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慌
虞晚晚是個性格樂觀的人,有什么問題,暫時想不出解決的辦法,就不再想了。 吃完飯,血氣上涌,今天又起來的太早,她不禁就有些困了。 這時候,就看出平北王府的一點好處來,沒有公婆需要侍奉,表面上平北王老大,她就是老二,江泠不在,也就沒有誰能管著她。 虞晚晚慢慢溜達著回了自己的院兒。 現(xiàn)在也才七點多鐘,正是睡回籠覺的時候,她消化消化了食兒,收拾收拾便躺回了床上。 一覺悠長,等她再醒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了。 虞晚晚坐在床上愜意的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夏荷,你們中午吃的什么?” “小廚房送的四菜一湯,挺好吃的?!?/br> 嗯,看來田嫂子也是能好好做飯的。 “大小姐,”春桃兩個在沒人的時候還是不習(xí)慣叫虞晚晚王妃:“您餓不餓,讓小廚房給您備飯?” “不用。”虞晚晚忙搖頭,她是吃飽了睡的,哪能餓。 春桃兩個怕虞晚晚這樣,晚上該睡不著吃不進去飯,便忙伺候她起床。 虞晚晚起來也是無所事事,得,這一回在府里好好逛逛消磨時間吧。 還是由小鄧子帶路。小鄧子吃了王妃做的一頓早飯,態(tài)度更是殷勤,拍馬屁的話是不要錢的往外說。 夏荷覺得他說話有趣,便回嘴:“你怎么叫小鄧子,不知道的以為是板凳呢。” 小鄧子嘿嘿一笑:“我姓鄧,大家就叫我小鄧子,跟福公公的,還有個姓卓的,叫小卓子,我們倆就是有名的“桌凳”,哪有事,往哪搬,所以二位jiejie要有什么事,千萬和我客氣?!?/br> 說說笑笑的走著,虞晚晚就發(fā)現(xiàn),這王府內(nèi)庭建的,就像隨便找的一處庭院,白磚黑瓦沒個布置,不見一處清雅秀致,連她的侯府都趕不上。 虞晚晚想著江泠清冷的臉,也難怪,他那人一看,就不是會享受生活的。 小鄧子見虞晚晚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娘娘,奴才帶您去可以去后花園看看吧,那有王府的念北湖?!?/br> 到了后花園,虞晚晚才感嘆一句,到底是王府,面積是真大,忠平侯府后花園也有一處湖水,但要與眼前的念北湖相比,就是一處小水潭了。 念北湖的確很大氣,午后的陽光灑在水面,波光粼粼,但湖堤周圍也不多種些樹,瞅著光禿禿的。只有一座小木橋直通湖水中央,建了個亭子。 虞晚晚心中默默吐槽,弄得跟渡口的棧橋似的,一點美感也沒有。 上了橋,虞晚晚遠遠的就看見亭子牌匾上三個大字:望北亭。 字跡鐵畫銀鉤,蒼勁有力。 喲,平北王、念北湖、望北湖,這是和“北”干上了。 只是春桃和夏荷想著大小姐上個月掉進御花園湖水的事,就不想讓虞晚晚在湖邊多坐。 小鄧子便建議道::“娘娘,東邊還有個花圃,是由府里的花匠專門打理的?!?/br> 到了小花園,虞晚晚看四、五個花池,五顏六色的花朵倒是真不錯。 尤其是紅墻邊,一彎白玉石堆砌的曲欄中的一叢嬌花,花色如玉,碧葉瑩潤,競顯素雅、端莊之態(tài)。 這般美的花,她竟從未見過。 花匠忙道:“回王妃娘娘,這叫玉簪花。是因為它的花形像簪子而得名的。 本是長在漠北高山上的,京城只有王府里有,是王爺親自撒的種子?!?/br> 哦,這花從寒冷之地而來,能在這里成活也是不容易。 這個江泠倒真奇怪,他當年被當做俘虜抓到漠北胡地去,一般人對這樣的經(jīng)歷都是諱莫如深,可他倒好,又是念北又是望北,還種著北方的花。 可他不是已經(jīng)帶兵打到北胡,砍了北胡王的腦袋,報過仇了,為何還這樣念念不忘。 虞晚晚又往前走,忽然驚叫一聲,音量之高,嚇得春桃等一哆嗦。 他們幾個就見虞晚晚指了墻角蹦著,興奮的高叫:“辣椒,你們看,那就是辣椒啊!” 墻角放了一個大花盆里栽了綠枝,上面結(jié)了一串紅色的小尖椒。 “這花送來時,說是從海外運過來,小的想它可能喜陰,就放在墻角了。”花匠慌忙回答道。 這個王妃嘴里所謂的辣椒,他覺得不好看,根本就沒打理過,沒想到被王妃看上了,自然心里有些惴惴。 虞晚晚根本沒聽花匠說什么,她兩步蹦到花盆前,打了個響指。 太好了! 在候府時,她問遍所有人,都不知辣椒為何物, 她就想著辣椒是“舶來品”,許是還沒有傳進來,可沒想到今日竟在王府里找到了。 辣椒是很多美食的靈魂,有了它,嘿嘿,她就可以拉菜譜了。 “小鄧子,把它搬到廚房去?!?/br> 小廚房的田嫂子就見王妃娘娘興沖沖的進了院,后面跟著的小鄧子懷里抱著個大花盆。 花盆里一共結(jié)了五個辣椒,虞晚晚摘下來,讓田嫂子取了竹簾子,把其中兩個放在上面,拿到院子里陽光充足的房檐下曬。 曬干的辣椒里面的籽,她就可以留著當種子了。 剩下的三個,她讓田嫂子洗干凈,泡在水盆里。 田嫂子看虞晚晚渾身抑制不住的歡喜,這是準備把這個辣椒做晚飯吃嗎? 雖然今早見識了王妃做飯的水平,可她身為小廚房掌事,也得提醒::“這個從來沒人吃過,也不知道有沒有毒,娘娘您看……” 虞晚晚明白田嫂子的謹慎,畢竟這也是她的職責所在。 便笑道:“沒事的,我知道。” 可惜只有三個尖辣椒,因為養(yǎng)的不好,又細又小,量不夠,不能大炒,只能做配菜。 怎么辦? 那,就干脆做個魚香rou絲蓋澆飯吧。 虞晚晚吩咐田嫂子去淘米。 她就見田嫂子,到了雜糧柜前,把第三層端端正正放著的大雙耳白玉壇,小心捧下來,放到桌子上,拔掉塞子。 嗯?虞晚晚好奇的湊過去,捏起一小把壇中的大米。 ……顆形如梭,米色似玉。 哇,虞晚晚大眼睛蹭蹭冒光,這是號稱歲歲納貢、飄香華夏的米中珍品:萬年貢米! 怪不得要放在玉壇里保存。 而且萬年貢米是由四季清泉滋養(yǎng),產(chǎn)量極低,就是有錢都買不到。 但顯然平北王很有面子,這一壇能有四、五斤呢。 虞晚晚捏著貢米不想撒手,她早聞大名,但沒吃過。 田嫂子是準備用它做米飯嗎? “這個可以吃嗎?”虞晚晚不由得問出來。 她其實是在問,這貢米一看就是是宮里賞賜下來,專門給江泠預(yù)備的,她若吃了這米,江泠不就少吃了,這樣能行嗎? 田嫂子奇怪,王妃怎么問出這話,這米當然能吃了。 田嫂子根本沒多想,王爺經(jīng)常不在府里,再好的米放著不吃,也是浪費,再說王爺和王妃是夫妻一體,誰吃不一樣。 虞晚晚看田嫂子點頭,但明顯沒明白她的意思。 虞晚晚覺得自己的左右肩膀上,有兩個小人在爭吵,一個叫吃貨,一個叫理智。 吃貨留著口水,揮著拳頭,跳腳:“吃吧、吃吧,這么好的米誒!” 理智苦著臉,:“田嫂子不知到內(nèi)情,把你當王妃尊敬,拿出這米,你應(yīng)該懂事的拒絕了才好!” 虞晚晚皺著鼻頭,抓心撓肝,到底吃貨叫得響,占了上風。 她雙手合十,向空中拜了拜,灶王爺在上,她今天就吃這么一次,就拿一小丟丟 ,以后絕對不碰。 虞晚晚親自捏了一小捧貢米放到碗里,再讓田嫂子把玉壇放回柜子里,仔仔細細的擺好。 洗貢米的時候,虞晚晚也沒讓田嫂子上手,她自己一粒一粒的搓,生怕洗壞浪費了。 往鍋里放水時,是量了又量,決不能干了或稀了,蒸飯時,也一直看著火。 春桃和夏荷就沒見過自家小姐這么仔細過。 不過,等飯熟時,田嫂子揭開鍋蓋,這些人一看,鍋中的米是粒粒飽滿,玉白晶瑩,香氣撲鼻,看著就讓人就覺得光吃這白米飯都是有食欲的。 田嫂子真服了,王妃做的米飯比她剛剛做的米飯,瞅著就好看、好吃,這真是做個飯也能有這么大的差距。 虞晚晚不居功,這主要是米好,但的確蒸飯的火候,用水多少,也是有講究的。 飯做好了,至于魚香rou絲,那是是家常菜,虞晚晚信手拈來。 眾人就見王妃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菜。 但虞晚晚覺得還不夠,今天她找到辣椒,還在古代第一次用辣椒做了菜,而且還有貢米飯。 所以一定得要有個儀式感。 虞晚晚特意讓田嫂子找出一個鯉魚形的長盤子,瑩白米飯用小碗敦實,一團倒扣在盤子里,上面點上些黑芝麻,配上三根綠色香菜,再澆上棕紅色的魚香rou絲。 這下真是色香味俱全,賣相極佳。 虞晚晚閉著眼睛,俯身用力的吸了一口香氣。 ……完美! 虞晚晚雙手托起盤子,嘴里幾不可聞的哼著歌:“我是一張豆腐皮兒,又逗又腐又很皮,我是一塊巧克力,乖巧可愛又美麗……” 她已經(jīng)等不及回自己的院子了,就拿到廚房外面的圓桌吃吧。 “喵嗚!” 門口臥著的虎頭突然驚叫一聲。 院門被一下子推開了,一身黑袍的江泠大步走了進來。 江泠在兵部忙了一天貪污案,臨到傍晚,便有為涉案人員講情的一些人陸續(xù)來兵部,想和他來個偶遇,求個方便。 江泠哪能給這幫人臉,他嫌煩得慌,便直接打道回府。 他剛進府門,便有暗衛(wèi)把今日府里發(fā)生的大事,都和他說了一遍。 江泠并不是細致入微的人,他對王府,就和對他的軍營一樣,完全按照管理軍隊的方式來管的,軍營講軍紀,王府有府規(guī)。 府里的事情一切都按府規(guī)來辦,他作為王爺大致了解一些就可以。 其實,平日里府里人都算規(guī)矩,暗衛(wèi)一般沒有什么事能與江泠說。 但今天暗衛(wèi)想了再想,小廚房給王爺單獨做飯,一直是府里重中之重的地方,輕易是不予許其他人進的。 可新婚的王妃娘娘今日帶人進去兩次,這事怎么也是得與王爺說一聲。 江泠聽到虞晚晚去了小廚房自己做飯,的確是驚詫了一下。 他第一反應(yīng)是,府中是不是有人狗膽包天,以下犯上,刁難虞晚晚,才讓一個王妃娘娘不得不親自下廚。 江泠微微看了吉福一眼,吉福立刻就明白,嚴肅道:“老奴今日派了小鄧子陪著王妃娘娘,老奴這就叫他來問個究竟?!?/br> 暗衛(wèi)聽了忙又回稟:“王爺,是小鄧子帶著王妃去的小廚房,王妃娘娘還把她做的飯分給了小鄧子一干人吃?!?/br> 吉福是小鄧子的師傅,聽了這話就是胖軀一震,驚道:“那小鄧子吃了嗎?” 暗衛(wèi)點了點頭,他沒好意思說小鄧子吃得可開心了。 “王妃娘娘現(xiàn)在還在小廚房,剛做了飯,屬下看娘娘很高興?!?/br> 什么? 還挺高興,那她是自愿去的廚房? 江泠微微沉了臉,本是清冷的面龐就更冷得像刮了北風。 貴族女子賢惠的洗手做羹給丈夫做飯倒是聽說過,但那其實也是指揮著下人做。 哪有真的親自挽袖子動手的,尤其還給自家下人做飯,簡直聞所未聞。 一個王妃如此行事,不知道的還以為平北王府在虐待她呢。 難道是他看錯了,她只是在他面前裝乖巧,裝聰明,實際上還是那個名聲在外的大草包。 又難道是他今天早上表現(xiàn)的太過隨和了,讓她覺得在王府可以像她在候府一樣,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隨便亂來。 他們兩個雖然都認定了和離書,但她還要在王府里住一年,她這樣不行王妃的規(guī)矩,他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江泠想著便直接來了小廚房。 吉福緊跟著江泠,他在江泠身邊多年,從自家主子的各種細微表現(xiàn)上,就能看出主子現(xiàn)在是生氣了。 江泠進了院,他內(nèi)功精湛,虞晚晚哼歌的聲音雖極輕,但他也聽得一清二楚。 豆腐皮兒、美麗又可愛?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小曲,還端著個盤子,哪有個王妃的體統(tǒng)。 江泠看向正在給他行禮的小鄧子,小鄧子忽地就覺得頭皮一涼,就像有一把鋒利的鋼刀正在磨他的腦門。 他腿一軟,想都沒想,撲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吉福上來掄圓胳膊,就給了他一嘴巴。 小鄧子便知道自己惹事兒了,他也不用吉福再打他,兩手甩開了啪啪啪的就扇起了自己的耳光,嘴也沒閑著,不住聲的說:“都是奴才的錯!都是奴才的錯!” 這一下,院子里的氣氛陡然就降到了冰點。 田嫂子、春桃等人嚇得忙跪下身去。 只剩下虞晚晚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著,看著江泠。 她在他的目光中又看到昨晚那野狼一般的眼神。 她看著他向前一步,盯著她手中的盤子,微微揚起手臂。 江泠本想一下打開虞晚晚手中礙眼的盤子,可沒想到虞晚晚也猛地向前一步,一只手竟來拽他揚起的袖子。 他們兩個人離得近,虞晚晚動作又很突然。 根本沒有防備的江泠雖迅速一側(cè)身,但還是被虞晚晚的手指勾住了一點袍袖。 江泠:…… 一個當王妃這般行事,她到底想干什么?! 虞晚晚自覺她今天早晨就惹了江泠不高興,剛才又私用了貢米,正是見到上司心虛的時候。 她憑著本能,拉住江泠的袖子,想和他解釋一下。 只是她拉住了,便感覺有一股冰冷的氣息,從袖口直傳過來。 江泠好像更生氣了。 誒呀呀! 情急之下,虞晚晚仰起臉,從嗓子里擠出聲音:“王爺,你肚子餓不餓?我煮了飯給你吃!” 說著,舉起另一只手,把手中鯉魚盤舉到與她眼眉同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