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獨自完成了一個很淡的吻。 陸旌渾身僵了下。 顧宜寧并未看他,望過去的時候,衛(wèi)茯苓已經(jīng)緊握著雙手背過了身。 她滿意回過頭,對上男人似笑而非的目光。 顧宜寧不由莞爾,軟聲解釋著剛才的行為:“夫君豐神俊朗,怕被別人惦記上了?!?/br> 陸旌這次倒很配合,頭微低了下,似乎要吻過來。 她忙推開,“夠……夠了。” 賞梅宴的地點在西郊梅林,這里最負盛名的卻是一顆古老的榕樹,據(jù)說生長了千年,也不知真假。 人們樂意相信,于是賞梅的時候,女子大多會在枝杈間用紅綢系上自己所許下的心愿。 遠遠望去,一顆樹葉都枯落的榕樹上,掛滿了紅色的綢帶,隨風(fēng)飄動,紅艷艷的,跟梅林矗立在一起,毫不違和。 顧宜寧認真地在綢緞上寫下心中所愿。 陸旌將手伸過來,“我去掛?!?/br> 她護住,反駁:“只有姑娘家去掛才會靈驗?!?/br> 顧宜寧走了兩步后又回過頭來,勉為其難地把東西塞進他懷里,“允許你偷看一次?!?/br> 陸旌本沒想著看,現(xiàn)在這副情況,自是來之不拒,打開后,才發(fā)現(xiàn)上面只簡簡單單寫了一句話——愿夫君陸時琰一世無憂。 他輕頓了下,“自己的呢?” 顧宜寧理所當(dāng)然道:“殿下憂我所憂,既然你沒憂愁,我就更沒有了。” 她花言巧語說得順口。 陸旌也確實被哄到了,小姑娘清楚她在自己心里有多重要就行。 多少長了點良心。 榕樹周身建了一圈木制的環(huán)形臺階,用以方便各位姑娘登高。 女子圣地是不允許男子上前許愿的。 顧宜寧提著衣裙,一步步踩著臺階走上去。 陸旌站在冰封的湖邊,長身玉立,視線隨著她的背影而移動。 不遠處的衛(wèi)茯苓,緊緊捏著衣角,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場景。 昔日里運籌帷幄冷如堅冰的攝政王,此時看向顧宜寧的目光,猶如春三月卷地而起的徐徐微風(fēng)一般,有著不可比擬的溫情與柔和。 一如幾年前,在瑜洲城打馬而過的少年將軍,收到一瓶從京城寄來的外敷傷藥時,眼中一閃而過的促狹,和逐漸蓄起的淺淡笑意。 衛(wèi)茯苓沒見過那抹讓人驚鴻一瞥的笑,但淮安跟她說過無數(shù)次當(dāng)時的場景。 說當(dāng)時街上的姑娘,無不驚嘆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原來名聲絕絕的陸家少主,笑起來居然是那等和煦模樣,轉(zhuǎn)瞬即逝,卻足夠令人魂牽夢繞。 不知將來哪家的姑娘能有幸陪伴在他身側(cè)。 那位姑娘,該會被寵地?zé)o法無天,被他如珠似寶地捧在心上。 瑜洲城的人皆猜測,殿下外冷心熱,看似不近人情的外表下,其實有顆柔軟的心。 淮安及跟在陸旌身邊的親衛(wèi)們,聽了那些話以后著實覺得可笑。 那些詞跟他們殿下一點邊都不沾。 不狠不冷的人,根本做不到在戰(zhàn)亂的情況下,以瑜洲城為據(jù)點,抵眾國敵軍,將大晉國土全部收回。 但北疆極其北疆周圍的臣民,是真的把他當(dāng)神明。 殿下才不是神,他就是個難過美人關(guān),為情所困的英才。 淮安每次提起陸旌的時候,總少不了顧宜寧,從顧五小姐,到攝政王妃。說他們殿下對她有多好,多在意。 衛(wèi)茯苓已經(jīng)聽膩了,對此不甚在乎,再寵,充其量也就是個玩物而已。 厭了倦了自然就會丟下。 而直到今天,看著顧宜寧在陸旌身側(cè)毫無顧忌地撒嬌,看著陸旌看向她的時候滿眼寵溺,才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淮安口中的好是何種模樣。 衛(wèi)茯苓實在是太嫉妒了。 攝政王為何偏偏會被這種女子迷地七葷八素。 衛(wèi)茯苓看著顧宜寧離去的背影,往她剛才掛紅綢的地方走,抽出腰間短鞭,高高地揚起手,想把那紅綢揮斥碎了。 鞭尾還未挨到便被另一個人攔住了,“縣主要做什么?” 衛(wèi)茯苓見他腰間令牌,是上翎軍的人,頓時收斂了不少,“我不是故意的?!?/br> 那人冷笑一聲,“縣主最好注意點自身的行為,亂毀他人信物,違律法。” 衛(wèi)茯苓臉色難堪。 此時,陸旌已經(jīng)在湖邊等得差不多了。 顧宜寧迎著他的目光,笑意盎然地走過去,“我掛上去了?!?/br> 他知道小姑娘喜歡銀裝素裹的下雪天,問:“今天初雪,還想去哪玩?” 顧宜寧沒什么好去處,“不知道,我沒來過瑜洲,不知道哪里的景色好看?!?/br> 陸旌自己做主,帶她去了兩處地方。 這瑜洲城,小姑娘沒來過,卻處處有她的影子。 一路下來,顧宜寧贊不絕口,說這里的雪要比云灼山更浩大更震撼,回府的路上還戀戀不舍,“若是我早些時候來過有多好,就能早日見到這樣的雪了。” 陸旌:“來過。” “什么時候來過?” 他沉吟片刻:“我夢里。” 第70章 從城外回到姜國公府, 已到了傍晚。 陸夫人正在房間刺繡,聽見門外的聲音,急忙迎了出來, 擔(dān)憂道:“去哪了,怎么這么晚才回家?” 外面風(fēng)雪過大, 誰都沒想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就下地這般猛烈,如果院中的雪不及時清掃,恐怕會沒到腿窩處。 大風(fēng)夾雜著雪粒迎面襲來, 顧宜寧來不及多說,便被陸旌帶到懷里, 護著進了房間。 一下子脫離了冰天雪地,還有些不太適應(yīng)。 顧宜寧松開陸旌的手,接過陸夫人遞來的熱茶, 抿了幾口,胃里也逐漸變地暖烘烘。 她放下茶杯,一五一十地把今日發(fā)生的趣事說與陸夫人聽。 陸夫人聽地認真, 見她手指通紅,又皺了下眉, 輕聲呵責(zé)陸旌,說是指責(zé), 但其實也是說道, “旌兒, 宜寧身子嬌弱, 在京城長大,受不了渝州的寒涼,尤其是晚上,又黑又冷, 你以后帶她出去玩,記得早些回來?!?/br> 陸旌淡淡應(yīng)了聲。 顧宜寧見這對母子的關(guān)系并不似常人那般親密,但陸旌待人接物本就不怎么熱絡(luò),又從小獨立行事,生疏些也正常。 不過跟陸夫人相處起來著實舒服,性子柔柔的,沒有任何壓力。 少時關(guān)系匪淺的玩伴常跟她寫信訴苦,說夫家的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一不小心就會得罪公婆妯娌,平日里行事都要分外謹慎,宛若坐牢一般,痛苦地很。 顧宜寧完全無法感同身受,她從小就沒有母親,關(guān)系最親密的長輩是陸老夫人,現(xiàn)在陸夫人又給她一種很奇妙的感受。 她在陸家,從來沒有被束縛管教過,日子過得隨心所欲,以前在相府還要顧忌著白氏和詹氏,都不似這般快活。 走神間,侍女已經(jīng)呈上了兩碗湯面。 陸夫人坐在他們對面,輕道:“姜家膳房出門采買的人被大雪堵住,無法及時趕回來,廚房中食材較少,這是我親自煮的,嘗嘗味道如何?” 顧宜寧嘗了口,味道比想象中還要好,驚訝道:“母親還會煮飯?” 陸夫人笑道:“會一些。” 湯面很快見底,再加上顧宜寧口中哄人開心的話,她聽后很是受用,默默回憶著先前學(xué)過的菜譜。 鵝毛大雪下了一整宿,才堪堪停下。 顧宜寧早上起床后,天地之間都是刺眼的白,看見院中厚重的雪層時,不免猜想,恐怕會導(dǎo)致一場不小的雪災(zāi)。 沒過多久,便傳來了大雪封路的消息。 渝州城周邊不少村落,都有房屋坍塌的現(xiàn)象,一夜之間,多人失蹤,被困在不知名的地方......官府又是安排村民住處,又是緊急派人搜救,還要協(xié)調(diào)各種關(guān)系,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雪災(zāi)打地忙忙碌碌。 所幸這座城是上翎軍常備軍的駐扎處,再加上豐厚的糧倉,陸旌忙碌其他事務(wù)的同時,也推一下處理災(zāi)情的進度,并未引發(fā)任何動蕩。 被困在家中這幾日,陸夫人每天都變著花樣給顧宜寧做飯。 顧宜寧吃地開心,也幫忙打下手,做好以后還給陸旌送過去一份。 但沒過多長時間,陸旌便送來了新的廚子,說以后芙蓉軒的飯菜都由他安排。 陸夫人聞言還有些失落,問顧宜寧,“是不是旌兒不喜歡那些飯菜?” 顧宜寧急忙否定,“夫君只是心疼母親罷了,做飯也很花費精力的,常日被油煙熏著,對身體并不好。” 陸夫人聽信她的話,便安心了,見她閑暇時在擺弄一塊尚未成型的喜帕,也幫著往上面繡了些花紋。 只有段嬤嬤在一旁陰陽怪氣,“夫人,您別干這些雜事了,為他人做嫁衣,怪費眼睛的?!?/br> 顧宜寧輕飄飄往旁邊看了一眼。 段嬤嬤立刻扭過頭。 她除了對陸旌沒有分寸之外,與其他人之間都多多少少會有些界限,互不干擾。 陸夫人喜歡用哪個侍女哪個下人,跟自己并無關(guān)系,但那個段嬤嬤,實在是討人厭。 顧宜寧能明顯感受到自己礙了段嬤嬤的眼,她跟陸夫人的關(guān)系越密切,那老嬤嬤看她的目光就更加不悅,總是刻意地在陸夫人面前提起姜嫻,以此來打壓她。 她倒是不生氣,心平氣和地派段嬤嬤干些棘手活,打發(fā)出去后,耳邊能清凈半日之久。 段嬤嬤氣地不行,卻也無可奈何,每天都咬牙切齒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