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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崖將軍還不到三十歲,他很快又斂平了嘴角,無所謂地轉身,把柔和不起來的微笑和垃圾信息都拋在腦后,繼續(xù)投身他當下真正應做的事情,去關注他認為值得關注的一切。 ……而那時的他又怎么會預想到,那條“垃圾信息”,會在又好幾十年過去后重新浮至眼前,他本以為是無關緊要,可以輕描淡寫翻篇過去的事,卻在多年以后忽然變成掛在內(nèi)心上方的一柄懸劍呢? 發(fā)生在行政中心里的混亂僅為部分人所知,在這個科技發(fā)達的時代,只要開啟了隔音降噪裝置,再添加上適當?shù)姆辣瑴p震功效器,那么別說是相隔尚有一段距離的建筑內(nèi)發(fā)生武裝沖突,哪怕是大家就身處同一個屋檐,彼此是同時呆在一個個的“小格子間”里,相隔不過一堵墻面,也未必知道隔壁的格子間里發(fā)生了什么。 高性能的諸多裝置讓sao亂發(fā)生時未引起廣大注意,它平息時,由于崖會泉的應急預案十分出色,光輝之翼跟特殊部隊做了這么久的“友鄰”,執(zhí)行起任務也配合默契,雙方行動時均繞開了宴會主場,行動十分隱秘,所以,直到崖會泉和沃修從臨時收拾的小辦公間又出來,沃修也換下了那身湊合著扒來的“殺手裝”,重新套了身合乎宴會規(guī)格的備用禮服,外面的世界一如往常。 他們先后再次入場,替這場慶祝宴會收尾,外間賓客如云,言笑晏晏,水晶燈臺的光芒伴隨著聊笑聲一并朝人包裹過來時,簡直顯得不太真實,仿佛方才經(jīng)歷的所有都是夢境一樣。 但又確實有什么發(fā)生了變化,不一樣了。 崖會泉有意回避著沃修的目光,他好像變得忽然沒辦法直視這人,他有許多疑問——他當然該有許多疑問,比如沃修對“血色天使”的看法,比如沃修對那年的事還有印象嗎,再比如這人基因檢測單上備注的“確認為異種基因攜帶者,但異種原始基因型未知”,是因為對方經(jīng)歷過血色天使,所以被保護性的掩蓋了身世,簽了某種保密協(xié)議,才會常年顯示“未知”嗎? 崖會泉在應付賓客的期間想了很多,他再度“一分為二”,處理眼前的宴會瑣事自有一套系統(tǒng)運轉,而大腦同時開辟出雙核雙線,在一刻也不停地思考著跟沃修身世相關的事。 等宴會終于迎來散場,維持整晚的繁忙將畫上終止音符時,崖會泉隔著離場前又特意前來打招呼的賓客,沒記住對方是哪個部門的大臣還是官員,還是什么代表,他執(zhí)行既定程序般回應對方,用他一貫的簡短風格打發(fā)對方,他的視線卻是越過那人要矮上他一個頭的肩膀,不期然跟恰好也在附近的沃修對上了目光。 “崖將軍?”面前的第三星系代表發(fā)覺了將軍的注意偏移,他有些困惑,扭頭順著崖會泉偏轉的視線一看,目之所及,就看見域外聯(lián)合的沃修指揮官正朝這邊輕輕頷首。 第三星系代表已經(jīng)去沃修那里打過招呼了,崖會泉是他臨走前的最后一位“打卡人物”,正好這人自覺跟崖將軍的交談也已差不多,禮節(jié)性的問候點到即止便可,他以為崖將軍也跟沃修指揮官還有約,遂急忙一笑:“您和沃修指揮官還有事相商是嗎?那我這就不繼續(xù)叨擾您,先走一步,告辭了?!?/br> 賓客一走,崖會泉與沃修間再無遮擋。 他們在人煙漸少的大廳里各自站在一整塊地面裝飾的兩端,終于在出了那間小辦公室后,又清楚看見彼此眼睛,有片刻相望。 崖會泉觸及沃修的目光時方才發(fā)現(xiàn),他想了那么多關于對方身世的問題,從個人私情到政治大局全考慮了一遍。 但自始至終,他沒有思考過的那個問題是—— 對于“崖會泉的父母曾被懷疑為血色天使事件的責任方”這事,沃修知情嗎? 他看過那些報道,聽過那些據(jù)說流傳甚廣的傳聞,對它們有過信任嗎? 崖會泉把自己有意回避的問題撿了起來。 而這些問題,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沒那么想立即知道答案。 “將軍!”急促的腳步聲打斷這場對視,盧思明小跑到崖會泉身邊,一臉急迫,他壓低了嗓音快速跟長官匯報,“我方才不太放心,去后方休息區(qū)也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黎旦旦不在您的休息室里,貓可能……可能跑丟了!” 盧思明一邊匯報,還一邊小心觀察長官神情,他手腕上的個人終端屏幕亮起,上面有會場的整體地圖與若干小藍點。 “小藍點”們,是親衛(wèi)長發(fā)覺大事不好,黎旦旦疑似走丟了時他就緊急通知的衛(wèi)兵隊,他們正在以整個會場為范圍地毯式的找貓。 全光輝之翼上下,沒有人不知道黎旦旦對他們將軍來說有多重要,今晚發(fā)生的變故也委實太多太雜了,盧思明打完報告,做好了迎接疾風驟雨的準備,他猜自己再怎么也要被將軍周身釋放的冷氣掃個趔趄,已在等著看將軍的可怕表情。 但出人意料,崖會泉聽完,他只有眉梢輕輕動了一下,嘴唇有片刻地輕抿,不是將要發(fā)火的樣子,反倒態(tài)度有些微妙。 “讓衛(wèi)兵隊停止搜查。”崖會泉掃了眼盧思明的手腕,他說,“黎旦旦沒丟,我知道貓在哪?!?/br> “???”親衛(wèi)長就吃了一驚,“您知道在哪?” 盧思明才是一直留守宴會場內(nèi)的人,他也清楚自家長官業(yè)務繁忙,對方在再次回到場內(nèi)后,應當是一直沒空往休息區(qū)那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