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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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妹!”令奕終于出聲止住她的話。 令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令奕目露懇求。 令嘉垂下眸,移開眼,對萬俟信道:“我是傅六郎的meimei?!?/br> 令嘉把令奕帶走,單鳳娘前去送行。 院子里一下空落下來,只剩兩個男孩。兩個男孩對視一眼,也沒有原來打架的興致了,回屋子里去了。 曹懋伸手去攬萬俟信的脖子,同他咬耳朵:“傅六叔的meimei可真是個大美人,你說她有沒有女兒什么的?她怎么就不問問我的名字,我都想好了要答‘予懋乃德’的懋了?!?/br> 萬俟信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著他,道:“傅六叔只有一個meimei?!?/br> 曹懋反應(yīng)過來,倒吸口氣:“她是燕王妃?” 萬俟信懶得回答這么愚蠢的問題。 “燕王運(yùn)氣可真好啊,娶的王妃這么好看,我將來的妻子要有她一半,阿不,還是八成好看,我就心滿意足了。”曹懋想了想,有些不甘心道:“信哥,你說我要現(xiàn)在開始發(fā)奮圖強(qiáng),學(xué)文習(xí)武,以后中個進(jìn)士狀元什么的,有沒有機(jī)會娶到燕王妃的女兒?” 萬俟信為好友跳躍的思維和驚人的膽量震了震,但還是基于他們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交情替他盤算起來:“狀元三年一個,對皇室可不值錢。傅小將軍說過,宗室的公主郡主自來都是嫁給勛貴人家。你今年九歲,但燕王妃還沒孩子,如果你運(yùn)氣,燕王妃今年就生了個女兒,十五年及笄。你要能在這十五年內(nèi)得封功爵,還是有些可能的。” 曹懋悵然地嘆了一聲,道:“信哥,你還是把我打暈吧,還是做夢更簡單些?!?/br> 萬俟信從善如流地舉起了木劍柄端。 曹懋立刻跳開三步,“信哥,我開玩笑的,你別當(dāng)真?。〔贿^,信哥,我覺著燕王妃好像是特意來見你的。” 萬俟信淡淡道:“她堂堂王妃,要見我召我就是,我難道還能拒絕,何必親自來。” 曹懋摸著下巴,想了想道:“那也未必。也許她懷疑你是傅小將軍的外室子,為了不驚動別人,這才偷偷來看你……” 萬俟信停下步子,看向他。 “好了,我不開玩笑就是了?!辈茼樣樞Φ?。 過了一會,他又開口道:“其實(shí),要不是我打小就認(rèn)識你和萬俟叔叔,還有你生的眼睛顏色不同,我都要懷疑你是傅小將軍的兒子,你的眉眼和他生得可真像,他待你也是真的好,每次我們打架,他都只指點(diǎn)你,心都偏沒邊了?!?/br> 萬俟信不動聲色道:“照你這說法,曹夫人也當(dāng)是我親娘了,畢竟我們吵架,她也是幫我說話的多?!?/br> “你怎么知道我沒懷疑過這個?!辈茼β晣@氣道:“我還偷偷問過我祖父母,娘在嫁人前是不是和你爹有過一段,結(jié)果他們把我娘叫來,三個人一塊揍了我一頓?!?/br> “……你的運(yùn)氣可真好,曹夫人居然沒打死你?!比f俟信對小伙伴徹底無語了。 此時,令嘉還不知有個賊膽包天的小子臆想過她的女兒——雖然這女兒連影子都沒有,這會她正在馬車中一言不發(fā)地同令奕對峙。 倘若令嘉上來直接開始質(zhì)問,令奕倒還知道如何去辯解,但她這樣的一言不發(fā)的,令奕反而要提心吊膽,憂心著這刀會以什么方式在什么時候落下。 未過多久,爽直的令奕就扛不住,他抹了抹臉,一臉沉痛道:“七妹,我承認(rèn)信郎是我的兒子,我當(dāng)年被耶律昌俘虜時,誤同一狄女發(fā)生私情,后來……” 令嘉打斷他垂死掙扎的“坦白”,“六哥,你要如何編故事都可隨意,但我需提醒你,你編的故事將決定我要不要同爹說?!?/br> 令奕又沉默了回去。 令嘉也不理會他。 “……信郎的事,是不是燕王告訴你的?” 蕭徹果然知道。 令嘉暗暗咬緊了牙關(guān),面上紋絲不動道:“六哥,這不是你現(xiàn)下該關(guān)心的,還是好好想想好要如何同我說你的故事吧?從這里到傅府,大約還有一刻時間,到了那里我就要尋爹的心腹了,屆時你再說也無用了。” “……七妹,我們是親生兄妹,看我被爹打死,于你有什么好處?” 令嘉杏眸中浮現(xiàn)一絲怒意:“若我們不是親生兄妹,我怎可能還給你這一刻時間。這個孩子你居然瞞了這么久?跟著那個萬俟歸,你知道他吃過多少苦頭嘛?” “七妹,我們家的祖訓(xùn)時‘攘夷’,信郎卻是漢夷混血,爹是不會認(rèn)他的?!?/br> 令嘉冷哼一聲,“攘夷攘夷,現(xiàn)下朝中夷人任職封官的還少嗎?” 當(dāng)年英宗為了分化北狄同其余外夷的關(guān)系,可是沒少招攬夷人,皇帝秉持父策,連北狄投來的部族都給出了侯位。若非如此,當(dāng)年段表姑怎會輕易嫁給哥舒延呢! “朝廷律令尤視漢夷混血為夏子,爹不肯認(rèn)又能如何,再說還有娘呢。她若知道了,四哥有骨血遺留,哪里還有爹不認(rèn)的份。” 令奕卻是搖頭,“七妹,事情沒你想的這么簡單。信郎的娘非尋常狄女,她的身份太顯眼了?!?/br> 令嘉蹙眉,“信郎的娘是誰?” “信郎的娘是萬俟歸的嫡姐,萬俟朵?!?/br> 令嘉猛地看向令奕,目光兇狠:“你是說北狄現(xiàn)任的王后萬俟朵?” 這位北狄王后出身可不得了,是萬俟部最珍愛的女兒,整個草原都聞名的美人,還是耶律昌青梅竹馬的表妹兼未婚妻——不過當(dāng)年耶律曠上位后,耶律昌為了表示臣服,親手把這未婚妻獻(xiàn)予才死了原配的耶律曠。耶律曠得了這個美人后,多有寵愛,現(xiàn)在他唯一的兒子就是萬俟朵生的, 令奕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苦笑道:“信郎的娘就是那個萬俟朵,只現(xiàn)北狄的那個王后是她的庶妹假冒的。真的她在生了信郎后就自戕了?!?/br> 令嘉目光一凝:“怎么回事?” “四哥少時曾冒充商人親自去了趟北狄王庭,在那遇見了萬俟朵,她是萬俟成最喜愛的女兒,還是耶律昌的未婚妻,四哥為了挑撥普氏和萬俟氏的爭端利用了她?!绷钷日f到這時,臉上的表情有些陰翳。 怎么個利用法,不需令奕明說,令嘉已能明白。 “……借著萬俟朵,四哥得到了想要的結(jié)果后,就離開了北狄。但萬俟朵不甘心,求了她弟弟萬俟歸帶她來了大殷。那時,她不過一個孤身女郎,萬俟歸也不過十三四歲的孩子,兩個人連殷話都不大會說,身上沒有過關(guān)文書,在雁門關(guān)就被人給抓了。若非萬俟朵及時用殷話喊出四哥的名字,正好叫廖二哥聽見,他們險些被弄死?!?/br> 令奕隱去了一個更糟糕的現(xiàn)實(shí)沒有說與令嘉聽的,這對姐弟顏色出眾還是階下囚,他們可能遭受的死亡無疑是最恥辱的死亡。 但令嘉怎會猜不出,她問:“四哥,心軟了?” 其實(shí)答案她已然知道,若非心軟了,哪里會有后來拒婚那么番波折。一個美貌尊貴的女孩如此情癡,縱是不愛,也會憐惜,而憐惜與愛都是心邊的字眼,有了憐惜離愛還會遠(yuǎn)嘛?深謀熟思的四哥終也不過一凡夫俗子罷了。 “恩,四哥求了廖二哥,把她藏在了云州那,偶爾去與她相會。她以為四哥是商人,對四哥的行蹤并無懷疑。” 令嘉嘲道,“我們傅家倒是都愛往廖家藏人?!?/br> “接著就是北狄王庭內(nèi)亂,朝廷大肆調(diào)動兵馬,四哥也在其列,萬俟歸察覺不對,發(fā)現(xiàn)了四哥的身份,他告訴了萬俟朵。萬俟朵秉性決絕剛烈,想明白了四哥的利用后就偷偷出關(guān)了。” 雖然被拋棄的人是令嘉親哥,但令嘉竟指不出萬俟朵什么錯處來。 怎料,令奕接了句:“只是,萬俟朵出關(guān)前,復(fù)作了四哥手上的布防圖?!?/br> “你說什么!”令嘉面色煞白,失聲問道:“布防圖不是哥舒延偷出去的嘛?” 第125章 死生契闊 “哥舒延的身份,四哥從北狄王庭回來后就知道了。爹和他給哥舒延的布防圖是假的,用來誤導(dǎo)他的?!绷钷让鏌o表情道:“那時耶律昌借著布防圖,輕而易舉地攻到了雍京,這事如果被查出來那是九族牽連的大罪,爹就把它推到了哥舒延身上。” 令嘉身子晃了晃,竟是有種頭暈?zāi)垦V小?/br> 莫看她一直對家訓(xùn)多有怨懟,但在她心里,傅家一直是站在大義一方,在義字之下,哪怕她爹的有些手段她并不認(rèn)同,但總也能理解。但今日才知,傅家的陰祟比她想的更陰祟,陰祟得叫她想要作嘔。 耶律昌當(dāng)年在關(guān)內(nèi)一路闖蕩,沿途殺掠不說,只決了汾水、晉水一宗就害死了十幾萬人。這樣的滔天之罪,起自他們家,而他們家卻依舊得享富貴太平。而無辜的段表姑一家卻…… 令嘉無力地閉上眼,眼眶微紅,但她依舊是要問:“這些事萬俟歸知道,蕭徹也知道,對嘛?” 她終不會是大義滅親的圣人。 令奕搖頭,低聲道:“我不知道?!?/br> 令嘉現(xiàn)在連冷笑的力氣都沒有,沙啞的聲音帶著疲憊:“既如此,你更不該瞞著爹。” “布防圖被偷的事,爹有多氣四哥,多恨萬俟朵,七娘你難道會不明白?他會如何對待信郎,七娘你會想不出來?”這時的令奕表現(xiàn)出同他的爽直截然不同的冷靜,“而燕王,他縱知此事,也不過留個暗手而已,只要他要用我們家,這個暗手始終只會是暗手。而在他娶了你之后,傅家成了他的妻族,這個暗手更用不得了?!?/br> 令嘉質(zhì)問道:“那若有一天我同他恩情不再,傅家成為他的眼中釘,這暗手就是殺死我們?nèi)业牡?。?/br> “七娘,距離雍京之圍已有十年了。十年的時間,你覺得還不夠爹掃清證據(jù)嘛?若蕭徹不需證據(jù),就能族盡傅家,那他知與不知都無區(qū)別?!痹谶@要命的事,令奕表現(xiàn)出別樣的豁達(dá)。 生平第一次,令嘉竟叫令奕說得啞口無言。 沉默半晌后,令嘉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濕痕,強(qiáng)撐著精神道:“快到傅府了,六哥把剩下的事也說了吧?!?/br> 令奕的表情有些出神,之前說的事他從別人身上了解到的,只接下來的事是他親身經(jīng)歷的。 “……雍京之圍傳來后,四哥就知曉了是自己手上的布防圖外xiele,他據(jù)此推出耶律昌會從雁門關(guān)出關(guān)。他準(zhǔn)備帶兵去雁門,爹讓五哥、我和阿齊三人同四哥一起去。若非彼時三哥被打發(fā)去了雍京,我猜爹會讓他也同去?!?/br> “軍中有讓兄弟異軍的慣例,當(dāng)年你和四哥、五哥同在援軍,我還當(dāng)是爹急過頭了,現(xiàn)在看來卻是在贖罪??!”令嘉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她問:“四哥沒有反對?” “四哥反對了,但爹同他說‘你若是真的愛惜弟弟,就應(yīng)當(dāng)把他們活著帶回來’?!绷钷扔娜坏溃骸澳菚r,我還不知道爹是什么用意?!?/br> “因?yàn)槟菚r四哥已有死志。那一仗耶律昌求活,四哥求死,他們二人本就在伯仲之間,最后耶律昌慘勝,倒也不奇怪?!?/br> 多少次,提起雁門的那場戰(zhàn)役,令嘉都要忍不住紅了眼,但這次她面上竟只剩得麻木。 “那場仗,我仗著武功僥幸活了下來,只是沒能逃出,耶律昌想借我從爹那弄些好處,留了我的命帶走了我。阿齊也因?yàn)楸灰刹J(rèn)出身份,也被帶走?!?/br> “到了關(guān)外后,阿齊不肯認(rèn)自己的身份,和我一道被充作了奴隸。我做了一陣奴隸后,忽然有一天,萬俟朵到了我面前?!?/br> 再聽到這個給傅家?guī)韮A天大禍的名字,令嘉心思復(fù)雜難言,恨她?是四哥先去招惹她的。不恨?傅家為她險些族滅,如何能不恨。 “這會,她已經(jīng)懷了孩子了吧,耶律昌怎么容下這個孩子的?” 令奕表情復(fù)雜道:“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瘋了?!?/br> 令嘉愣在了那里。 “在她知道四哥死后,她就要自刎,被救了下來后查出有孕,得知有身后她才放棄了自盡。耶律昌其余不說,待她卻是真心,為了能叫她活命,甘心容下那孩子。只是她終是大受打擊,哪怕不再尋死,神智也不清了,時常做些危險的事,直到一次偶然她見了我,因把我認(rèn)作了四哥,神智又有些恢復(fù)。耶律昌為了治她的瘋病,把我送到了她旁邊陪她。我以四哥的身份陪著她,一直陪到信郎出生?!?/br> 也是趕了巧,傅家諸子中,令奕和令啟是生得最像的兩個,若非隔了幾歲,幾乎都能充作雙胞胎。只是令啟沉靜,令奕開朗,兩人差別一看即知。大約是當(dāng)時令奕成為俘虜,遭了磨難,性子沉寂不少,這才叫人認(rèn)錯。 令嘉這般想著,余光瞥見令奕,心中猛地一震、 令奕這會的表情很奇怪,唇角勾起像是在笑,但眼角發(fā)紅又像在哭。 一個猜測抑制不住地在令嘉腦中躥了出來。 “……信郎出生后,萬俟朵忽然清醒了過來,她讓萬俟歸帶著信郎、我和阿齊離開。但我們在路上聽聞耶律昌要把萬俟朵獻(xiàn)于新任汗王后,忙折返回去想救她,去了才發(fā)現(xiàn)那個被獻(xiàn)的美人是她的庶妹,真正的她在我們離開的翌日就已經(jīng)自戕了。我們的下落泄露,被耶律昌的人抓住了,但他最后又放走了我們?!绷钷日f起這個傅家的大仇人,臉上的表情居然有些憐憫。 令嘉看著令奕的目光有著同樣的憐憫,低聲嘆道:“蕓蕓眾生,有求皆苦,有情皆孽。” 情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叫她冷靜沉著的四哥鑄成大錯,叫她明朗豁達(dá)的六哥黯然神傷,哪怕是那心狠手辣的耶律昌也要為其優(yōu)柔寡斷…… 令嘉無疑是個幸運(yùn)的人,在她情生意動前,蕭徹已然將自己的情意袒露在她面前。以至于她初嘗情愛,嘗到的全是美妙的濃情蜜意,縱有少許糾結(jié)遲疑,也挨不過幾日便轉(zhuǎn)做了更濃郁的甜蜜,不摻半分雜味。在她的設(shè)想里,情愛最糟糕的滋味,也不過時過境遷,愛馳恩絕,成為一對陌路夫妻而已。只今日方知情愛的滋味竟還能如此慘烈,如此絕望,叫人不寒而栗。 令奕聽著這聲輕嘆,恍惚了片刻。 “萬俟歸因他jiejie的死,深恨四哥,不愿信郎同傅家再有糾葛,就趁著我們不備帶走了信郎。我和阿齊尋了他許久,都沒尋見,這時阿齊聽聞了表姑的事,急著回范陽,我只能先陪著他來了。誰知……” 令奕說不下去,只疲倦地?fù)u了搖頭,“七妹,你大可不必懊惱當(dāng)年救了阿齊。當(dāng)年,若非你勸了阿齊出關(guān)讓爹看到了可以利用的地方,為了委罪,他是一定要?dú)R的?!?/br> 令嘉臉色不定,沒有應(yīng)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