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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一聲, 從車簾內(nèi)扔出來一樣?xùn)|西,重重落在提燈使者身邊,他低頭一看,竟是一把脫鞘的鋒利短刀。 “我佛慈悲,”提燈面具上的花紋嚇成了一張哭相, “君座,小僧的手不疼了, 小僧定當(dāng)竭盡全力把車趕穩(wěn)。” 不知過了多久,顧覽才悠悠轉(zhuǎn)醒,他皺了下眉,費力地睜開眼睛,猶感到一絲頭疼,身體像墜了一千斤石頭似的沉重,剛要起身就又倒了回去。 這是一間裝潢別致的石室,四周石壁上鉗著幾盞雀形銅燈,每一只的細(xì)長尖喙都銜著一枚核桃大小的夜明珠,散發(fā)出了滿室的朦朦幽光。 顧覽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鋪著柔軟獸皮的石塌上,稍一動彈就發(fā)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他的右腳踝上扣了一只結(jié)實的鐵環(huán),鐵環(huán)連著幾指粗的鎖鏈,將他與石塌牢牢地系在了一起。 他氣憤不已,一把扯住那鐵鏈用內(nèi)力去摧,又抄起旁邊的石凳哐哐猛砸,折騰許久,鐵鏈依舊是紋絲不毀。 顧覽將石凳遠(yuǎn)遠(yuǎn)拋開,又驚訝地看到自己身上穿著陌生的衣服,手臂和肩頭的細(xì)傷都經(jīng)過了簡單的處理,手掌那處血洞也被仔細(xì)地挑出倒刺,用白紗包扎好了。 “冷靜了么。” 顧覽尋聲向石室角落看去,原來玄鴆一直在那里站著,只是光線昏暗,自己沒有注意到。玄鴆緩緩從陰影中走出來,臉上仍扣著那半張銀面具,抱胸立在顧覽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最好不要再試圖破壞這條鏈子,否則我會換一條更粗的給你,盡快去適應(yīng)它,往后這間石室就是你的容身之地?!?/br> 顧覽裝作不懂玄鴆的意思,反問道:“直到我寫出君座想要的東西為止?” 玄鴆冷笑一聲:“你倒是很會討價還價。” “只需半天時間即可,若是君座不在一邊催促,我還可以寫得更快一些,”顧覽雙臂向后撐在榻上,朝玄鴆晃了晃腳踝,“不覺得這個非常多余嗎?我又不會逃走。” 玄鴆從懷中拿出一樣?xùn)|西指向顧覽,拇指在上面輕輕一按,冰塑般的長劍颯然出鞘,尖端停在距離他喉嚨的毫厘之處,正是顧覽的貼身佩劍霜翎。 玄鴆道:“不要跟我廢話,我向來不喜歡話很多的人,用你的腦子想一想,僅僅十八種秘藥,對娑婆堂來說簡直九牛一毛,我之所以把你的命留到現(xiàn)在,可不只是為了這個?!?/br> 顧覽十分平靜地看著他,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唇邊浮起淺笑:“那是為了什么?” “不妨猜猜看。”玄鴆抬腕,用劍尖挑起顧覽的下巴,而后沿著他修長脖頸緩緩下移,將身上系緊的衣帶逐一挑開,撥向兩邊,最后輕輕一點,停在他心口上。 顧覽抿緊雙唇,眼神清冷淡然,不作任何反應(yīng)。 玄鴆的目光十分放肆,他的表情有一半隱藏在面具之下,情緒起伏也只能從鋒利的下頜線條窺知一二,他似乎有一點激動,但是很快便收回手,側(cè)過身不再去看顧覽。 “我曾經(jīng)有一個非常得力的制毒師,一個月前忽然良心發(fā)現(xiàn),非要到鬧瘟疫的村子里去救人,結(jié)果被你們正道人士不分青紅皂白地殺了?!彼爸S地笑笑,“或許一個人想要活得長久,就不該輕易相信善有善報?!?/br> 顧覽搖了搖頭:“我相信善有善報,但是不信這世上有什么正道邪道,人與人之間不同的只是立場罷了?!?/br> “哦?”玄鴆偏頭看向他,“館主妙手回春,十幾年來救死扶傷無數(shù),難道竟是個正邪不分的人嗎。” 玄鴆話中充滿了嘲諷與鄙疑的意味,顧覽當(dāng)然聽得出來,他抬眼對上玄鴆冒著寒氣的威懾目光:“唔,或許吧,正因為我是醫(yī)者,才更要‘正邪不分’?!?/br> “正是大善若惡。”玄鴆勾了嘴角,頗有幾分欣賞。 顧覽笑道:“君座亦是如此?!?/br> 玄鴆笑了起來:“哈,原來館主繞這個圈子,是為了拍我的馬屁?!?/br> 顧覽轉(zhuǎn)過臉,極迅速地翻了一個白眼。 “你很有意思,臉不錯,腦子也算好使,”玄鴆在顧覽面前蹲下,抬手扳起他的下巴,“不如你來代替他的位置,做我的制毒師怎么樣?瞧你那個小醫(yī)館窮酸落魄的樣子,真是埋沒了你的才華?!?/br> 顧覽撥開玄鴆的手:“我可以考慮,不過君座對自己的人都是這么不信任嗎,我總不能一天到晚只待在這石塌上?!?/br> 玄鴆偏要鉗著他的臉,因為對方冷淡的態(tài)度,他顯然有些生氣,這次手上用了點力,將顧覽精致的下頜捏得生疼。玄鴆在他耳邊沉聲道:“有何不可?” 顧覽臉上有一道被黑羽割傷的口子,已經(jīng)涂了藥,這時又裂了,涔出細(xì)細(xì)密密的血珠,他抓住玄鴆的手腕,想要將他掰開,可是那寬大手掌就像鐵鉗似的,怎么都不肯松。 玄鴆雙眸深邃,盯著顧覽的側(cè)臉,忍不住用拇指指腹緩緩摩挲他唇角,而后頭腦一空,鬼使神差地湊過臉,用舌尖舐去了那條細(xì)傷上的血。 顧覽輕呼出聲,無比錯愕地睜大了眼睛,他在玄鴆手下掙動得更激烈了,玄鴆呼吸粗重,立即威脅道:“別動!” 顧覽不聽,繼續(xù)使出全力抗拒著玄鴆的胸膛,他臉上交雜著羞恥與罪惡的表情,讓玄鴆雙眼慢慢發(fā)紅。 推據(jù)間,一道半尺長的冰針突然橫在玄鴆脖子前,顧覽緊握一端,咬牙道:“君座請自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