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葉雅容抬起下巴,也展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 相府千金的地位,可比她之前的身份高了好幾等。 她必須要好好利用才行,畢竟跟姜太后關(guān)系匪淺,葉雅容知道自己將來會被送進(jìn)王府長伴于陸旌身側(cè),到時(shí)候必定能把無法生子的顧宜寧踩在腳下。 單憑這一層關(guān)系,顧漢平就該好好待她,以后她受了寵,也能拉相府一把,沒想到那老狐貍對她還是不屑一顧。 葉雅容走在路上,碰到回府的顧承安,假模假樣地福身行了個禮。 顧承安手中帶了如玉齋的盒子,徑直走過,行色匆匆,去的卻是棠梨院的方向,一看就是去哄他那親meimei開心的。 她心中實(shí)在不平,明明自己才是相府最該捧著的人,憑什么一個個的都對她視而不見。 顧宜寧回來之前相府的人還能做些表面功夫,回來之后連裝都不想裝。 - 葉雅容生了一晚上氣,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去了棠梨院。 顧宜寧不是看不慣她么? 她偏要到她眼跟前晃,能惡心惡心她也是極好的,反正自己義女的身份在這,任誰見了也得禮遇三分。 去的時(shí)候叫上了二房的顧新雪。 顧新雪和二房可是她的強(qiáng)力擁護(hù),如今顧家的老夫人白氏不知為何被送去了莊子里,沒人知曉她的近況,二房沒了老夫人的庇護(hù),在相府地位全失。 葉雅容一叫,顧新雪便跟了過來。 兩人到棠梨院的時(shí)候,門口的下人怯懦道:“王妃下令,所有人不得入內(nèi)?!?/br> 葉雅容往他手里塞了幾顆碎銀子,用自己義女的身份施壓了兩句,顧新雪在一旁幫腔,那下人很快就扛不住地打開了門。 這可是太后跟前的紅人,也是相府的義女,他得罪不起。 此時(shí)顧宜寧正在院中賞析綺繡坊新出的冬雪刺繡,繡品擺在懸架上,風(fēng)光無限,名山大川皆被冰封,雪中紅梅傲骨自成......十幾幅下來,美得驚心動魄。 葉雅容從中走過,眼紅極了,光是一副就價(jià)值千金,顧漢平卻全都買下巴巴地送到棠梨院。 顧宜寧撫著刺繡的針腳,聽見腳步后抬頭看她們一眼,輕道:“守門的人失職,杖責(zé)后發(fā)賣了?!?/br> 一時(shí)間院內(nèi)所有侍候的人都噤若寒蟬,可是頭回聽到主子下這樣的命令,看來是真生氣了。 門口的兩人為討好葉雅容,是親自帶她們過來的,聽到這話,大驚失色地下跪,杖責(zé)后渾身是傷,富貴人家可沒人要,只能去干最臟最累的活,哪比得上在相府吃香喝辣。 他們只希望這話是在唬人,“王妃饒命,葉姑娘的吩咐,小人不敢不從啊?!?/br> 顧宜寧極有耐心地看著他,“我的吩咐你怎么不聽?我不在的這段時(shí)間,棠梨院是換了個主子嗎?” “這......葉姑娘有太后的令牌......” 上來幾個仆從別住他的胳膊,恭聲問:“王妃要杖責(zé)多少?!?/br> “五十吧?!?/br> 能臥床三個月,畫本子里都是這么說的。 話畢,即將挨打的兩人拽住葉雅容的裙擺,“葉姑娘,救救我們吶?!?/br> 葉雅容虛情假意地勸了兩句。 顧宜寧思慮了一小會兒,笑道:“既然義姐求情,看在義姐的面子上,就......再加三十大板?!?/br> 葉雅容極力穩(wěn)著氣息,顧宜寧可真是把她的面子狠狠踩在了腳下,被相府正兒八經(jīng)的女兒這般對待,她的威嚴(yán)何在? 顧宜寧說罷又笑著看了眼顧新雪,“三jiejie要求情嗎?我不介意再多加二十板,剛好湊個整百?!?/br> 葉雅容端的是端莊明禮,暗中卻撞了下顧新雪。 顧新雪接到暗示后嘲道:“五meimei可真是心狠手辣,一百板子下去,可是要命的存在?!?/br> “那也是是為三jiejie和二伯母著想,”她看著手上新畫的指甲,一臉從容,“兩個被杖責(zé)的下人也賣不了多少錢,從相府到亂葬崗的距離可比到人市的距離近,這樣省下來的車馬費(fèi)還能給你們二房多添道菜。這道菜添與不添,全看三jiejie求不求請?!?/br> 顧二爺失了官職,二房被排斥在顧家的邊緣,沒有收入來源,全靠著舊日的積蓄過日子。 顧宜寧實(shí)在會戳人心窩子,損她們二房吃頓飯還要仰人鼻息,且三兩句話把皮球踢給了她。 顧新雪險(xiǎn)些出岔氣,“五meimei都這么說了,我怎敢求情?” “還是三jiejie深明大義,但身為meimei,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和二伯父二伯母挨餓?!?/br> 顧宜寧命人把記錄顧家各處莊子的圖紙呈上來,“從今日起,二房便遷入榆武鄉(xiāng)的莊子吧,也省得在相府沒飯吃?!?/br> 顧新雪沒想到來這里一趟還能被趕出家門,雖然在相府沒地位,但背靠大樹好乘涼,在京城,還是沒人敢得罪他們顧家二房。 她瞪大眼睛道,“榆武鄉(xiāng)?顧宜寧,還沒分家呢,你就敢讓我們二房去那等犄角旮旯的地方,信不信我去找族長過來評理?” 顧宜寧好笑地看著她,“找族長有用嗎?就算族長過來也須向我行禮,今日你闖我棠梨院,罰你們家去榆武鄉(xiāng)已經(jīng)足夠留情面了,若再糾纏下去,興許會罪加一等?!?/br> 葉雅容看向憤憤不平的顧新雪,酸言酸語道:“人家可是王妃,還是別得罪的好。” 顧宜寧將視線挪到她身上,“父親自小教我公平公正,要說罰人,自然不能落了義姐,長柏嶺不錯,荒無人煙,剛好適合靜心思過。” 長白嶺比起榆武鄉(xiāng)更差,說難聽點(diǎn)就是流放之地,葉雅容沒想到她敢罰自己,且罰得這般狠,剛想要理論一番時(shí),顧宜寧擺了擺手,全然不給她機(jī)會,“我累了,周寒,派人幫她們搬家?!?/br> “是?!?/br> 兩人闖一趟棠梨院,話還沒說兩句就落得個這般下場,玄影衛(wèi)的人親自動手,沒人敢阻攔。 葉雅容要死要活地鬧到顧漢平那里,在門外大哭求救,嗓音凄厲。 書房的門緊閉,顧漢平手捧書卷,全當(dāng)沒聽見。 說來說去是他不好,沒事收什么義女。 悶氣憋在心里對身體不好,女兒怎么高興怎么來吧,在渝州城瘦了一圈,正是虛弱的時(shí)候,別氣壞了身子。 不過這動靜鬧得太大,一直從相府傳到各個世家以及皇宮。 京中的人絲毫沒有大驚小怪,仿佛料到今日會有場戲看,左右那顧宜寧不是個好糊弄的,大都看起戲來看得津津有味。 姜太后氣得掀翻了桌子,直接下了道懿旨,命葉雅容好生待在相府,哪也不許去,并邀顧宜寧前去慈寧宮。 顧漢平前來叮囑,“太后說什么也不用在意,一切有父親擔(dān)著?!?/br> 顧宜寧倒是不怎么在意,慢悠悠到達(dá)慈寧宮的時(shí)候,姜太后還沒平息怒火,胸脯一起一伏的,手捻著佛珠,擠出一個笑臉,問:“宜寧來了?” 她福了福身,“太后安好。” 姜太后開始時(shí)注意著自己的語氣,尚且平靜,說得都是些相夫教子以夫?yàn)樘斓挠馗览恚笠娐犝吒鷽]事人一樣,喝花茶倒是喝地起興。 顧宜寧見她停下,忍著性子笑盈盈地夸,“慈寧宮的花茶比其他地方都要好喝。” 姜太后胸中那一股火又竄上來,越說越激動,最后重重拍了下桌子,“今日我非要往王府送兩個侍妾不可,誰都不能攔?!?/br> 對方左一句孩子右一句孩子,她聽得頭暈,本來就心情不好,不想再忍著了,站起身告退,“太后請便?!?/br> 姜太后被這無所謂的態(tài)度一激,看著她的背影,怒道:“來啊,把甘然和甘萍送去攝政王府,這是哀家賜的?!?/br> 顧宜寧步伐停了下,頭也沒回地離開。 - 回相府的路上,她順口問了句段嬤嬤。 周寒道:“段嬤嬤和葉雅容有來往?!?/br> 這兩人竟然這么快就湊在一起了,不到一天,顧宜寧實(shí)在不知道該說什么為好,她拄著頭笑了笑,“她們還真是......看對眼了?!?/br> 周寒又問:“葉雅容尚且賴在府中不走,太后的懿旨擺在那,可要強(qiáng)制將她押走?” 顧宜寧垂下眼眸,稍作沉思,“不急,先放著吧?!?/br> 正愁沒機(jī)會在不傷陸夫人情分的前提下處理段嬤嬤,如今和葉雅容勾在一起,定在憋什么壞心思,她才不要攔著對方自尋死路。 - 夜里,顧宜寧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姜太后那番話依然繞在耳邊,喋喋不休。 棠梨院的床本來就大,她一有心事就躺不住,四處亂動,將身子蜷縮起來又舒展開,拽著被子擰成麻花,不一會兒便橫亙在了床中間,將舒適的床鋪弄得一團(tuán)糟。 突然,不知是門還是窗戶嘎吱響了一聲。 她隔著床幔看不真切,只道:“春桃?你不用守著了,去隔壁睡覺吧?!?/br> 側(cè)耳認(rèn)真停了一下,只聽到輕微的腳步,并無回應(yīng)的聲音。 顧宜寧不禁緊張起來,腦海中浮過一幕幕恐怖的幻影。 她緊捏著被褥,剛想叫人,還沒發(fā)出聲音便被一只冰涼且?guī)е±O的手掌捂住了嘴。 男人挾裹著一身寒氣,微微俯身,低聲道:“是我。” 說罷緩緩松開了手掌。 顧宜寧愣怔一番,驚喜地問:“陸旌?” 陸旌嗯了聲,拍了下她的腿,“讓讓?!?/br> 第87章 顧宜寧抱著膝蓋坐在床邊, 試探著捏了捏陸旌的臉,舔了下唇,用氣音道:“真的是你?!?/br> “不然還能有誰?”陸旌聲音低低的, 唇角有意無意地磨著她耳垂。 她怕癢,往后縮了點(diǎn)距離, 只著一身雪白松垮的里衣,仰著臉,眉眼彎彎, “怎么突然回來了?” 陸旌看了眼一團(tuán)糟的床鋪,稍微整理了下, 而后按住小姑娘的肩骨,把她裹進(jìn)被子里,兩人一塊躺下后, 才緩緩開口,“想你了。” 只三個字,他說得繾綣而認(rèn)真。 顧宜寧上一刻還在床上擰巴, 糾結(jié)陸旌會不會想要孩子勝過愛她。 想了會兒便否決這個想法,上一世她都成那副病怏怏的模樣了, 也沒被拋棄,這一世怎么能沒良心到猜忌陸旌呢。 當(dāng)心中所想的人突然出現(xiàn)時(shí), 她確實(shí)被嚇到了。 男人身上寒氣濃重, 清凌凌的氣息逐漸浸滿整個帳幔, 顧宜寧勾住他的脖頸, 親昵地在頸窩處蹭了蹭。 陸旌全身氣血幾乎在一瞬間凝結(jié)起來,他不眠不休縱馬歸來,本該是疲憊不堪的,看到這張臉倦怠卻一掃而空, 手掌開始不安分地在懷中人身上流連,觸到小姑娘越發(fā)明顯的腕骨時(shí),皺了皺眉。 原以為把人娶回家后能緩解自己對她的念想,誰知才分別三日,便是吞心噬骨的想念,比以往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