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在岳默業(yè)的名字下，用括弧標明已死，而在岳紅緒、岳詩音和岳蘭月名字下，則畫著重點符號，更奇怪的是，岳默業(yè)的名字后邊，還跟著一個箭頭，指向一個圓圈，里面打著問號，下邊也畫上了重點符號。這個圓圈是什么意思？它也代表著一個人嗎？

    高秋梧點點頭：是，我猜它代表著一個岳文斌沒調(diào)查清楚，或不敢確定的人！也就是說，按照計劃，一起來到岳宅的，應(yīng)該不是包括岳夫人、岳文斌在內(nèi)的五個岳家人，而是六個！

    六個人？”

    我覺得背脊一陣發(fā)涼，可明明岳家他們只有五個人啊，那這第六個，莫非是……我？

    高秋梧仿佛看出我的想法，輕輕敲了一記我的頭：別瞎想，我知道你是冒冒失失闖進了的。

    我笑笑，我倒寧愿這一切能用意外來解釋，至少我知道自己沒做過虧心事，不怕遭到什么飛來橫禍。隨即，我又想起不久前感覺中的那段經(jīng)歷：我的……直覺顯示，進入岳宅時，看到穆凌波牌位的那間房里，有畫像和點滿香的香爐……你說，那第六個人是不是一直隱身岳家，點香祭奠穆凌波的人？

    “也可能?！?/br>
    高秋梧似乎沒聽到我在說什么，指著那些名字道：但我總認為，岳文斌在這張紙上畫出來的其實是個關(guān)系圖……既然那第六個人和他們之間也有箭頭連接，就證明他們或許是有關(guān)系的！

    如果真是這樣，岳詩音為什么不知道那個人的存在？難道她故意在對我隱瞞嗎？”

    我覺得很有必要再和岳詩音聯(lián)系一次，但這回，我還要見到岳紅緒！

    還有，你看岳默業(yè)的名字下，注明著已經(jīng)死亡，可是為什么卻沒有寫岳夫人名字呢？按理說，雖然關(guān)系冷漠，岳文斌沒有理由不寫吧……

    我的心跳加快起來：說明岳文斌他也認為岳夫人有問題，他可能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許多事了！

    不過，這些都是我們分析出來的，到底岳文斌想通過這張紙暗示我們什么，我也不敢妄下結(jié)論。高秋梧接著說：”

    我們再來看，岳默業(yè)的死亡日期和岳文斌的死亡日期很接近，你不覺得這很玄嗎？

    不對勁！岳文斌他怎么可能這么快就知道岳默業(yè)死的有問題？他也應(yīng)是不久前才回國的吧，而且不久以后就車禍突發(fā)身亡了呀！

    之前我說過這是岳文斌留給我們的，但我并沒有見到他本人，這說明兩點。一是，這張紙條很可能是在岳文斌死后才寫的。注意，我所說的岳文斌死亡，是指表面上大房間里認為的，實際上那時他是否真的死了，我們無從知道。假若岳文斌真的死了，那就是有人模仿他的筆跡寫下這些，但我實在想不出這么做有何意義。

    可如果他沒死呢？畢竟我在前日的凌晨還見過他……”

    我問。

    如果他沒死，我和岳家人都在太平間里看到了他的尸體，難道是集體的幻覺嗎？說到這，高秋梧顯然也感覺整件事十分矛盾，臉上流露出煩惱的神色，該死的！這樣推理根本行不通！我說第二點，你聽聽看——也許岳文斌在調(diào)查過程中，預(yù)感到岳默業(yè)會出事，所以一直密切地關(guān)注著其人的行蹤，果然發(fā)現(xiàn)岳默業(yè)離奇的死亡。但這說法也存在一個問題，就是為什么在岳文斌得知岳默業(yè)死后不久，他自己也莫名地死去？是兇手發(fā)現(xiàn)他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把他謀害了嗎？

    我一個勁地搖頭：”我腦子現(xiàn)在是一片混亂。這些線索明明給我們那么多提示，讓我們感覺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可卻怎么也跨不過去！

    我們都沉默了片刻，清涼的夜風從遠方吹拂而來，夾帶著幾片飄零的海棠花瓣，輕輕落在我的長發(fā)上。

    高秋梧的手指飛快地捕捉到它們，然后他出神地望著我。

    這讓我感到很不自在，我有些慌慌張張地起身：呃，時候不早了，我再不回去，岳詩音會擔心的……至于我們剛剛討論的那些，我會盡快找人弄清楚的……我現(xiàn)在可是交游廣闊。

    高秋梧把花瓣放進自己的口袋里，笑道：追求真理是好事，但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我想要你記住，我一樣也在探索這些離奇的事件，我很愿意和你并肩作戰(zhàn)，成為你的戰(zhàn)友。

    我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他，但我明白自己或許真的被他的話語打動了?？墒恰铱梢韵嘈潘麊?？

    我正準備開口時，卻被叫住。

    這么可愛的卡通熊，你不打算抱一只回去嗎？

    我這才發(fā)現(xiàn)，高秋梧一個大男生，竟一直抱著這對卡通熊走過古村的大街小巷，不禁輕笑出聲：好啊！我要穿粉紅色衣服的那個，深白色的就歸你了！

    高秋梧把粉色的卡通熊塞到我懷里，還鄭重其事地說：小粉，你今晚的任務(wù)是陪沈jiejie睡個好覺，要監(jiān)督她做個甜美的夢……我猜這樣子以后約她，她就不會拒絕我了？這次他笑得很開心。

    我沒有回答，避開他灼熱的目光說：其實……這次我找你，也是想問一件事。昨天中午，你怎么會去龍?zhí)洞逍l(wèi)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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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秋梧有些詫異地望著我。“我其實是，是……他端起剛上桌的香飄飄奶茶，輕呷了一口，去幫一個朋友求醫(yī)問藥……他是我的老前輩，在我加入事務(wù)所之初幫助過我，幾個月前他妻子有外遇，而他自身提前退休的壓力又過大，所以患上了精神分裂癥，一直不肯住進首都療養(yǎng)院里。我昨天剛好有空，就去幫他問問吧。

    那你朋友為什么不自己來？”

    我問。

    高秋梧無奈地說：“我曾在四房間里大型事務(wù)所實習過，囊中羞澀的時候也在畫房間里村待過，見過無數(shù)和我一樣打拼過來的人，當一次又一次地從不同的道路上徒勞而返之后，我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處在一個巨大的迷宮中央。在我們的身邊，曲折的道路如同蛛網(wǎng)一般地輻射開來，每一條都通向一個幽深的不可捉摸的未來?，F(xiàn)代人們就像是被困在克里特島迷宮中的那位忒修斯（theseus），還在茫然而不停地摸索，苦苦等待著阿里阿德涅（ariadne）——我們那位可愛的女郎——把那個指引方向，命運攸關(guān)的線團扔到我們手中。我們這些人，各類的精神異常狀況在所難免。

    我知道所有的視聽幻覺，也知道精神分裂的妄想，看過歇斯底里、多重及分裂人格的病人。其中不止是青壯年，還有老年人，在劇烈變化的世界里面他們已成為最缺乏心理關(guān)懷的群體。離退休前后生活的急劇變化和大腦功能的退化，使70%的老人或多或少存在著不同程度的心理問題，27%的人有明顯的焦慮、憂郁等心理障礙，0.34%的人有一定的精神分裂癥狀，0.75%的人患有老年癡呆癥。心理問題現(xiàn)已成為嚴重影響老年人健康和生活質(zhì)量的主要疾病之一。但是首先，求醫(yī)問藥的第一步必須被跨越。

    按照科學解釋，精神分裂癥是由所謂一個分裂出去的人格片段體（fragment）所引起的，分裂人格由主要的演出人格分出，而常以直接相反于它的方式運作，但無論如何都是以一個次要人格的樣子運作的。事實上，人遇到較大壓力時出現(xiàn)緊張、焦慮的情緒是正常的，甚至聰明人更喜歡鉆牛角尖。比如在量子物理學領(lǐng)域，有人認為當進行了一次“觀測”之后，宇宙沒有分裂，只有我們大腦的狀態(tài)（或者說“精神”）分裂了！這稱為“多精神解釋”（many-mindsiation），它就名副其實地算得上一種精神分裂癥！問題在于一個自我還是沒一個自我。自我是所有東西里面最難失去的東西。身體都在向下看，而你卻在用里面的頭腦向看。接下來，很可能就會發(fā)生精神分裂。多數(shù)人能夠自我調(diào)整，但如果情況嚴重，找心理醫(yī)生咨詢是個正確選擇?？墒牵m然如今，越來越多的人已經(jīng)意識到心理健康的重要性，但大都市競爭激烈，多年來我見識過上百、甚至上千的北漂一族，他們的情況幾乎涵蓋了所有精神病人可能出現(xiàn)的現(xiàn)象。因為偏見，很多人對自己有心理疾病的事實諱莫如深，以致耽誤了最佳治療時機。說什么有了心理問題不該諱疾忌醫(yī)，可是無形之中歧視還是存在。

    因為進步是自我實現(xiàn)的。沒人想要精神分裂；每個人都更喜歡完美無瑕的人格。特別是由于分裂型人格障礙者中有一部分容易發(fā)展成為精神分裂癥，因此，當發(fā)現(xiàn)自己周圍有分裂型人格障礙者，人們往往不是對他們持同情態(tài)度，多關(guān)心他們，建議他們?nèi)タ葱睦磲t(yī)生。而是挖苦、嘲笑和非難他們。如果世道人心依然照此發(fā)展下去而不作任何改變，那么這些人的結(jié)果將是患上精神分裂癥被送進精神病醫(yī)院。

    譬如我，完全不同意那個可悲的預(yù)測，因為我認為精神分裂癥只是一個相對的概念，所有的人都是相對意義上的“瘋?cè)恕?，只是這位老前輩更特別些罷了。事實上，即便是我們高度發(fā)達的現(xiàn)代科學所做的也只是掛一漏萬，只能給普通人提供一點最基本的概念。如同在量子層面上，許多時候必須放棄通常的生活邏輯，而改用一種“量子邏輯”來陳述！哪怕是不必放棄通常的邏輯，但是通常的“概率”概念則必須修改，必須引入“復”的概率，也就是說概率并不是通常的0到1，而是必須描述為復數(shù)！

    華盛頓大學的物理學房間里克拉默就建立了一種非定域的“交易模型”，而他在牛津的同行彭羅斯則認為波函數(shù)的縮減和引力有關(guān)。彭羅斯宣稱只要空間的曲率大于一個引力子的尺度，量子線性疊加規(guī)則就將失效，這里面還牽涉到量子引力的復雜情況諸如物質(zhì)在跌入黑洞時如何損失了信息……等等，諸如此類。每一種解釋都已經(jīng)衍生出無數(shù)個變種，它們打著各自的旗號，都在不遺余力地向世人推銷自己，

    按照醫(yī)生的說法，從癥狀分析，他對自己庸庸碌碌的人生無比后悔，精神陷入無比壓抑的狀態(tài)。他內(nèi)心也非常想擺脫既成事實的婚姻，但是這是不可能之舉。長此以往，心中的怨恨在潛意識中不斷積壓，以至于會在某種場合下不由自主地發(fā)泄出來，對怨恨的對象產(chǎn)生報復。這將無疑是雪上加霜，在內(nèi)心深處烙上了永遠也抹不掉的罪孽，以至于自己無法承受這沉重的壓力，精神完全崩潰，成為一個嚴重的壓抑性精神分裂癥患者。分裂型人格障礙和精神分裂癥存在一定的聯(lián)系，據(jù)統(tǒng)計，有一半的精神分裂癥患者病前曾患過分裂型人格障礙。相反，如果采取一定的方式，讓其盡快恢復本性的自我，由于內(nèi)心的壓抑情緒被釋放，病人或許能夠恢復正常的生活。所以我覺得，如果他不愿意在大都市里面被人品頭論足，在一個山清水秀，與世隔絕的地方修養(yǎng)也不錯，那位實習醫(yī)師對我推薦了桃花島的養(yǎng)護中心。我正準備有時間去看看?！?/br>
    這時候，高秋梧反應(yīng)過來，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水月，這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跟蹤我？

    昨天中午，我、慢慢的和重案支隊的于隊長一起到村衛(wèi)生所看一個治療中的犯人——他和許多罪案有關(guān)——在我們走后不久，你來了，一直待到二時四十分才離開。中途，一個病人從病床上摔了下去，給村衛(wèi)生所里造成了一陣混亂，有人渾水摸魚殺了犯人，或者說殺人滅口！犯人透露的不少線索可以最終達到岳家，而你是岳家的遺囑執(zhí)行人之一！“我用犀利的眼光盯著高秋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