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紅線
火車上的硬臥,能看起來干凈就已經(jīng)很不錯,當然不能把鋪底也清理到光可鑒人的程度。 楊淼曾有一剎那的恍惚,眼前這個和自己如出一轍的人影,會不會是自己的倒影。 但在冷靜的思考了一秒后,她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家伙的頭發(fā)還在自己臉上蹭啊蹭的,那份癢癢的感覺真實無比。 不僅僅是四肢不聽使喚,漸漸地,呼吸這一簡單的動作都開始變得困難。有過一些撞鬼或是被第五萌綁架的楊淼還算冷靜,沒有一味的保持毫無意義的恐慌,而是轉了轉眼珠子,廢力的看向同行的祝九慈和小泠。 小泠仍舊坐在床上看書,即便燈光很是昏暗,她也依舊看得津津有味,對于楊淼的窘境恍若未聞。 祝九慈睡得和死貓一般,身體有規(guī)律的上下起伏沒在睡夢中褪成貓身,已經(jīng)很難為她了,更不可能留心去觀察楊淼現(xiàn)在的情況。 得不到同伴的回應,楊淼放棄了希望,心里慌得一批。 她面前的“倒影”笑著,甜美可人的笑容,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楊淼一直對于自己的容貌深感自豪,尤其是嫻靜動人的微笑但這是她頭一次發(fā)覺,原來在某些特定的環(huán)境下,自己的笑容,看起來也會如此瘆人。 下鋪和中鋪之間的距離本就不大,楊淼個子不高,也僅僅能坐起身來。但她現(xiàn)在卻無法坐起身,只能看著對面的“自己”,伸出手,慢慢的探向自己的臉。 “呵呵” 另一個“楊淼”笑著,纖細嬌嫩的手輕輕撫摸著楊淼的臉頰,口中喃喃低語著: “摸摸耳朵,呼嚕呼嚕毛不要嚇著小淼淼” 這是楊淼還是個小蘿莉的時候,父親安慰膽小的她時,經(jīng)常用的順口溜。但在這詭異的場景下,這順口溜卻絲毫沒有讓楊淼感到一絲一毫的安心,反倒渾身的汗毛豎立起來,宛如墜入冰窟似的,連心都涼透了。 稍微安撫了一下自己,“楊淼”似乎心滿意足,拿開了手,雙目含情脈脈的和楊淼對視著。 就在兩人對視的時候,上面的“楊淼”,忽然毫無征兆的跌落下來, 楊淼感覺自己被劈頭澆了一盆冷水。 然后,兩個人,融為了一體。 對面睡著的楊淼忽然抽搐了一下。 小泠受到了驚擾,抬起頭,好奇的看向對面大半夜發(fā)神經(jīng)的女人。 主人說過,路上要照顧好楊淼,這也是小泠一反常態(tài),幫楊淼抽了那中年女人一耳光的原因。 小泠向來很聽話。 于是乎,她蹦到地上,不大情愿的推搡著睡夢中的楊淼:“喂!” “嗯?”楊淼迷迷糊糊的爬起來,看著貼在自己眼前的小臉蛋,一臉懵逼:“怎么了?” “”小泠皺皺眉頭,退后一點:“沒什么,繼續(xù)。” 看起來,剛才是做噩夢了?又或者只是單純的睡覺不老實? 楊淼對著小泠和藹的笑笑,又再次躺下。 那個笑容有點兒奇怪? 小泠覺得心里毛毛的,仿佛有什么東西不對,可她又說不出來具體是哪里不對。 或許是自己多慮了吧,果然,少不看紅樓還是有點兒道理的。 搖搖頭,小泠坐回到床上,繼續(xù)看著自己的紅樓夢。 天不生我桃夭夭,萌道萬古如長夜。 “今天也是元氣滿滿的一天哦!”打開窗戶,桃夭夭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伸了個懶腰,嚶嚀道:“嚶嚶嚶!” 宋九月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享受著清晨的寧靜與愜意。這段日子過得很緊張,難得有一天能大清早坐在茶幾旁,悠悠然的吃著夭夭買回來的油條豆?jié){。 “嗷嗚!”咬掉半根油條,宋九月臉上顯出滿足的神情,還不忘沖著桃夭夭氣了一句:“你不次?” “不次!”桃夭夭搖著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著窗外發(fā)起了呆。 宋九月很快以風卷殘云的速度將早餐掃蕩一空,接著點了根煙,葛優(yōu)似的窩在沙發(fā)里,心滿意足的吐了個煙圈:“呼舒服!” “舒服吧?”桃夭夭笑笑,貼心的收拾起茶幾上的殘羹,那副賢惠的模樣甚至讓宋九月有些不適應。 “要不我來?”被這丫頭欺負慣了,偶爾被伺候一次,宋九月眼皮直跳,總覺得桃夭夭動機不純。 “我來我來!”桃夭夭顯得很是殷勤,躲開宋九月伸過來的手,嫵媚的笑著:“相公身為一家之主,怎能做這些粗活?” 這話鋒不對啊 關于自己的家庭地位,宋九月心里還是有點兒逼數(shù)的。在賺錢養(yǎng)家這方面,他總是義不容辭,首當其沖但要說起一家之主 他宋九月是不是一家之主,就和純潔滴小龍到底純不純潔一樣,不都廢話嗎? “說吧!”宋九月抽了口煙,一臉的從容就義,“想買啥!” “哎呦!相公說的哪里話!”桃夭夭嬌嗲的笑著,可愛是可愛,但宋九月莫名的頭皮發(fā)麻。“妾身向來勤儉持家,是那種亂花錢的人嗎?” 你是啊。 宋九月撇撇嘴,沒敢說心里話。 “只是,妾身既然盡到了賢內助應盡的義務,那相公你”果然,桃夭夭圖窮匕見。 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宋九月掏出錢包,輕描淡寫的摔在桌上:“拿去!” 不就是要錢嘛!反正我也沒錢! “妾身不是要錢!”桃夭夭有點兒惱火,這大豬蹄子怎么一點兒自覺都沒有?她撿起茶幾上的的錢包,摔回到宋九月的懷里,沒好氣的道:“不鬧了,上學去!” “哈?” “上學??!”桃夭夭叉著腰,玫粉色的圍裙氣勢凜冽,正義不可侵犯,“你一大學生,不上學還天天賴在家里干嘛?” 宋九月癱倒在沙發(fā)上,掏出手機掩飾著自己的心虛:“今兒還有事兒呢,明天再去吧?!?/br> 果然,野了這么長時間,上學什么的實在是沒興致啊。 “你有什么事兒?”桃夭夭挑了挑眉毛,大有一副不給我個說法,我就把你捆到學校去的氣勢。 給梓書姐治傷?算了,自己也不懂醫(yī)術,別一不小心再把她弄死,姑且先將其裹在黃巾里休眠吧,等阿喵回來再處理。 那去接云吞?可是去第五萌家好遠啊,來回兩個小時的車程,自己大病初愈?,今天還是在家歇息比較好 其他的借口,似乎也找你不到太妥當?shù)模?/br> 宋九月抽著煙,一副被煙土侵蝕了精神的清末癮君子的派頭,賴在沙發(fā)里,哀求道:“夭夭,求求你了,就讓我休息一天吧!” “不行!”桃夭夭義正言辭,語重心長的勸解起來:“九月啊,你想想,你在寬敞明亮的教室里,但在偏遠的山區(qū)里,還有許多沒機會接受教育的貧困小朋友,你說,你是不是應該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受教育機會呀?” “這詞兒我們小學老師就說過,”宋九月慫了慫肩,“當時我舉手站起來,搶白道:老師!我愿意把我受教育的機會讓給山區(qū)的小朋友!我這就回家啦!” “你們老師沒打斷你的腿?”桃夭夭虛著眼,冷冷的看著宋九月。 “倒是沒有。”宋九月?lián)u搖頭,一臉追憶似水年華的緬懷,“只是叫家長而已,被我爸揍了一頓,一個禮拜不能下地現(xiàn)在想想,還是很值??!” 你們宋家祖?zhèn)鲄拰W是嗎? 桃夭夭嘴角抽了抽,不耐煩的問了句:“你去不去?” “不去!”想起曠課數(shù)月的自己,要被班里的同學們好奇的問東問西,宋九月就打心底里排斥就算沒人排斥,但他還是不想去上學。 這是熔鑄在每個經(jīng)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年輕人心底,牢不可破的情緒。 耐心被宋九月消磨殆盡,桃夭夭走上前,拎著宋九月的衣領就往外走:“你今兒要是不去,我就親自送你去!” “嗚哇!不要?。∥也灰蠈W!”宋九月緊緊抱著茶幾腿兒不撒手,像孩子一樣幼稚。 “登登登!” 就在兩人糾纏在一處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誰???”桃夭夭暫時放棄了宋九月,想著先接待人。 打開門,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 “阿彌陀佛!” 滅霸雙手合十,對著桃夭夭打了個佛號,胖乎乎的臉和藹的笑著。 “呦!滅霸大師!”桃夭夭一臉驚喜,連忙將滅霸讓進來:“快進來坐!” “嚯!和尚!”宋九月松開茶幾腿兒,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拍著身上的土,一邊熱情的招呼著:“什么風把你給” 等等,自己和和尚上一次見面是在自己把他和小柳丟在葉家宅子里的時候吧? 臉上熱情的笑褪了大半兒,宋九月咽了口唾沫,這和尚不會是來秋后算賬的吧? 桃夭夭對于宋九月之前不講義氣的做為一無所知,仍舊熱情的招呼著滅霸:“快坐快坐!我去給你倒水。對了,您吃了嗎?” “阿彌陀佛!桃施主不必氣,貧僧只是路過此地,”滅霸氣著,一副憨厚老實的笑容:“坐坐就走!” 桃夭夭笑笑,去廚房燒水了。 宋九月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滅霸,有點兒頭疼。 本來滅霸就是被小柳等人“綁”到鳳仙來的,多虧這和尚憨厚,又古道熱腸,這才一直跟著自己等人。但歸根究底,滅霸和自己這群人的羈絆,并沒有那么深。 而且,在宋九月將滅霸和小柳拋在葉家后,這種羈絆,可能也蕩然無存了滅霸今天來,或許是興師問罪也不一定。 咳嗽一聲,宋九月心里帶著些戒備,看著滅霸,擠出一個熱情的笑:“和尚,你怎么知道我們家在這兒?” “楊施主告訴貧僧的,”滅霸的笑容似乎略微停滯了半秒,但很快就恢復如初,“貧僧左近無事,便來拜訪一番?!?/br> 廚房里的桃夭夭已經(jīng)燒好了水,端著水杯走進來,笑道:“對了大師,怎么沒瞧見我家meimei?說起來”她看向宋九月,問出了自己一直忘了問的事情:“小柳去哪兒了?” “她”宋九月一時啞然,眼神游移起來,卻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懷疑你meimei和外人勾結,于是就把她丟在葉秋的別墅里了? 以桃夭夭和小柳的關系,就算不會因此和宋九月分手,兩人心里也一定會留下芥蒂。 “楊施主正在鳳仙各地游玩呢!”滅霸忽然開口,為宋九月解圍,“說是好不容易來一趟,一定要把鳳仙轉一遍才肯罷休!” “這丫頭!”桃夭夭無奈的笑著,看似責怪,語氣里卻滿是寵溺:“也不和我說一聲,也好叫我們兩口子進些地主之誼呀!” 宋九月笑笑,看著滅霸頭上微微滲出的汗珠,有些驚訝。 房間里絕對算不上熱早春的清晨,家里還開著窗戶,換個體質不好的人坐在這兒,感冒都有可能,滅霸又怎么會出汗?爬樓梯熱的? 他看著滅霸膝蓋上,雙手緊握,右手的手腕上還綁著一條紅繩,心里有了些猜測。 這和尚,似乎比我還要緊張。 “侯爺!” 一輛加長轎車的座位里,幽姬拿著個隨身聽似的東西,認真的聽著耳機里傳來的聲音,對著神侯匯報著:“滅霸進去了?!?/br> 神侯點點頭,沒有說話。 小柳坐在她身邊,身上看似沒有任何的約束,手上卻多了一條紅繩。小柳不斷的搔著自己的手腕,似乎下意識的想要將這條紅繩弄開,看起來,這條細繩,不簡單。 忙碌了半天,終究無果。小柳似乎放棄了,甩了甩手,沉著臉看向神侯:“你們叫胖和尚去找宋九月,做什么?” 神侯瞥了小柳一眼,沒有理睬。 從方才的一瞥里,小柳感覺到了,那是一種身為上位妖怪,對于 下位者的蔑視和不屑。 這種蔑視刺激到了少女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小柳惱怒的站起身,伸手指著神侯的鼻子:“你什么意思?看不起誰呢?” 神侯不由得側目,為這柳樹精的不知死活而側目。 幽姬冷眼旁觀,等著看熱鬧。 小柳的手腕上,那根紅繩忽然一緊。 “呀?。。 ?/br> 小柳尖叫一聲,握緊自己的手腕,痛得在地上打滾。那條紅繩宛如緊箍咒一般,勒進了小柳的皮膚里,甚至勒在了她的骨頭上,痛疼鉆心。 “疼嗎?”幽姬笑吟吟的問著,一臉的幸災樂禍,“那和尚手上,此時和你,一樣的疼呦” 房間里,滅霸的手忽然攥緊了僧袍的下擺。 紅繩勒在骨頭上,疼得他面色發(fā)白。 “怎么了?”宋九月看到滅霸臉色不對,緊張的問道。 滅霸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擺擺手:“沒事,我剛才只是額,放了個屁?!毕牒透嘀就篮系娜艘黄鹆奈业奶夷緞Σ豢赡苓@么萌,“優(yōu)讀”,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