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畫這周的事情很多。

    顧深要她空出半天時間, 簽署各種法律文件，關于喻和堂需要轉(zhuǎn)到她名下股份的事，他已經(jīng)讓律師財務整理好，暫時先簽署文件, 到年底結算完, 再另外簽署正式轉(zhuǎn)讓協(xié)議。

    顧淺也要她找個時間, 配置藥膏原液, 作為最頂級的收藏，暫時不對外售賣, 并且要根據(jù)不同皮膚問題, 給出不同傾向的配方。

    一瓶治所有，那簡直是在浪費巨大利潤空間。

    好在喻和堂距離海一并不遠，她交班之后直接過去一趟就是了。

    “怎么這么著急簽文件？”沈畫問。

    顧深道：“前幾天去看師祖，師祖又特意交代了一遍, 讓盡快辦?！?/br>
    沈畫：“我考完試再去看看老師。”

    顧深嘆氣：“師祖應該是擔心，他忽然不在了，再辦理這些就不太方便，上次就叫我?guī)蓭熯^去, 把該簽的都簽了?！?/br>
    顧深又抬頭看向沈畫：“師叔, 師祖真的……大限已到，沒辦法了嗎？”

    沈畫搖頭：“醫(yī)者，可以醫(yī)病, 醫(yī)不了命?！?/br>
    顧深再度嘆氣，又道：“師祖已經(jīng)活了百年, 可能早就看開了, 之前一直強留, 一個是擔心晉安, 另一個可能就是沒能把金針封xue傳承下去，他沒法安心走。現(xiàn)在都解決了，恐怕師祖真的留不住了?！?/br>
    沈畫沒多說什么。

    她也是活過一百多歲的人了，見慣生死，心境很難波動太大。

    簽完所有文件，律師檢查沒什么問題，就帶著東西走了。

    顧深帶沈畫到喻和堂的獨立配藥房。

    這邊和外面藥房共用倉儲，但卻又單獨隔開，避免混淆。

    顧淺已經(jīng)在等，看到沈畫，她就跑過來挽住她的胳膊。

    時間關系，也不多說什么，直接就開始。

    沈畫說，顧淺記，顧深準備藥材。

    一種是功效最好的萬能配方，其他的按照功效不同，配方會有所加減。

    去黑頭粉刺、祛痘、祛斑、抗皺、除疤和美白。

    這些已經(jīng)基本可以滿足絕大多數(shù)皮膚問題的需求。

    之前給賀宗野用的就是萬能配方，但是增強了去腐生肌的效果，又因為要糊住他全身，才把藥品調(diào)制成膏狀，方便涂抹。

    實際上她配置出來的是藥液，現(xiàn)在的話，就是原液。

    配方全部列好，配置手法也寫上，這個顧深用不到，主要是大批量生產(chǎn)的時候用得到。

    沈畫配置了一份，顧深配置了一份，顧淺也根據(jù)沈畫所言自己動手配置了一份。

    顧淺雖然不學中醫(yī)，但從小耳濡目染，對中藥材這些并不陌生，上手也很快，她配置的就可以代表普通工廠配置出來的效果。

    配置完成，沈畫檢查了一下。

    以她配置的為標準，效果為100的話，顧深配置的效果為30，顧淺配置的效果為5。

    顧淺忍不住說：“那把你配置的原液稀釋100倍的話，是不是我的就比你的效果好了？”

    沈畫搖頭：“不可能。我配置的原液和你們配置的，區(qū)別不在于濃度，在于有效成分，你們配置的里面有效成分低，濃縮的確有效，會讓你們配置的有效成分變多，可是有效成分的效果并不會提升?！?/br>
    顧深看向顧淺：“這個你甭問了，別人配不出來。配方就這樣，你先都試試吧，后續(xù)需要，我給你配，別老麻煩你師叔，她沒時間?！?/br>
    顧淺連連點頭：“知道知道，師叔配置的，作為公司的鎮(zhèn)店之寶。另外啊師叔，我已經(jīng)看好了一個老牌國貨化妝品牌，各方面都在評估?！?/br>
    “這個國貨品牌最出名的寶寶霜，以前很受歡迎。他們的產(chǎn)品到現(xiàn)在品質(zhì)都沒問題，但就是……被淘汰了。同樣品質(zhì)的東西，他們從5毛一包漲價到了1塊一包，可大眾顧客卻嫌棄他們太低端，寧愿花幾十倍的價錢買新品牌，國外品牌?！?/br>
    “國外很出名的一個日化公司，正在對這個國貨品牌發(fā)起收購，對方價格壓的很低，并且不愿意安置員工，現(xiàn)在正在談判。我這邊得到的消息是，這邊根本扛不住壓力，可能很快就要答應國外公司非?？量痰氖召彈l件了?！?/br>
    顧淺說道：“我請的人對這家國貨品牌進行評估，各方面應該都挺適合我們的，三天后最終評估結果就能出來?！?/br>
    沈畫：“這些你做主就行?！?/br>
    顧淺點頭：“另外就是，他們產(chǎn)品研發(fā)部門幾乎就是擺設，我想請人重建，看好一個人選，但那個人身上可能有些爭議。他早前在另外一個化妝品公司，后來要離職的時候，被公司告說他竊取公司配方。雖然后面案件不了了之，但他名聲也壞了，業(yè)內(nèi)沒有任何一家公司要他。他現(xiàn)在甚至都沒法從事自己專業(yè)的相關工作?！?/br>
    顧深看過來：“那他真的偷配方了嗎？”

    顧淺說：“他反告公司竊取他的研究成果，且在純天然配方中添加了違禁化學品，廣告宣傳夸大化妝品功效等等?！?/br>
    沈畫：“那后來呢？”

    顧淺：“他之前任職的公司是跨國日化集團，旗下有一線二線三線各種不同層次的化妝品牌，非常受追捧。他后來撤訴了?！?/br>
    顧深：“那你能確保真不是他的問題？”

    “我會去見他一面。把他推薦給我的是季藍，他跟季藍好像是高中同學。”

    顧淺又跟沈畫說：“季藍是我好朋友，我們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她現(xiàn)在投行工作，收購評估也是找的她?！?/br>
    沈畫點點頭：“公司日后是你管，這些都不必問我?！?/br>
    顧淺抱著沈畫胳膊笑：“我這是報告進度嘛。你管不管不要緊，進度我總要跟你報告的呀。”

    “對了，咱們的第一筆投資已經(jīng)到了。”

    顧淺笑瞇瞇地說：“我讓季藍給咱們出具一份股權配置建議，她這邊都還沒起草完畢呢，咱們第一筆資金已經(jīng)到了。晉安哥簡直就是天使，什么都不問！還是他的律師找我問進度。這樣的投資人，哪兒找??！”

    沈畫挑眉，確實有點兒隨便，不過對于霍延來說，這恐怕就是一件小事，不值得他一直耗費心神跟著。

    沒聽他說么，唱歌掙的都是零花錢。

    *

    科室這邊比較忙。

    原來的主任調(diào)動去了其他醫(yī)院，鄧薪海副主任徹底去掉副字成了主任，這兩天有學習任務不在科室。

    科室這邊主要由主治馬醫(yī)生、朱醫(yī)生，還有兩位醫(yī)師負責，再有就是沈畫他們這些規(guī)培生，以及剛分配過來的醫(yī)科大在校見習生。

    徐沛值夜班的時候，有個大體重病人摔倒，他下意識去扶，當時就出問題，拍片一看，骨裂的位置直接錯位了。

    這下不休息都不行。

    如果是在別的科室，他坐著打打病例也不影響身體恢復，可在急診這兒不行，病人都是急癥來的，要醫(yī)生搭把手的時候，看到你一個男醫(yī)生外表看起來好端端的，你卻不過來幫忙，病人和家屬難免會有意見，又不可能一個個去解釋徐醫(yī)生胸骨骨裂。

    鄧主任不在，徐沛也走了，科室人手緊張起來，新來的醫(yī)科大見習生，那是真的見習，完全沒有任何實cao經(jīng)驗，根本不能上手的。

    沈畫值了一個夜班，上午休息兩個小時，就又繼續(xù)值班。

    下午三點多鐘，送來一個緊急外傷病人。

    病人是附近一家酒店的配菜學徒，在剁排骨的時候不小心手滑，一個疏忽，直接剁下了左手半個手掌。

    病人已經(jīng)疼暈過去。

    胳膊上有人用毛巾扎著給他止血。

    馬醫(yī)生和沈畫共同接診的這位病人。

    沈畫立刻用金針給病人止血止疼，馬醫(yī)生則迅速對病人傷口進行處理，并且第一時間通知骨科和手外科那邊，準備會診，給病人做斷肢再植。

    護士長趕緊問：“斷肢帶來了嗎？”

    送病人過來的大概是同事，身上沾了好多血，愣了一下說：“我先把人送來的，他們后面的應該有人送來吧?！?/br>
    沈畫和馬醫(yī)生頓時抬頭。

    楊護士長也很無語，趕緊說：“那趕緊叫他們把斷肢送來啊！注意別污染了，用紗布或者干凈的布包好趕緊送來……”

    楊護士長話音未落，外面就有人快步跑進急診室，一邊跑一邊喊醫(yī)生。

    “醫(yī)生醫(yī)生，手掌來了！”

    接著，所有醫(yī)護更加無語。

    送斷肢過來的人，把斷肢泡在酒精里！

    馬醫(yī)生趕緊把斷肢撈出來沖洗。

    那人還趕忙問道：“斷掌掉地上有臟東西，正巧我們店里有急救箱，先用生理鹽水沖洗干凈，就泡在酒精里面了，他們說這樣能消毒?！?/br>
    馬醫(yī)生壓根兒沒時間回答，病人要立刻送去手術室，斷掌也要趕緊處理。

    泡酒精，真的……

    沈畫已經(jīng)給病人扎好針，病人此刻的出血得到控制，她立刻安排給病人做各種檢查，準備手術。

    送斷肢來的人見馬醫(yī)生臉色不太好，也沒人說他做的對，他就有些慌了，連忙抓住一個穿白大褂的見習生就問：“是不是我做的不對？”

    那見習生才來醫(yī)院沒兩天，碰見這種情況也有些慌，小聲說道：“斷肢不應該泡在生理鹽水或者酒精里面，會使細胞組織變性，導致再植成活率降低?！?/br>
    那人大驚失色，又格外不解：“為什么啊，平時受傷傷口臟了不就是用生理鹽水沖洗的嗎？還有酒精，不是給傷口消毒的嗎？不泡酒精萬一感染什么細菌病毒怎么辦？”

    見習生趕緊又說：“平時如果是開放性傷口，也不應該用酒精消毒的，會對刺激到傷口組織，還特別疼。應該用碘伏或者雙氧水這些?！?/br>
    “那……那，那還能不能接上？是不是接不上了？”

    “時間比較短，應該沒那么嚴重……”見習生被嚇到，聲音越來越低。

    楊護士長走過來說：“現(xiàn)在幾個科室的專家正在對病人進行會診，具體情況要到手術后才知道，我們醫(yī)護人員一定會竭盡全力。小姚，沈醫(yī)生帶病人去做檢查，你去搭把手?！?/br>
    “好嘞。”見習生小姚一聽趕緊跑了。

    幾個科室會診，決定手術方案，在病人家屬尚未到達之前開通綠色通道，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把病人送進手術室開始手術。

    馬醫(yī)生跟手術，沈畫就回了科室。

    回來準備換一件白大褂呢，見習生小姚就過來說：“沈醫(yī)生，有人找你，說是你家人，我讓他們在休息室等啦?！?/br>
    “好的謝謝?！?/br>
    “不客氣呀?！?/br>
    小姚是個很乖巧可愛的女孩子，學習成績好，基礎知識扎實，就是有點兒膽小，說話聲音怎么都大不起來。

    沈畫以為是沈直和霍延。

    但沒想到，是父親和鳳姨。

    沈畫頗為驚喜，連忙問：“爸鳳姨，你們什么時候到的？”

    都不用問，沈畫就知道他們是為什么來的，她原以為得自己過去打電話解釋，沒想到小直已經(jīng)跟他們說了。

    “我們剛到，你說你住醫(yī)院附近，我們就打車過來了?！绷著P雅笑著說，又看到沈畫白大褂上的血，很是擔心，“沒事兒吧？”

    沈畫脫下白大褂：“我沒事，病人的血，不小心沾身上了。你們坐，我給你們拿點水?！?/br>
    “不用，我跟你爸帶了兩個大杯子，車站和高鐵都有熱水，我們不渴。”林鳳雅笑道。

    沈畫也不勉強，她看了一下時間，說道：“我現(xiàn)在住的房子是朋友的，不太方便，我就在附近給你們訂個酒店，待會兒叫車送你們過去。我這值班，走不開，你們先休息一下，晚上咱們一起吃飯?！?/br>
    林鳳雅連忙擺手：“不用管我們，小直說他一會兒就過來，他都訂好房了，待會兒帶我們過去安頓。我們就是過來看一下。”

    林鳳雅看了看周圍，笑道：“這大醫(yī)院就是不一樣，還是留在大城市好?！?/br>
    沈畫笑：“這次來，你們也別著急走，在海市玩幾天。家里豬場，照星哥在看著？”

    林鳳雅點頭：“對，叫你照星哥看顧著我們也放心。對了，聽說縣里已經(jīng)在選試點，準備進行a豬瘟防控實地實驗。好像才幾個名額。畫，這是你那個辦法不？這才倆月，就給研究出來了？能行？”

    沈畫：“我最近忙，也沒顧上問，前些天他們有打電話跟我提了一句，應該是開始實地實驗了，之前一直都是在實驗室進行試驗。沒選咱們家吧？”

    林鳳雅連忙搖頭：“讓養(yǎng)殖戶們報名來著，報名了人家還要再進行篩選。我跟你爸商量一下，覺得咱這豬好好的，也沒必要折騰?！?/br>
    沈畫點點頭，還要說什么，外面又有人叫沈醫(yī)生，沈畫趕緊出去。

    沈父和林鳳雅也忍不住追出去，站在走廊上看，只見沈畫正在給一個成年男人做檢查。

    那邊人多，他們怕耽誤事兒也沒湊上去，不過看起來那男人好像連話都說不了，家屬急得不行的樣子。

    沈父和林鳳雅也忍不住為沈畫捏了把汗。

    那病人一看就很嚴重，自家閨女就只是一個小小的實習生，就沒有高級醫(yī)生過來負責的嗎？這要萬一出點什么事……

    正在給病人檢查的沈畫，臉色嚴肅。

    病人此刻面色慘白大汗淋漓，胸悶氣短四肢麻木，血壓很低，且病人明顯有呼吸不暢的癥狀，類似哮喘發(fā)作。

    另外最明顯的癥狀就是病人眼瞼、口唇、頭皮以及肢體末端都是巨大的風團，淡紅色質(zhì)地柔軟，按壓后復原，為不可凹性水腫。

    打開病人口腔，可以看到病人喉舌處同樣發(fā)生水腫，導致病人呼吸受阻。

    “病人這是急性全身過敏，他吃了什么致敏的食物嗎？過敏原是什么知道嗎？”

    沈畫一邊問一邊迅速讓護士給病人建立靜脈通道，同時迅速判斷病人喉水腫的情況，給病人進行插管，解除氣道阻塞，防止病人窒息。

    跟來的應該是病人妻子，急哭了：“他是嚴重過敏體質(zhì)，蝦蟹牛奶雞蛋，還有桃子和芒果都過敏，平時我們吃飯都很注意，從來沒叫他吃過，而且之前有一次誤食了桃子，他也就是全身起大包起疹子，吃點抗過敏的藥就好了，從來沒這么嚴重過?！?/br>
    病人此刻已經(jīng)接近休克，沈畫立刻讓護士準備腎上腺素注射，同時由于病人血壓很低不穩(wěn)定，又開了5%碳酸氫鈉250毫升進行靜脈滴注。

    一系列急救措施之后，病人心跳恢復意識恢復，但嚴重的喉水腫還沒消，插管也不能著急取下。

    之前就有過嚴重喉水腫氣管插管拔除后導致呼吸停止的案例。

    病人情況趨于穩(wěn)定。

    沈畫詳細詢問病人妻子：“有沒有吃一下加工過的食物，無法辨別成分的？”

    病人妻子連忙搖頭：“沒有，真的沒有。”

    沈畫又問：“那吃什么藥嗎？”

    病人妻子再度搖頭：“他這過敏體質(zhì)，平時也都不敢胡亂吃藥的……哦對，他這兩天上火牙疼，把我的牛黃解毒丸吃了些……這是中成藥，應該沒事的吧?！?/br>
    沈畫抬頭：“應該就是牛黃解毒丸了?！?/br>
    “這怎么會啊大夫，那是中藥，一般不會的吧……”

    “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中成藥都比較安全，甚至偶爾超劑量服用也不會對人體造成明顯傷害，但對于某些嚴重過敏體質(zhì)的人，以及對某些中藥成分過敏的人來說，中藥就會過敏！還可能導致嚴重的急性全身過敏反應。尤其是中藥針劑，更容易導致過敏。當然，口服的也有可能過敏?！?/br>
    沈畫說道，“具體還需要進一步檢查?！?/br>
    沈直過來的時候，沈畫還沒忙完。

    沈彰和林鳳雅看到兒子連忙招招手，他們沒帶什么行李，就只拎了一個旅行包，還是沈直從前淘汰下來的，裝幾件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我姐呢？”沈直問。

    林鳳雅趕緊說：“你姐正忙呢。我這第一次見你姐工作，乖乖，真是……太嚇人了，也太了不起了！”

    沈彰點頭，沒說話，但眼神里可是藏不住的驕傲。

    沈直響起跟藍天比賽的時候，隊友被踹斷腿，jiejie飛速沖上去給隊友處理，本來疼得哀嚎，甚至顧不得傷腿，疼得在地上打滾的隊友，被jiejie不知道怎么處理，竟然沒那么疼了，傷腿沒有二次受傷，以后做手術、恢復都會更好一點。

    “那是?！?/br>
    沈直拎過爸媽的行李包，“我姐的本事可大著呢，特別特別厲害！”

    林鳳雅有些好奇：“可你姐不是才來實習倆月嗎？你大舅熬了那么多年才當上咱們縣醫(yī)院的主任，你姐這總不能比你大舅還厲害吧?！?/br>
    沈直說：“媽，壓根兒不能比的。咱們那縣醫(yī)院才什么等級，這兒什么等級！這里可是海一，說是海市最好的綜合醫(yī)院也不為過，在全國范圍內(nèi)，也是排在前列的，非常有名的。這邊隨便一個主治醫(yī)生的醫(yī)術，放到咱們小縣城的醫(yī)院，恐怕都比那些主任的醫(yī)術好。主要是人家這醫(yī)院大，病例見得多了，又各種專家的，光是眼界這塊兒咱縣城那小醫(yī)院就差得多?！?/br>
    林鳳雅也點頭：“那是，那是。要不怎么看病都喜歡往大醫(yī)院跑呢?！?/br>
    沈直：“爸媽，我?guī)銈內(nèi)ゾ频辏驮趯γ嬗喌姆?，我姐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忙完，你們先休息一下?！?/br>
    林鳳雅忍不住說：“這醫(yī)院附近的酒店肯定很貴吧，找個遠一點的小旅館啥的，我跟你爸隨便住哪都成。這要不是怕你們嫌丟人，我看那車站……”

    “媽！”

    沈直一手提包，一手攬住林鳳雅的肩膀，“真不至于。你跟我爸辛苦一輩子，以后我肯定會好好孝敬你們的。之前和現(xiàn)在都是我姐是主力軍，以后肯定是我！我孝敬你們二位還有我姐！”

    “油嘴滑舌?！绷著P雅瞪了兒子一眼，可到底心里還是高興的。

    然而在辦理入住的時候，一問房間價格，林鳳雅好懸沒維持住表情！

    她拉著沈直，想要叫沈直退房不住了，咋就那么貴呢，一間房睡一晚上就要一千多，這不是搶錢么！

    不過看人家這地方就很高檔，這酒店門口有噴泉，有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給開門，酒店大堂很高挑，那裝修，真跟電視上的宮殿一樣。

    人家貴有貴的道理，可他們真沒必要住這么貴的啊！

    沈直說：“都已經(jīng)訂好了，現(xiàn)在退房人家也不退錢。”

    林鳳雅心疼得不行，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沈直的胳膊：“你這孩子咋一點兒都不心疼錢呢。這么貴……行行，一晚，咱就住一晚！”

    沈直說：“開了一周?！?/br>
    林鳳雅差點兒沒氣暈過去。

    沈彰皺了皺眉，沖林鳳雅說：“先進房間再說，別在這兒叫人笑話，那么多人。”

    酒店大堂里人來人往的，的確很多人。

    有些穿的衣冠楚楚，一看就是精英階層的，還有一些穿的也很普通，甚至有直接穿了酒店一次性拖鞋出來拿外賣的。

    林鳳雅瞅瞅自己身上這衣服，還行，挺整齊的，但是吧，林鳳雅還是覺得自己和丈夫，人家一看就知道他們是農(nóng)村來的。

    要來海市，他們也是好好挑了衣服鞋子的，沈彰還專門染了頭發(fā)，之前的頭發(fā)有些花白太難看，林鳳雅也剪了頭發(fā)，找了比較體面的衣服。

    現(xiàn)在，走在酒店大廳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卻總還是有點自慚形穢的感覺。

    衣服差別也沒那么大，可就是覺得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叫人很不自在。

    沈直仿佛看出mama的窘迫，摟著mama的脖子，親昵地說：“媽，這就是酒店，來住的什么人都有。咱花錢住酒店，光明正大又不占誰便宜，你和我爸只管好好住就行了。”

    林鳳雅眼眶一熱：“哎?！?/br>
    沈畫一直忙到晚上七點多。

    但是科室這邊還是走不開。

    沈畫就給沈直打電話，交代了一下情況，讓他帶爸媽去吃飯，又給他手機上轉(zhuǎn)了一些錢。

    林鳳雅和沈彰趕緊在電話里跟她說，叫她不用管他們，安心工作。

    沈畫一直忙到十點鐘左右，總算能停下來休息會兒了。

    不過待會兒還要再去一趟保健樓，再給應老先生診個脈，還要去賀宗野那邊看一下。

    這會兒有點兒餓，她坐下拿著手機想點東西吃。

    外面就有人敲門。

    “進來?！鄙虍嬆弥謾C沒抬頭。

    但等了一會兒，還沒見人進來。

    沈畫微微皺眉，愣了一下立刻想起什么，趕緊站起來過去開門。

    果然，敲門的是霍延。

    他手里提著一個外送袋，里面是餐盒。

    沈畫是真餓了，直接伸手接過來：“叫騎手送就行了啊?！?/br>
    霍延說：“我們也才剛吃過飯，打包了就順便帶過來。小直已經(jīng)帶叔叔阿姨回酒店休息了?！?/br>
    沈畫眨眼：“你跟他們一起去吃飯了？”

    霍延看她：“不行嗎？”

    沈畫：“也沒什么不行啊，你多出去走動走動挺好的?！?/br>
    霍延笑，沖她說：“你快吃?！?/br>
    沈畫是真餓了，也不客氣，在桌子上打開餐盒，準備吃飯。

    霍延跟她一起住了這么長時間，對她的飲食習慣也算是比較了解的，她飯量大，愛吃rou，青菜也能吃，只要味道好，就沒有她不愛吃的。

    今晚的rou菜里面，最好吃的是椒鹽排骨。

    從那么遠帶回來，竟然還很酥脆，沒有軟趴趴的，味道很夠。

    沈畫忍不住說：“這個特別好吃?！?/br>
    霍延看了下：“有嗎？晚上點了這道菜，小直一個人就包圓了，我一口都沒吃到。”

    沈畫立刻夾起一塊遞給他：“嘗嘗？”

    剛說完，她忽然又想起，他壓根兒就嘗不出來味道，rou對他來說只有嫩不嫩的區(qū)別，沒有味道區(qū)分，實際上再滑嫩或者再酥脆，一旦失去了味道，都會非常難吃的。

    她正要收回，霍延卻湊過來，就著她的筷子咬住了那塊排骨。

    從沈畫這個角度看過去，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側臉，化了妝的臉輪廓沒那么清楚，可下頜線條依舊干凈利落，最優(yōu)越的還是他的脖子線條和突出的喉結。

    好吧，沈畫也不得不承認，平時交往中感覺這人挺呆萌的，但他身上更有種與生俱來的性感，不需要刻意表現(xiàn)，總是能自然流露。

    他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塊排骨，沖沈畫說道：“外表酥脆不干不柴，口感很好，味道的話……等再過幾個月，我再嘗嘗。”

    沈畫被他逗笑了：“用不了幾個月那么久，這個月底你的味覺就會開始復蘇了，一開始不會太明顯，但能感覺到的。到時候吃東西一定要特別特別清淡，不要為了追求味覺感受，吃很重口味的?！?/br>
    霍延乖巧點頭。

    沈畫吃完要拿餐盒去洗，霍延直接收過來：“放好我?guī)Щ厝ピ傧淳托??！?/br>
    沈畫嘖嘖一聲：“你這價值連城的手洗飯盒，萬一傷著就太虧了?！?/br>
    霍延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不會傷著，我洗過很多次，這比琴弦安全多了?！?/br>
    沈畫失笑：“我去賀宗野那邊，你現(xiàn)在回去，還是跟我過去？”

    霍延毫不猶豫地說：“我跟你過去看看?！?/br>
    先去給應老先生診脈，霍延提著飯盒在走廊上等她。

    應老先生的情況在持續(xù)好轉(zhuǎn)，沈畫又稍微調(diào)整了一下藥方，別的不必多說，繼續(xù)按方吃著就行，飯食上可以稍微添加一些東西。

    到賀宗野那邊，賀宗野病房里坐了好幾個人。

    看到沈畫，眾人都停了下來。

    賀宗野看到沈畫帶霍延過來，只當沒看見，連忙跟沈畫說：“我這正開案情分析會呢，今晚要不就算了，不用扎針？待會兒我們開完會，我自己睡就行了?！?/br>
    沈畫挑了挑眉。

    賀宗野趕緊說：“放心吧，沒事的，這段時間都適應良好，我中午都還能自己睡會兒呢?！?/br>
    沈畫過去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又摸了摸他的脈搏，回頭看向其他成員：“會議很要緊嗎？”

    幾個警察面面相覷。

    其中一個劉路，沈畫認識，就看向了他。

    劉路輕咳一聲：“也不是那么要緊，都是一些舊案，我們串聯(lián)一下細節(jié)，把調(diào)查到的東西規(guī)整一下……”

    “劉路！”賀宗野瞪了劉路一眼。

    沈畫點點頭，表示了解：“既然不是特別要緊，你們賀隊需要休息，案情分析的工作，你們可以做嗎？”

    劉路連忙點頭：“我們可以先行整理并且初步分析，再提交給賀隊審查。”

    說著，劉路就招呼大家走人，又跟賀宗野說：“賀隊那你先休息，我們明天再過來?！?/br>
    其他人也都紛紛告別，出了病房。

    賀宗野抽了抽嘴角，無力地躺下：“我真覺得我快要抓住那個兇手了，要是早一天，說不定他就沒有再殺人的機會?！?/br>
    沈畫：“你這只是估算。另外，在持續(xù)疼痛的狀態(tài)下工作，注意力時刻緊繃，你大腦神經(jīng)系統(tǒng)已經(jīng)出現(xiàn)些許傳導問題，長此下去，等你傷愈出院，也會留下后遺癥。況且在腦神經(jīng)緊張?zhí)弁吹臓顟B(tài)下工作，也會損傷你的判斷力，你著急抓人，可萬一抓錯了，放過真正的兇手呢？”

    賀宗野嘆氣：“行吧，說不過你。來吧?！?/br>
    沈畫也沒空多廢話，立刻就給賀宗野扎針，讓他睡過去，又叫了護工過來給他清理一下。

    持續(xù)疼痛，讓他整個人身體都在緊繃著，肌rou緊繃，傷口就會破裂，他身上滲出來不少血，床單上都沾了血。

    沈畫值完這個夜班，能休息一個白天。

    她回公寓洗個澡換衣服，就去了酒店。

    父親和鳳姨早就起床，正跟沈直一起在酒店樓下的小公園里轉(zhuǎn)轉(zhuǎn)呢。

    “吃早餐了嗎？”林鳳雅趕緊問，“你剛值了一個夜班，怎么不睡會兒，這么熬身體哪能受的了。”

    沈畫笑笑：“沒事，值班的時候不太忙就也能睡會兒，有人來再起來。”

    沈彰知道沈畫是要來一家商量沈直去西班牙的事兒，不商量完她是沒法回去睡覺的。

    沈彰就說：“回房間談吧?！?/br>
    一家四口回酒店房間，談談沈直去西班牙的事情。

    老兩口對出國有很大疑慮，怕沈直照顧不好自己，怕在國外出事等等。他們擔心的問題，沈直這幾天都有好好做功課，問什么都能答上來。

    沈彰和林鳳雅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可一想到孩子要出國，半年沈直一年才能回來一趟，兩人就心酸。

    沈直認真地說：“爸媽，我踢球不是玩玩而已，我是真的想踢出來，想登上五大聯(lián)賽，想進國家隊，想踢歐冠世界杯……爸媽，我一定要去。”

    沈彰嘆氣。

    沈畫道：“錢、安全這些都不是問題，那邊本來就是青訓營，里面的也都是差不多歲數(shù)的孩子，況且藍天俱樂部這邊也會安排人過去，不只是小直一個，大家都是一個地方過去的，互相之間也會照應。擔心的話，咱們節(jié)假日可以全家去一趟西班牙，看小直，順便旅游，都可以的?！?/br>
    沈彰和林鳳雅也知道無法拒絕，“以前小直在深市，不怎么擔心，就擔心你那工作不好做?，F(xiàn)在你不當明星回來當醫(yī)生，不用人cao心了，又輪到小直了，哎……”

    再擔心，也答應下來。

    他們叫沈畫去休息，下午兩點鐘左右，再作為沈直的監(jiān)護人過去藍天俱樂部簽約，處理相關手續(xù)。

    合約簽完，從藍天出來，一家子心里空了一半，又好像填上了什么東西。

    老兩口都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心情很復雜。

    最無奈的是，老兩口死活不肯住酒店，非要鬧著走。

    這才剛來一天，就去簽約，別的哪兒都沒去玩。

    沈畫好說歹說：“小直會在藍天這邊跟著訓練一段時間，保持狀態(tài)，你們平時也沒見過小直訓練吧，跟著過去看看。他們平時都是這么訓練的?！?/br>
    沈彰說：“去西班牙的話，還上不上學？”

    沈畫：“學習的問題俱樂部也會解決，可以讓他們上當?shù)氐膶W校，不過可能要先學語言，再上當?shù)氐母咧?，到時候可以考國外的大學，不耽誤的?！?/br>
    林鳳雅也松了口氣：“還能上學考大學就成，就怕在外面耽誤幾年，球沒踢成，學業(yè)也給耽誤了，這要是沒個學歷，以后真不踢球了，工作都不好找。”

    沈直：“媽，我保證不會丟下學業(yè)，到時候肯定考個好大學，放心！”

    有愁有樂。

    一家人說說笑笑，氣氛也好了很多。

    林鳳雅又說：“我們來海市，碰到鎮(zhèn)上你們六嬸的閨女了，按輩分你們該叫姐的，她婆婆胃癌，在咱們縣上檢查出來的，叫去大醫(yī)院做手術。說是有熟人，能掛到海一這邊的專家號，能辦上住院?！?/br>
    沈直連忙說：“媽，你該不會跟人家說了我姐在海一院吧？”

    林鳳雅無奈：“之前你姐說找到實習工作了，我這不是之前拜托過你大舅么，現(xiàn)在你姐留在海市，也得叫你大舅面子上過得去，我就說你姐留在海一了，這村里就存不住閑話，要不了幾天都知道了。聽說你姐留在大醫(yī)院，大家都羨慕的很?！?/br>
    沈直：“媽，醫(yī)院的醫(yī)生也不能插隊啊，你這不是給我姐出難題么，人家真找過來要幫忙怎么辦？”

    林鳳雅瞪了沈直一眼：“你當我傻啊，我碰見他們的時候就說清楚了的，你姐只是實習生，連醫(yī)師證都還沒拿，只是實習，當不了權的。再說了，人家都說了海一有熟人，你當人家什么都不懂啊。人家也說了，這樣大的醫(yī)院里，醫(yī)生都那么多，更何況是實習生呢，說叫你姐好好干，以后當上主任，咱們親戚鄉(xiāng)親們再來就有門路了?！?/br>
    沈直：“那就好，別叫給我姐找麻煩就行?！?/br>
    安撫住老兩口的情緒，送他們回酒店，讓沈直陪著老兩口，沈畫下電梯回酒店。

    按開電梯，里面站著一對母女。

    兩人穿著某奢侈品牌的同款，一個淡紫色一個淡粉色。

    mama妝容精致雍容，沒有多余的首飾，但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碧綠的翡翠戒指，價值不是一般鉆戒能比得上的。

    女兒則戴著鉆石手鏈，母女倆一人拎一個愛馬仕。

    女兒見到戴著口罩的沈畫進來，不由得皺眉：“媽，不能換個地方住嗎？大哥公司在這邊，不是有好多房產(chǎn)么，我們隨便住哪兒都比酒店好吧?！?/br>
    貴婦母親溫和地說：“你大哥那么忙，打擾他干什么？這酒店環(huán)境也算不錯了。而且距離醫(yī)院近，我們?nèi)タ纯赐馄啪突馗蹗u了，你馬上要開學，最多就住兩天?！?/br>
    女兒撅著嘴，不太高興：“我都好久沒見大哥了……哎喲，討厭……紙紙，媽，快拿紙呀，我怎么又流鼻血了?！?/br>
    貴婦母親嚇了一跳，趕緊拿紙給女兒按住鼻子：“快快，快把頭揚起來，你這兩天怎么回事，老是流鼻血，待會兒去看完你外婆，順便在這邊醫(yī)院做個檢查吧?！?/br>
    “我才不要，這醫(yī)院那么多人，一點兒隱私都沒有。回港島再檢查。”

    “那就去慈嘉醫(yī)院，我打電話讓人預約?！蹦赣H很是擔憂。

    “咳……咳咳……”

    女孩兒被鼻腔倒流的血嗆到。

    沈畫的目光從那個貴婦母親臉上，挪到那個女兒臉上。

    她淡淡地說：“流鼻血不能仰頭，血液會倒流容易發(fā)生咳嗆，手捏住鼻翼壓迫止血，另外……”

    她伸手按在女孩的xue位上，很快，血就止住了。

    貴婦母親連忙沖沈畫說道：“謝謝你啊小姑娘，你是醫(yī)生嗎？”

    沈畫沒回答，松開手找了紙巾擦手：“你們最好還是盡快去醫(yī)院做檢查?！?/br>
    貴婦母親說：“只是流鼻血，應該不是大問題吧?！?/br>
    沈畫道：“流鼻血的情況有很多，可能是單純的鼻腔粘膜發(fā)炎糜爛，也可能是嚴重的腦腫瘤血管腫瘤，還有可能是白血病。盡早檢查吧?！?/br>
    電梯已經(jīng)到了一樓，沈畫出了電梯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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