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你怎么說話呢！”葉敏逍指著她喊，“我可是你四姑，我這不是知道消息，急急忙忙從澳門趕回來了嗎？”

    葉敏逍這對寶貝兒女在澳門讀書。

    “澳門到清城，要一天一夜？”葉青立在葉敏逍面前，一點點揭開她無恥的心，“想要回來搶公司，你也要有這個本事。”

    “冉青，你沒資格和我這么說話！”

    “葉敏逍，這個探視權(quán)我就不給你了！”

    葉青說話時像絕望的困獸，瘋狂和狠厲一點點滋長。

    “你現(xiàn)在不滾，后果自負(fù)?！?/br>
    葉敏逍無端就顫抖害怕，葉家人瘋了是什么樣，她知道。

    葉青這種神情，她見過，當(dāng)年的五弟也是如此。

    頭也不回，拔腿就逃。

    秦優(yōu)走到她身邊，問：“律師那里怎么樣？來得及嗎？”

    葉青點頭，“估計五天?！彼仡^看了眼病房的窗戶，飄動的窗簾后，程惟知的身影隱隱約約。

    “我會贏的，一定會。”

    *

    在圣誕節(jié)來臨前的那一周，溫朝易帶領(lǐng)的律師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完成了葉氏的股權(quán)變更。

    作為一家非上市企業(yè)，股東間的股權(quán)轉(zhuǎn)讓無須經(jīng)過其他股東同意，等苗林資本反應(yīng)過來時，葉青已經(jīng)提請進入股權(quán)變更登記。

    而葉敏逍，也以極為難堪的姿態(tài)，接受了自己曾經(jīng)簽訂過的股權(quán)轉(zhuǎn)讓條件。

    在圣誕的裝飾掛上清城海灣開發(fā)區(qū)的商場時，葉青已穩(wěn)坐葉氏第一大股東的位置。

    于她，這是一場慘白的勝利。

    圣誕夜，也是奶奶和johnson合辦畫展的開幕夜。

    johnson的習(xí)慣是從不到現(xiàn)場露面的，而奶奶此時也已經(jīng)無法下地。

    畫展開始前，johnson連續(xù)為這場畫展寫了中、英、法三種介紹文字，刊登在網(wǎng)絡(luò)和各大雜志上，讓這場畫展受到了空前的矚目。

    這是一個年少天才急流勇退又晚年復(fù)出的故事，驚艷的畫作，跌宕的人生，足以震撼人心。

    在宣布這些畫作將擇日拍賣后，已經(jīng)有展評家斷言，這會是新世紀(jì)最火爆的一場拍賣。

    程惟知最近一直在清城，葉青在辦公室時，他就在病房，葉青在病房里時，他就去醫(yī)院附近的酒店。

    耳朵上，一直掛著一個藍牙耳機，遠(yuǎn)程cao控著自己的工作團隊。

    兩人能碰面的機會很少，直到今天畫展開幕，才聚在一起。

    兩人都沒有去畫展里，而是在展廳二樓的一個能俯視全場的角落里。

    葉青問：“華光那里什么反應(yīng)？”

    程惟知搖搖頭，“沒什么反應(yīng)，爺爺這幾天不太舒服。”老程董年初中風(fēng)過，冬天對他來說比較難熬。

    “你要不要回家看看？”自己受著奶奶病情的煎熬，葉青現(xiàn)在對老人生病都有種感同身受。

    程惟知還是搖頭，“他不舒服的事情不一定是身體，一群程家人都在給他捅婁子，他心里不痛快的比身上多。”

    “是苗林資本在葉氏吃的這場敗仗？”葉青聽錢董說，苗荷知道以后曾經(jīng)想中斷方案，結(jié)果去了京州也毫無進展。

    程惟知拿了包煙，在手里反復(fù)倒騰，“不止，其實苗林只是個導(dǎo)/火/索，華光的很多事都在冰面下面，爺爺比誰都清楚，但他又說不出?！?/br>
    程惟知點到即止，不愿意再往下深入。

    葉青這些日子精疲力竭，靠在墻角朝他伸手。

    程惟知以為她要抱他，剛要靠過去，卻被她打了一下，“禮物呢？圣誕節(jié)禮物？”

    怎么就突然要禮物了？

    程惟知愣住沒反應(yīng)過來，

    “小程總你怎么這樣？”葉青扁扁嘴，伸腳踩了他一下，“圣誕節(jié)??！”

    “行行行?！背涛┲斡伤戎?，說，“給你個建議做圣誕禮物怎么樣？”

    第37章 繁星   重生的孤島

    建議算什么禮物？

    “沒誠意?！比~青白了他。

    “這意見很貴的?！背涛┲吭谒? “奇維科技的股權(quán)方案里，超級投票權(quán)是很值錢，但你不需要那么多, 你對奇維本質(zhì)是財務(wù)投資，盡量讓以后減持套現(xiàn)方便一點?！?/br>
    葉青想了想，重新給祝心悅打了個電話。

    畫展的首日一直延續(xù)到深夜。

    程惟知和葉青現(xiàn)在輪流去醫(yī)院陪護, 以給對方都留出工作的時間。

    今天是葉青, 她進病房時，奶奶還沒有睡著。

    葉老太太最近其實是醒著的時間少，睡著的時間多，但只要醒著, 她都在畫畫。

    “怎么還在畫呢？”

    “畫展怎么樣？”

    “特別厲害?！比~青給她遞了畫筆，“已經(jīng)這么厲害了, 你就歇一歇吧?！?/br>
    葉老太太放下了筆, “快好了, 我一定會畫完的?！?/br>
    她在和自己賽跑, 葉青明白。

    “我死了以后, 連帶這幅，你一起都賣掉。”

    葉青怔了怔，勉強地一笑, “我還以為你把畫都給我, 是讓我留個紀(jì)念呢?！?/br>
    “你也學(xué)過畫畫, 知道這個道理。拍賣的世界里, 死人比活人值錢，在我死后，所有的畫都要賣掉。30%多的股權(quán)對你來說不一定夠，你會需要這筆現(xiàn)金的。青青, 一幅都不要留，全部賣掉，尤其是這幅。等我走了，過你自己的生活，葉家過去種種都不值得你留戀，把他們處理好，然后過你的生活?！?/br>
    “我……”

    “聽話。奶奶花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才明白我們青青是一個已經(jīng)長大的孩子了?！比~老太太點點她的額頭，“以后每年給我?guī)枨镉?，然后告訴我你今年做得怎么樣就好?！?/br>
    和你對父母的祭拜一樣。

    葉青久久無言，最終，答應(yīng)了奶奶的話。

    *

    程惟知坐在商務(wù)車?yán)?，他剛結(jié)束一個簡短的電話會議，圣誕節(jié)還要開會，讓身為老外的albert怨聲載道。

    會議結(jié)束后，保鏢問他：“老板，要開您回酒店休息一會兒嗎？”

    程惟知閉著眼問：“你幫我看看美東現(xiàn)在幾點？”

    保鏢看了下，“中午十二點?！?/br>
    程惟知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響了幾下后，對面有人和他說了句“稍等”，

    過了兩分鐘，他熟悉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兒子？圣誕快樂！”

    程惟知揚起笑意，他mama傅女士永遠(yuǎn)是個精神充沛又快樂自由的人，“圣誕快樂。今天你們那里應(yīng)該是圣誕假期，你今天不會還要忙吧？”

    傅女士嗔怪說：“假期才忙啊，今天有三個酒會要應(yīng)酬。”

    他冷淡地“哦”了一聲，舉著電話打開了車門，清城十二月的夜里越來越冷，他沒穿外套站在路邊有點發(fā)抖。

    “怎么了？”傅女士聽出了一點不對勁。

    程惟知難得的，帶了撒嬌一樣問：“你復(fù)活節(jié)總有假期能回來吧？我快不記得我媽長什么樣了?！?/br>
    電話里有滋滋的電流聲，是mama的秘書按慣例在做記錄。

    “我這任任期馬上要結(jié)束了，到時候會回去述職?！?/br>
    程惟知又冷淡地說了個“哦”字，任誰聽著都知道他不開心。

    “你最近怎么樣？上次傅江森來看我，說你好像有情況，我這次回去能見到嗎？”傅女士笑著問兒子，“還是不是三年前那個?。靠简炍覀儼⒅遣皇菆远ǖ臅r刻到了，要是換了，你記得把那個胸針還我?！?/br>
    程惟知和mama嘴硬，“傅江森又和你瞎說什么了，我要走的東西才不還你呢，你別想了?！?/br>
    “嘿，小子，膽子大了?！备蹬繃K嘖兩聲，“你看我以后還在不在你爸那里給你撐腰?！?/br>
    “奶奶走了，你又不在，老宅多少年沒人給我撐腰了?！?/br>
    淡淡一句，讓電話那頭的傅女士許久沒說出話來。

    “阿知……”

    “我掛了，你忙去吧，圣誕快樂。”

    他按斷了電話，走回了車上。

    他記得，紐約的圣誕經(jīng)常下雪，清城卻與此無緣。

    這里的雪，只會下在人的心里，留下濃重的白色。

    *

    沒有冬季的清城，春天來得格外早。

    農(nóng)歷新年后的第一個交易日，奇維科技正式向聯(lián)交所遞交上市申請，葉青持有相對較少的超級投票權(quán)b類股票，并將這部分投票權(quán)授權(quán)給了祝心悅。

    葉青不想離開清城，沒有去港城參加上市相關(guān)的會議，她全權(quán)委托給了秦優(yōu)。

    恰好，程惟知也不得不返回港城一次，于是她讓秦優(yōu)有事和程惟知商量。

    他們臨走前，奶奶暫時從醫(yī)院出院，又或者，醫(yī)院已經(jīng)沒有什么用處了。

    在這段時光里，她沉溺于自己的畫作里，葉青看著她，把那副畫從自己看不懂的樣子改成了另一種看不懂的樣子。

    這天，清城升溫，甚至比晚春更熱。

    葉青從公司回來，一下車就看到了葉家別墅門口的兩棵木棉樹中的其中一棵，開出了一朵鮮紅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