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抬頭,看向身邊的下人,囑咐道:“你們待會兒不準說我是專門來接他的,別說漏嘴?!?/br> 春桃率先答,“王妃是來賞景的,奴婢們都知道?!?/br> 其他人都很識相,顧宜寧很滿意,而后將目光移到周寒身上,“你怎么不說話?” “屬下不會騙人。” “你只要不開口戳穿我就行?!?/br> 周寒沉默片刻,低頭應(yīng)是。 春桃又道:“可是……若殿下行地太快,沒看見王妃就進了城門可怎么辦?” 顧宜寧隨手指了處顯眼的地方,“站在這里,位置好些?!?/br> “萬一殿下勞累,是乘坐馬車回來的呢?外面只有侍衛(wèi)和上翎軍的人,恐怕有的人不知道王妃的長相?!?/br> “有流月和周寒在,那些侍衛(wèi)還能認不出來他們嗎?” 流月猶豫道:“王妃,屬下常蒙面示人,論面熟程度,不如殿下身邊的周將軍?!?/br> 于是顧宜寧又看向了這群人中唯一的變故,“周寒,我命令你,當(dāng)景元殿的人從這里經(jīng)過時,你要不經(jīng)意間地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故意被發(fā)現(xiàn),然后透露出我在這里的消息,最好傳到陸旌的耳邊?!?/br> “在此過程中,注意你的態(tài)度,既不能表現(xiàn)地太過熱烈,也不能過于冷淡,取兩者中和一下?!?/br> “這項任務(wù)你能否勝任?” 周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應(yīng)話,反而問道:“王妃何時在殿下面前這般矜持了?” 第54章 周寒:“王妃何時在殿下面前這般矜持了?” 對于周寒的問話, 顧宜寧一時之間竟然沒分清這究竟是正常語調(diào),還是在反諷。 她不自在地輕咳了兩聲,含笑問道:“周將軍眼里, 我在殿下面前是什么樣子?” 關(guān)鍵時刻,周寒并未犯傻, 招惹到眼前的人,比惹殿下不快的后果還要嚴重。 他抿著唇不說話。 無論威逼還是利誘,顧宜寧都拿他毫無辦法, 無奈之下嘆道:“周將軍實乃對殿下忠心耿耿。” 仿佛才說了三兩句話的功夫,太陽便緩緩沉到了山頂下方。 路上行人減少, 城郊處的村落里炊煙裊裊,亮起一盞盞暖黃的燈火,煙火氣息越來越濃郁。 顧宜寧看著暮靄沉沉的天色, 忍不住多次往馬車外面張望,煙霧繚繞中,有一隊人馬行來, 不過拐了個彎,卻是往西側(cè)小路的方向行駛。 她多看了一眼, 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王府的管家匆匆從城關(guān)口騎馬過來,看見她后眼前一亮, “王妃, 您怎么在京郊?” 春桃道:“王妃是來賞景的。” “賞景?這天都快黑了, 又沒什么重大節(jié)日, 已是無景可賞,快隨老奴回王府吧,” 老管家將身后的包袱解下來,打開后是一件輕薄的狐裘, “天氣轉(zhuǎn)涼,還請王妃披上,遮擋一下秋風(fēng)。” 顧宜寧伸出手指撫著上面雪白的狐貍毛,“誰派你送來的?” 老管家冷汗岑岑,心虛道:“這……老奴路過成衣店,見這衣服實在好看,便私自做主買下了。” 她略去那些解釋,直接問:“是殿下嗎?” 老管家閉口不言,王妃既然已經(jīng)猜出來了,他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 當(dāng)時吳川將軍派人到王府傳話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混沌的,還以為殿下和王妃鬧了什么矛盾。 然而王妃大老遠且身上帶著傷跑到京郊來接殿下回家的模樣,哪像是在鬧別扭? 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敢多揣摩主子的心事。 只是按照吩咐,帶著狐裘來京郊接王妃回府。 然而心里還是稍微有點疑惑,殿下為躲王妃抄小路回景元殿,總不能是馬車里藏了姑娘吧? 他立刻搖了搖頭,摒棄腦中不合時宜的猜想,不敢再深思下去。 顧宜寧松開狐裘,身側(cè)侍女小心地為她披上。 她道:“先不回王府,去景元殿?!?/br> 老管家一愣,急忙阻攔,“王妃不可啊,天色已晚,還是先回王府的好?!?/br> 顧宜寧哪里會聽他的勸,她已經(jīng)刻意迎合著來接陸旌了,對方居然還避開自己。 她無端冒出一點火氣。 馬夫察言觀色,立刻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只剩下老管家拍著大腿后悔不已。 馬車行大路,不像小路那樣坑坑洼洼,可以任意速度疾馳。 景元殿門口,顧宜寧倒是比陸旌先來一步。 拐角處,吳川看到眼前的場景后,立刻往回扯韁繩,轉(zhuǎn)頭低聲稟告:“殿下,王妃就在正門口?!?/br> 馬車中,陸旌閉著眼,“腳傷未好,還敢出來亂轉(zhuǎn)?!?/br> 吳川摸摸鼻尖,猶豫著開口,“西北角有一處偏門,可要從那里進去?” “嗯?!?/br> 來到西北角,吳川看著窄小到勉強能過馬車的偏門,忍不住嘆了口氣,托王妃的福氣,想他們矜貴的攝政王,有朝一日竟然連自己地盤上的正門都走不得了。 景元殿正殿當(dāng)中,燈火通明,首位下站了兩排各色衣著的人,臉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沉肅之氣。 陸旌手臂放在桌側(cè),任頭發(fā)花白的黑袍長者為他把脈,不忘沉聲吩咐:“派人把她送回王府,就說本王尚未回京。” 吳川依言領(lǐng)命。 黑袍長者恭聲道:“殿下需心無雜念,否則經(jīng)絡(luò)和心脈不準?!?/br> 陸旌重新閉上眼,壓制住體內(nèi)的異樣,額頭慢慢滲出一層薄汗,胸口傳來一陣一陣的鈍痛,五臟六腑似乎被一根線繳在了一起,血液不受控地逆流,經(jīng)脈不斷碎裂,他臉色繃地越來越緊,眉頭緊皺,忽而傾身,吐出一大口暗紅的血。 吳川跟在殿下身邊多年,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心驚不已,忙遞過去錦帕,側(cè)頭問:“許閣老,殿下情況如何了?” 許閣老為暗醫(yī)閣閣老之一,所謂暗醫(yī),便跟光明坦蕩四字無關(guān),為得不是濟世救人,而是和五毒接觸,這些年常與江湖各路人馬打交道,研制出無數(shù)種毒藥的解藥,賺得盆滿缽滿。 暗醫(yī)閣比其他閣富有,面對除陸旌以外的人,多少有點傲慢,倪吳川一眼后,看向陸旌,嚴肅道:“殿下中的毒名為斷情散,不可動情,否則會吐暗黑色血,吐夠十次,經(jīng)絡(luò)全斷,血盡人亡?!?/br> 吳川奇怪道:“我們當(dāng)時并未與那些人接觸,他們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往殿下身上下了毒?!?/br> 許閣老走到他面前,把了把他的脈搏,“你,也中了同樣的毒。” 吳川駭然,“徐州同行的所有人都中了斷情散?” “只不過現(xiàn)在還沒心愛的姑娘而已,若以后成親,堅持不到洞房夜便死絕了。” 忽然,外面有人匆匆來報,“啟稟殿下,從徐州回來的聞單,就在剛剛,吐血而亡?!?/br> 許閣老立刻問:“從徐州回來到現(xiàn)在,總共吐了幾次?” “兩次,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氣兒了?!?/br> 老人臉上頓生肅穆,“此毒確實霸道,連訓(xùn)練有素的暗衛(wèi)都撐不過兩次?!?/br> 吳川擔(dān)憂道:“許閣老可有解毒的法子?” “這毒和之前的不一樣,我需再研制新藥。”他看向陸旌,“請殿下給老身些許時日。” 陸旌手肘撐在桌面上,擦拭掉嘴邊的血跡,眉目間全是倦意,“閣老有無暫時壓制吐血的藥物?” “老身剛才把脈,憑殿下的能力,只要克制一下對王妃的思念就行,藥物不可多用?!?/br> 他淡道:“呈上來?!?/br> 許閣老探究道:“殿下是要回王府?以老身之見,還是莫要回去了,最終受苦的還是殿下?!?/br> 陸旌心神不寧,滿腦子都是小姑娘在馬車旁邊等他的模樣,從京郊鷺江追到景元殿,又被強制送回王府,已是極限了,兩次都未見到他,不知道得氣成什么樣。 她那性子,見風(fēng)使舵,死要面子。 有人寵有人捧就大張旗鼓地發(fā)發(fā)脾氣,矜傲地很,若是無人問津,就只躲在被子里生悶氣,以免落入耍性子沒人理的尷尬境地。 腳腕傷到那天,獨自一人躲在床幔里可憐兮兮地哭濕了半個枕頭。 他不在,她連氣都沒處發(fā),就只會哭了。 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偷摸著抹眼淚。 光是想想那場面,連呼吸都帶上了疼。 陸旌已是等不及,與其在這承受身心雙重折磨,不如回去抱著小姑娘免了相思之苦。 許閣老還在盡心盡力地勸著,“你剛吐了一回血,斷情散威力之大,想必已經(jīng)經(jīng)受過了,所以,當(dāng)前最重要的便是暫時不去想那些個紅塵事?!?/br> 他搪塞道:“府中有門禁,不可不回?!?/br> 許閣老似乎被這荒唐的理由震懾住了,半天沒說話。 一個具有實權(quán)的攝政王,得陛下禮遇,滿朝文武敬重,掌管三軍五閣十二鐵騎,說府中有門禁,離譜至極,荒謬絕倫,簡直就是鬧天下之大笑話。 然而許閣老信了。 畢竟攝政王妃是顧宜寧,王府定了多少規(guī)矩他不清楚,總而言之,一切皆有可能。 殿下是他看著長大的,從小就偏心顧五小姐,長大了不僅沒有減弱,反而更甚從前。 但那又怎樣,并沒有長成一個昏庸無能的主兒,陸旌有如今的聲勢和地位,都是一步一步拼過來的。 他是真心信服這個陸家的少主。 對方吩咐什么,他便做什么,不一會兒就將藥物呈了上來,“殿下,這藥啊,最多用兩次,每次只能持續(xù)五個時辰?!?/br> - 陸旌趕在大部分人未睡覺前回到了王府。 清掃院子的下人不斷地為他讓路,讓完路之后,一個個都識趣地找借口離開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