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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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夫人的好意,那我就在這里打擾一下你們了?!?/br> 謝絕的話都已經到了嘴邊,卻眼尖地看到那后進來的兩個男孩在看到她之后,一個眼神中透出驚慌,眼珠子不停地打著轉,另一個的臉都些微微地蒼白,雖然眼神還算鎮(zhèn)定。于是,謝宛云的話就硬生生地轉了一個彎,如此說道。 “不打擾、不打擾。” 聽見謝宛云如此道說,柳姨歡喜地道,接著,又是一陣咳嗽。 “娘,你還是進去里面吧!外頭風大?!?/br> 開口的是站在柳姨身邊的一個小男孩,約莫六、七歲的模樣,穿的衣裳也帶著補丁,不過,干凈整潔,他長得個子有些瘦小,看起來有些先天不足的模樣。不過,唇紅齒白的,樣子倒是漂亮得緊。 此時,他正用一臉擔憂的目光看著柳姨。 “這……” 柳姨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還沒有安排好謝宛云的事情。她怎么能放心去休息呢?只怕她一走,龍哥兒又開始給人臉色看了。 龍哥兒也曉得柳姨的顧慮,不愿讓她擔心,不情不愿地道:“放心吧!她的住處什么的我會安排的。你進去吧!” 他不說則已,說到則必會做到。 柳姨聞言,就放了心,轉向謝宛云歉意地道:“我身子不好,不能陪你了,得先進去了?!?/br> “夫人不用管我,請自便?!?/br> 柳姨便點了點頭,由那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扶著,向里頭走去。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來,笑問:“對了,差點忘記問了。你叫什么名字?。恳院?,也好有個稱呼?!?/br> 名字? “謝宛云”三個字已經到了嘴邊,但是,最后,謝宛云卻強將它收了回去。這個名字,對于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的人來說,都已經死了。 她現(xiàn)在,只是仍活在世間的一縷幽魂而已。 沉吟了一會兒,最后,她說。 “莫忘,我的名字是——莫忘?!?/br> 聽到這個名字,龍哥兒抬起頭來,看向謝宛云的目光有些異樣。柳姨默念了兩遍“莫忘”、“莫忘”,笑道:“這個名字,還真跟龍哥兒的名字像是一對呢!” 龍哥兒? 謝宛云將疑惑的眼神投向了龍哥兒。 龍哥兒對她說:“莫念,我的名字是,莫念?!?/br> 莫忘、莫念;莫念、莫忘。 是什么樣的遭遇,才會讓人如此強烈地不想忘記什么,所以,警告自己,不要忘記;又是什么樣的遭遇,讓人再也不愿想起,所以,才取名,莫念。 只是,不想忘記,就真的能不忘記嗎?不愿想起,又真的能不再想起嗎? 從此之后,一日不報仇血恨,世間再無謝宛云。 只有莫忘。 莫忘恩情。 莫忘仇恨。 圓月皎潔,如一輪圓盤,高掛于空中。 殘舊小院里,一盞銅燈如豆,風一吹,便隨之飄搖,好像隨時都會熄滅似的。陋室,這真的是陋室,幾尺見方的屋子,里頭除了一張床,連個柜子也沒有,更不用說是梳妝鏡什么的了。有一個盆子、幾個木桶,放在屋子的各處,據(jù)說下雨的時候,這幾處會漏水。這些日子常下雨,所以固定放在這里。 就是這樣的屋子,也原本是其中一名叫做茉莉的女孩的屋子。她搬去和豆芽菜一起住了,這才空出了這間屋子。 以前常讀《陋室銘》,總覺得如高山仰止,讓人飲佩?,F(xiàn)在,真的住進了陋室,和發(fā)現(xiàn)破舊的屋子,因為連日的陰雨,總是散發(fā)著一股子潮濕發(fā)霉的味道,讓人聞了就心情不太愉快;墊的被絮雖然干凈,但是,里頭鋪的棉花似乎已經結成了塊,一點兒也沒有原來的柔軟;還有那硬得杠人的木板床,一睡,只叫人渾身都酸痛不已…… 明明腦子里全是睡意,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都已經如此了,還計較住的是什么屋子,睡的是什么床? 可是,身體卻像有它自主意識似地,發(fā)出抗議,碾轉難眠。 再加上晚上又只喝了一碗稀飯,吃了一小筷子的雞蛋,夾了幾根青菜而已,肚子更是咕咕地抗議不已。 盡管,看得出來,連雞蛋也不是這里飯桌上常有的菜,因為人人的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像過節(jié)一般??磥?,是因為有了她這個客人而臨時加的菜。 還有人這樣衣不裹身、食不裹腹、貧病交加地生活著??墒?,卻仍是笑著收留了她,給了她一個臨時的居所。 而她,以后要靠什么為生呢? 又怎么樣才能打倒錢氏呢? 無權、無勢、無錢,一無所有的她,要怎么樣才能做到呢? 謝宛云現(xiàn)在還沒有頭緒,但是,她并不焦灼,也沒有失去信心。她早已知道,這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也有了即使付出一生,也未必能夠達償所愿的心理準備。 只是,有些事,必須去做,如此而已。 即使,用上一生一世。 砰、砰、砰。 叩門聲響,共三聲,不輕不重,節(jié)奏也正好,極有禮貌的叩門聲。 “莫娘子,能與你談一談嗎?” 謝宛云的嘴角微彎,原來以為只是兩個。如今看來,她還是算漏了一個呢!謝宛云應著聲拉開了門栓,月光下,龍哥兒的身姿如松,后面,跟著兩個瘦削的身影。其中一個,額間白發(fā)如銀,另外一個,腿有些微瘸。 謝宛云此時已經知道,他們一個叫做飛鼠,另一個喚做小貓。 與一個他們喚作“余爺爺”的住在一間屋子。 這里真是一個大雜院,住了一堆孩子、兩個大人,現(xiàn)在得加上謝宛云一個了。 謝宛云走出了屋子,幾人來到了院子中的一棵有著nongnong的樹蔭的大榕樹之下,那里有一張桌子、幾個椅子,謝宛云和龍哥兒分兩邊坐下,飛鼠、小貓立于龍哥兒的身后,還真有幾分談判的意思。 “你的錢,我們是不可能會還給你的?!?/br> 第一句話,龍哥兒是這樣說的。 “青牛、豆芽菜救了你一命,你的命,怎么也值這百兩紋銀了吧?” 挾恩求報,不錯的戰(zhàn)略。 謝宛云微笑,笑得卻有些狡猾。 “那,我將這件事告訴柳姨,也沒有關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