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顧宜寧看見他的模樣有些被嚇到,無錯道:“你怎么還攬罪?明明都怨我,是我……連累了你, 如果沒有我,你的日子也不會過得那般糟糕……” 說完后, 便覺得陸旌抱她的力度更加緊了,似是要把她融于骨血, 差點喘不上氣。 陸旌的反應(yīng)比想象中還要大。 他身上有著明晃晃的失落和愧疚, 沉如山石, 連她這個旁觀者都能察覺到。 顧宜寧輕聲提醒:“如果不是我非要嫁給林笙, 就不會有后面那些事發(fā)生?!?/br> 陸旌默了一瞬,想到他家小姑娘的脾性,一味縱著只會助長氣焰,便歇下寬慰她的念頭, 略施警告:“所以以后聽話些,乖乖待在我身邊,不準(zhǔn)亂跑了?!?/br> “跑什么呀,契約書都送給你了。” 顧宜寧沒了秘密一身輕松,將前世發(fā)生的事碎碎念說出口。 她扯了扯陸旌的衣袖,“你不害怕我嗎?一般人會把我當(dāng)成怪物的。” 男人似是還沒回過神來,心中情緒不斷翻涌,被料峭寒冬一冰,聲音也含著幾分微涼,緩聲道:“不怕,怕的是你不知悔改?!?/br> 說到不知悔改,便又想起了林笙。 顧宜寧不清楚陸旌到底知不知道她用藥陷害林笙的事。 不過連她經(jīng)歷過上一世的事都能猜出來,想必下藥那件事也瞞不住他。 但沒有人愿意把自己使過的壞說出來,特別還是在心愛的人面前。 陸旌不問,她便不說。 氣氛逐漸冷下來。 顧宜寧看著他的神色,突然頓悟,“你難道是想……對林笙做些什么?” 陸旌看她一眼,“舍不得?” 她連連否認(rèn):“沒有,我問問而已?!?/br> - 還有半月便是除夕,這天依著瑜洲的習(xí)俗,需要徒步去寺廟拜佛許愿還愿。 姜國公府像往年一樣打算去靈邊寺,一大早便聚在了太夫人的院里。 除了姜家的人,還多了個茯苓縣主。 大抵是太夫人覺得她能勝任陸旌側(cè)妃或是姬妾的位子,便常召她來國公府閑談,希望她能入得了外孫的眼。 衛(wèi)茯苓心儀陸旌,一天恨不得來三次,但很少有機(jī)會碰見他。 她依偎在太夫人面前,說些笑話,看見顧宜寧的身影時,不可抑制地咬緊了唇,原以為能等來陸旌。 誰知攝政王是這個家中的例外,沒人管的了他,他無瑕顧及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還是像往常那樣去處理公務(wù)。 倒是太夫人瞥到顧宜寧身邊的陸卓時,眉開眼笑,招招手,“卓兒回來了,快過來讓外祖母看看?!?/br> 陸卓鞠禮,慢步走了過去。 眾人寒暄一番后,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出門。 因是徒步前行,還要爬山,國公府內(nèi)準(zhǔn)備了充足的物品和吃食,連大夫也多帶了幾名,就怕家里嬌貴的小主子們受不了勞累。 顧宜寧不怎么喜歡姜家的人,也不想應(yīng)付他們,便慢走幾步,落在了隊伍的尾部。 陸卓受陸旌吩咐,跟她跟地緊緊的。 旁邊晉明灝扮做侍衛(wèi)的模樣,東看看西看看,第一次逛瑜洲城的街,對什么都好奇。 走完幾條街后,太夫人找了處落腳的茶館,說休息一會兒,一刻鐘后所有人都來這里集合。 顧宜寧手中舉著一串紅艷艷的糖葫蘆,把錢袋遞給晉明灝,大方道:“想買什么買什么?!?/br> 晉明灝立刻展露笑顏,小雞啄米一般點頭。 見陸卓的目光時不時落在街對面的“花茶鋪”,便搭上他的肩,掂了掂手中錢袋,“喜歡???本郡王帶你進(jìn)去看看。” 陸卓抽開他的手,冷冷轉(zhuǎn)過了頭。 晉明灝嘖了聲,跑去顧宜寧那里笑話,“陸卓看上了人家花茶鋪的老板娘,還死不承認(rèn)?!?/br> “老板娘?” 顧宜寧新奇地扭頭,看見鋪子里戴著面紗的年輕姑娘,窈窕腰身,像蝴蝶一般忙來忙去。 她小聲問陸卓,“那位姑娘是霍蓁蓁?” 陸卓目光躲閃:“嗯。” 兩人說話間,晉明灝已經(jīng)甩著錢袋大步走了進(jìn)去。 霍蓁蓁十分有錢,把這間小小的花茶鋪裝橫地清雅恬逸,比別的鋪子干凈很多,吸引了一大批女貴客。 又因花茶品質(zhì)好,包裝漂亮,不同種類的茶搭在一起,起了很多風(fēng)雅的名稱,一小罐一小罐地賣,短短時日便多了好些回頭客。 她忙生意忙地不亦樂乎,還聘請了一對兄妹做幫手,兄長守門,震懾霸道難纏的顧客,meimei在鋪內(nèi)管些雜事,三人日子過得和樂融融。 晉明灝進(jìn)去的時候,霍蓁蓁顯然認(rèn)出了這位久負(fù)盛名的紈绔小郡王,她僵在原地,緩了一會兒后才開口接待。 干巴巴將花茶介紹了一通,晉明灝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試探著問:“聽口音,姑娘像是從京城來的?” 霍蓁蓁實在不善偽裝,低著頭否認(rèn)。 落在旁人眼里,一看就是在撒謊。 他垂下眼,繼續(xù)道:“敢問姑娘貴姓?” “……姓甄?!?/br> 晉明灝險些被逗笑,這長陽郡主還真是怪實誠的,老老實實回答他問題不說,隨便編個姓都比姓“甄”好。 靠在門口的陸卓終于忍不住了,三兩步走進(jìn)來。 霍蓁蓁聽見動靜后抬眼看,眸中的歡喜就快要溢出來,驚喜道:“小師父。” 陸卓冷著臉看她一眼,“別人問什么你就答什么?” 少女挨訓(xùn),抿了抿唇,眼中光亮漸漸黯淡下來。 陸卓毫不憐香惜玉,語氣生硬道,“以后再有人問,你就說姓陸?!?/br> 霍蓁蓁遲疑了一下,輕聲說好。 而后又腰間摸出一張圖紙,小心翼翼且滿懷期望地遞給陸卓,“這是我新買的府邸地址,給你留了間屋子,你要是缺錢或者沒地方住了,可以來找我。” 陸卓瞥了眼敞開的路線圖,無情拒絕,“不用?!?/br> 霍蓁蓁唇邊笑意減淡,默默把紙收了回去。 晉明灝目睹了姑娘芳心錯付的場景,替她尷尬,不自在地攏住手掌,放在唇邊咳了咳,隨手挑了兩罐玫瑰花茶,結(jié)完賬后疾步離開。 對面茶館的窗口處,顧宜寧饒有興趣地拄著下巴往這里看。 晉明灝走回去后發(fā)現(xiàn)姜嬋也在。 姜嬋跟其他的姜家小輩不同,即便上次被顧宜寧說了一頓,也腆著臉繼續(xù)親近她。 長陽郡主逃婚一事,使得顧霍兩家大婚推遲。 所以顧承安至今未成親。 姜嬋做夢都想嫁入相府,自然要討好相府的五小姐。 即便顧宜寧百般推脫,她還是厚著臉皮坐下了,在這里坐了一會兒后,也發(fā)現(xiàn)了些令人困惑的地方。 比如陸卓全身心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對面的花茶鋪上,顧宜寧和她身邊的侍衛(wèi)也同樣關(guān)注著花茶鋪的動靜。 小小的一間鋪子何德何能,這太奇怪了,難不成里面藏著什么秘密? 姜嬋滿懷心事地離開后,私底下又命人去查花茶鋪子的獨到之處。 - 休息一刻鐘后,重新啟程,路上,晉明灝閑來無事,便開始打趣陸卓,“你這么個兇巴巴的人,是怎么撿到那位軟乎乎的小娘子的?” 顧宜寧也笑著看過去。 陸卓實在無法忍受兩人肆意打量的目光,干脆轉(zhuǎn)過頭誰也不理睬。 顧宜寧笑道:“弟弟原來喜歡颯氣爽利的女俠,現(xiàn)在卻——” “現(xiàn)在也是。” 陸卓打斷她。 他回應(yīng)地斬釘截鐵,晉明灝愣了一瞬,“不是,人家霍......人家甄姑娘給你留了間房,都準(zhǔn)備好讓你吃她軟飯了,你還留戀江湖,這是要負(fù)了她不成?” 陸卓煩不勝煩地解釋,“我跟她本來就沒關(guān)系?!?/br> “沒關(guān)系你剛才那么緊張她?” 少年臉色不太好,完全失了耐心,冷道:“我不喜歡她那樣的?!?/br> 晉明灝同顧宜寧對視一眼,能感受到彼此眼中的笑意,他眉梢微揚(yáng),玩笑似地嘆了口氣,“可惜了,我還挺喜歡那樣的姑娘,多乖啊。” 陸卓面無表情地踢開腳邊的碎石子,加快步伐。 顧宜寧一邊走路一邊遙遙看了眼姜嬋的背影,姜大小姐之前還做過霍蓁蓁的木偶,天天拿針扎小人,若發(fā)現(xiàn)霍蓁蓁在渝州,也不知會怎么針對她。 她轉(zhuǎn)頭喚來暗衛(wèi):“去查一下剛才花茶鋪主人的住處,派些人保護(hù)她。” 前面許久沒吭聲的陸卓突然道:“不用查了,溪揚(yáng)港,東邊數(shù)第四處府邸?!?/br> 話癆晉明灝又驚奇地拍了下他的肩,“你不是沒收那張圖紙?怎么知道的?” 看一眼就能記住的事,只有小傻子才會畫到紙上擔(dān)心他忘掉。 陸卓礙于對方是未來皇帝,強(qiáng)忍著沒開口奚落他。 - 步行了整整一上午,終于到達(dá)靈邊寺。 姜國公府是這寺廟的熟客,每年都會捐大量的香火錢,因此上香時受到的待遇極好,一人一間小禮堂,在清凈的環(huán)境下禮佛念經(jīng)。 姜嬋看到打探消息的人回來后,立刻從蒲團(tuán)上起身,關(guān)緊房門,“雪兒,怎么樣,查清楚那鋪子里面藏著什么了嗎?” “花茶鋪的小老板是位年輕姑娘,一天到晚都戴著面紗,極其神秘,聽口音是從京城那邊來的,出手很大方,看樣子,家中挺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