤意難平,在客廳里急煎煎地來回打轉(zhuǎn)。 梁昭趿上鞋跟出來的時候,沙發(fā)上的外婆正在納鞋底,光太暗,線頭紉不上針,就懶洋洋發(fā)配道:“昭昭啊,過來幫外婆穿線?!?/br> 從前母女打嘴仗,家里的和事佬都屬譚主任。他是遠近出了名的老好人,1 1時是妻奴,=3時又格外地寵女兒?,F(xiàn)在人沒了,調(diào)解糾紛的任務自然落到老太太身上。 外婆看著梁昭三下五除二地穿好針,幫她把頭發(fā)捋到耳后,“唉,我的心肝可人兒,過完這個年多少歲了呢?” 28了。 外婆自問自答,“這個年紀是該成家有著落了。我是你這歲數(shù)啊,你三姨媽都能打醬油了。只是年代不同,作興也不一樣,那電視上說不婚不養(yǎng)的女明星一大摞呢,有正就有反,那外邊證還沒領就生娃娃的也數(shù)不盡呢。說到底,我們每個人都活自己的,孩子不能掛在父母身上一輩子,父母也不能事事強孩子的頭?!?/br> 說是教育梁昭,梁瑛可算聽出來了,這是拐著彎給她上大課呢,當即眉毛一橫,“照您的話,我自己的女兒,養(yǎng)這么大還沒資格管了?那不管她還來吃飯、過年做什么,索性就地解散唄,出了門,往后是窮是富各過各罷。梁昭你也別和人說是我的女兒,別說姓梁,我謝謝你……” 眼看著梁昭作勢要回,外婆拉住她搖搖頭,“氣話一句都不要當真。你緊著她把氣撒出來,不然,她能死給你看你信不信?” 梁女士好氣又好笑,“嗯吶,我才不死,非婚生子說出去叫人笑的又不是我!”說著轉(zhuǎn)頭數(shù)落起昭昭,“骨頭輕到大著肚子傍小開了是吧? 我那天說你二婚難嫁,現(xiàn)在現(xiàn)世報打嘴,我認了。你要這么沒骨氣,將來入了那顧家,不得人待見哭也別找我。” 梁瑛說,她此刻猶記得丁綺雯的話,血淋答滴地咬著耳膜一般。與其說是小輩犯了糊涂事,兩方家長有商有量地溝通,倒不如是主意全由他們顧家拿了,丁教授是通知般的語氣,告訴她既出了這檔子事,我家老二也愿意娶,那改天找個機會,坐下來好好談談罷。 且還一口一個“親家太太”。 “你聽出來了沒?人家肯你進門,是沖你肚子里那個敲門磚,沒有它才看不上你。你就這么癩狗扶不上墻?白撿的便宜給人占了你要被動一輩子!” 梁昭靜靜聽到這,面容枯木一般,“我從來沒有要憑一個孩子做他們顧家的兒媳夢。事實是,這孩子由頭至尾就是意外,有它沒它,我和顧岐安都不會變?!?/br> 話音將將收尾,梁女士幾步過來就是一巴掌, 摑得姑娘偏過頭去,也照樣不痛不癢地沒哭更沒用手捂。老太太慌忙護囡囡在身后,“這是干嘛嘛!哎喲,你親手拉扯的人,打起來疼的不還是你自己!” 這也是為什么外婆叫梁昭等都氣完再說。因為親子之間爭吵乃至動手,從來只有兩敗俱傷的道理。 都沒有錯,都按著自己的意愿為彼此好。 子女是父母的債,反過來又何嘗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