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他攜裹著滿身疼痛和寒氣,緩慢地走到臥房面前,停頓了一下,似平常那般直接推門。 第一下,門沒推開。 第二下,還是沒推開。 第三下,依然沒有。 陸旌看著上鎖的緊閉著的房門,沉默片刻后,嗤弄地扯了扯唇角。 是他小瞧小姑娘,慣是個會折磨人的。 門口值守的侍女顫顫巍巍地跪下,生怕禍及到自己身上,不斷地解釋,“殿下饒命,奴婢真的沒鑰匙?!?/br> “下去吧。” 人走以后,陸旌繞到窗戶邊上,隨手推了推窗扇,同樣上了鎖。 小姑娘心思還挺縝密,看來平時沒少提防他。 他回到門口,坐在了臺階上,揉著額角以消減怠倦。 月下清涼,月光映在地上仿佛水影一般撩媚清晃,身后臥房傳出點微不可查的動靜。 陸旌察覺到輕到不能再輕的腳步聲,撿起地上兩顆石子,勾唇笑了笑。 只聽嘎吱一聲響,兩指寬的門縫里探出一道目光。 他背著身坐在臺階上,狀若無意地投擲出兩顆石子,奇準(zhǔn)無比,一顆卡在門縫,關(guān)不得房門,另一顆混到了顧宜寧腳下。 她被石子絆倒,輕呼了一聲,直往前栽。 陸旌將掌心置于腰側(cè),穩(wěn)穩(wěn)接住她的膝蓋,不至于讓她直接跪在冰涼冷硬的地面上。 然而剛一碰到小姑娘,胸口處的疼痛就洶涌來襲,仿佛漲潮水一般,一陣比一陣疼。 他悉數(shù)忍下,呼吸聲放緩了許多。 身后,顧宜寧攀著他的肩,先發(fā)制人,“說吧,殿下的馬車?yán)锞烤共亓藥讉€姑娘,才故意又心虛地躲著我不讓我看的?” 陸旌輕笑了下,凈會血口噴人。 他有樣學(xué)樣,低聲道:“幾日不見,王妃投懷送抱的本事也越來越自然了?!?/br> 第55章 陸旌道:“幾日不見, 王妃投懷送抱的本事也越來越自然了。” 眼前的姿勢,確實像她主動撲過來一般,顧宜寧聞言, 打算掙脫開陸旌的桎梏。 剛輕微一動,男人的手臂便抬起了她的腿窩, 站起身來,往房間內(nèi)走。 顧宜寧下意識抱住他的脖頸,嘴上卻道:“我還沒允許你進(jìn)去?!?/br> 陸旌只當(dāng)沒聽見, 自顧自地繞過屏風(fēng),把背上的人放在床沿上, 俯身撩開她的裙尾,“聽周寒說,你不愿在府內(nèi)養(yǎng)傷, 常出門亂跑?!?/br> 他語氣無絲毫責(zé)怪的意思,好像只是在平直地陳述一件事情。 然而腳腕上的傷口處已結(jié)痂,漸漸長出新rou, 疤痕猙獰又恐怖,自己都看不下去, 怎么可能毫無顧忌地展露在別人面前。 顧宜寧別過頭,推開陸旌的手, 抱著雙膝護(hù)住衣裙, 堅決不肯把傷口露出來, 小聲道:“不好看, 別污了殿下的眼?!?/br> 陸旌手下動作一滯。 污了他的眼? 他心疼還來不及。 但到底舍不得兇她。 良久后,輕嘆道:“你身上哪一處我沒看過?” 顧宜寧耳根一燙,繼續(xù)嚴(yán)防死守,“這不一樣。” 陸旌:“就算有疤痕, 在本王眼里也是極美。” “那也不準(zhǔn)看?!?/br> 她生硬地移開話題,“殿下還沒回答我,你馬車上究竟藏了哪家的姑娘,為何專門避著我走小路?” 有沒有藏姑娘是她瞎謅的,她只是想問陸旌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連自己都顧忌。 陸旌玩笑似的低聲哄著,“沒藏姑娘,倒是藏了個怪物,怕嚇到你,才走的小路?!?/br> 這種話無非只能哄哄三歲小孩,他斟酌著言辭,在想要不要把中毒的事情說出來。 隨即否定這種念頭。 連他都拘束不得的人,得知自己中毒,沒了壓制,豈不是更無法無天。 陸旌摸摸她的頭,“別多想,等過幾日,把怪物拉出來給你看看?!?/br> 顧宜寧若有所思,也沒難為他,拍了拍身側(cè)的位置,“沐浴,睡覺。” 說完后便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密不透風(fēng),生怕他再掀她裙子似的。 陸旌無折,小姑娘出乎意料的堅定,就只能趁著她睡著后再看一眼她腳腕上的傷。 沒曾想夜深人靜時,身邊響起一陣悉悉索索。 他還沒掀她裙角,自己便被扒了寢衣。 顧宜寧翻了個身,慢吞吞把頭枕到他的肩上,輕聲發(fā)問:“陸旌,你睡了嗎?” 這種做賊心虛的語氣,生怕別人聽不出來她是要做虧心事。 陸旌到底沒說話,呼吸平穩(wěn),任她誤會著。 顧宜寧沒聽到回應(yīng),還是有些不放心,悄聲從自己的被子里探出手,捏了捏男人的臉,隨后輕輕在他額頭落下一吻。 眼睛、唇角、喉結(jié),都親了個遍,連肩頭,也咬出了個小小的牙印。 同床這么多次,她大致摸準(zhǔn)了陸旌的偏好,知道怎么做,就能輕易撩撥起對方對她的念頭。 然而不知道的是,此時陸旌正熬于烈火焚心之苦,心悸一陣一陣,疼地厲害,把她勾出來的情.欲燒地干干凈凈。 疼能忍,欲忍不掉。 但當(dāng)疼是欲的數(shù)百倍時,那點零頭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也使得陸旌禁得住她的誘引,以繼續(xù)裝睡下去。 顧宜寧輕手輕腳地下床,燃起一支火燭,端著燭臺放到床邊,趴在男人身側(cè)極近的位置,伸出手,一點一點剝離掉他身上那層薄薄的寢衣。 直到他整個上半身裸.露在眼前。 她拄著頭,視線仔仔細(xì)細(xì)地從陸旌的喉結(jié)看到肌理分明的腰線處。 緊致的肌rou線條上,舊疤有很多,卻沒有一處是新傷。 她伸出手指,撫著那些陳年舊疤,忍不住地心疼,自己光是一處腳傷就疼成那樣,陸旌在戰(zhàn)場上受傷,連修養(yǎng)的時間都沒有,還要在馬背上顛簸作戰(zhàn)。 極端惡劣艱苦的環(huán)境下,天寒地凍中,刀傷劍傷能愈合就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萬幸。 顧宜寧湊近,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陸旌心口處的疤痕,仿佛能穿越時光,吹走他當(dāng)年的疼痛。 隨后將耳朵貼上去,感受著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 陸旌說馬車?yán)镉泄治?,才躲著她?/br> 哄小孩一般,真當(dāng)她那么好騙。 定是身上受了什么嚴(yán)重的傷,不想讓她知曉而已。 可顧宜寧翻來翻去,也沒發(fā)現(xiàn)他身上哪兒受傷,總不能是被銀針傷到的吧,思及此,她拿過燭臺,認(rèn)真地在陸旌身上找起了針孔。 不辭辛苦地找了好一會兒,沒找見。 她嘆口氣,蹙了蹙眉,絲毫沒注意手中燭臺上的蠟淚流到了陸旌的手臂上。 等看見時,已經(jīng)滴了四五滴。 顧宜寧深吸一口氣,手忙腳亂地放下燭臺,去摳男人手臂上的蠟滴。 她慌亂地往陸旌臉上看了一眼,兩人目光倏而對上。 陸旌沒想到她突然看了過來,來不及闔眼,便被撞個現(xiàn)行。 他因為灼心之疼,完全沒感受到身上的蠟滴,掃了眼小姑娘手中僵住的動作,眉尾一挑,“縱火謀殺親夫?” 顧宜寧心虛,把凝固成型的蠟滴摳完后揚在了床幔外面,在對方壓迫的目光下不自在地問:“疼……疼嗎?” “疼,”陸旌枕著手臂,氣息不穩(wěn)道:“很疼?!?/br> 顧宜寧愧疚感更深,“我讓人拿冰塊冰一冰。” “不用冰塊?!?/br> “那怎么辦?” 陸旌:“像剛才那樣,呼一呼,吹一吹,就不疼了。” 她鼓起臉,攢了一大口氣,輕緩地吹到對方手臂上。 這次陸旌感受到了,酥酥麻麻的,稍縱即逝。 他把人攬在懷里,“剛才在做什么?” 顧宜寧不知道陸旌什么時候醒的,老老實實地供出來,“檢查殿下身上有沒有傷?!?/br> “沒有?!?/br> 顧宜寧點了下頭,還是覺得陸旌這床被子暖和,便往他那邊湊了湊。 陸旌下意識道,“今晚不行?!?/br> 她好奇地問,“什么不行?” 隨后漸漸反應(yīng)過來,目光有意無意地往他下半身瞟,上半身沒傷,總不能是在下半身。 兩人對視,對方眼中的情緒一覽無余。 陸旌看著她清明的眼神,想說些什么,又怕越描越黑,言簡意賅道:“明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