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你試試看吧。

    手術(shù)做完之后要住院七天, 術(shù)后前幾天，舒霧來得比誰都勤快。連護(hù)工阿姨都跟周星枕說沒見過這么貼心的家人，把她那份活都給干了。

    “不是家人?！敝苄钦矸畔率诘谋? 突然說道。

    阿姨似懂非懂，她知道周星枕是明星, 之前也簽過保密協(xié)議。聽他這么說, 她不好意思多問, 又忍不住好奇心：“呂盆友啊？”

    “朋友?！彼戳艘谎鄞巴?，才剛過中午, 外頭的天已經(jīng)陰沉下來。

    阿姨收拾好了正要出去, 隨口說了一句：“看這天是要下雨了伐, 那個小姑娘今天可能不會來了?！?/br>
    注意到病房內(nèi)一時間沉下來的氣氛，她又趕緊補(bǔ)充道：“不過也說不定，小姑娘很有毅力，前幾天都是在你睡著后才走的?！?/br>
    門關(guān)上的一剎那，頹唐的雨幕連成線, 噼里啪啦地砸向大地。

    黑壓壓的蒼穹之上閃過幾道閃電，隨后是轟隆隆的雷聲，一聲比一聲響。

    周星枕站在落地窗前盯著玻璃上滲下的水珠, 視線有些恍惚。平靜淡漠的一張臉, 眼角下一抹暗色，嘴角下塌, 看上去有些困乏。

    他往遠(yuǎn)處看去，眼神鎖定幾秒后，披了件外套下樓。

    住院部側(cè)門那的小亭子里，那個十九歲的女孩穿著一條白色的棉布長裙蹲坐在長凳上。

    嘴唇上猶如被一株薔薇親吻過留下的緋紅。伶仃纖細(xì)的腳腕被凍得泛白，長發(fā)也被雨水淋濕。

    她站在那干什么, 為什么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才來晚了嗎？

    “淋雨好玩嗎？”

    明明離住院部的樓只差幾步了，卻在這倔強(qiáng)地等雨?；蛘叩纫路伞?/br>
    舒霧聽見聲音錯愕地轉(zhuǎn)頭，看見來人驚了一下。

    仔仔細(xì)細(xì)地圍著他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淋濕病服才放下心來：“你怎么出來了，不是明天才出院嗎？”

    周星枕這才注意到她瘦薄的懷里一直抱著一束玫瑰花，誰看望病人會送玫瑰呢，還是說這是她來這的路上收到的花？

    他看著那束花開口：“等你來?！?/br>
    舒霧揉了揉鼻尖：“可是今天下了很大雨啊，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會來?！彼龎男χ鴵P(yáng)起臉，“你這么了解我??？”

    住院這幾天周星枕說不了重話也跑不掉，給了她極大的便利。

    “你很好了解。喜歡拖延，喜歡熬夜，喜歡我......”

    他驀地說到這停頓一下，舒霧整顆心臟就這么被他吊到嗓子眼兒。淋濕的長睫毛打著顫，眼瞼處落下水漬，有種無關(guān)風(fēng)月的凌亂美感。

    周星枕淺淺地笑了一聲，慢悠悠地把話說完整：“喜歡我喊你學(xué)姐。”

    “......”其實(shí)不看他那張臉的話，他總這么說話，應(yīng)該很多人都想痛扁他一頓吧。

    見她不出聲，周星枕挑了下眉： “怎么，不承認(rèn)？”

    “沒有.......拖延是因?yàn)楹茈y改正。也沒有喜歡熬夜，只是不到那個時間就睡不著?！?/br>
    舒霧對他嘴里全是自己的缺點(diǎn)十分不滿，嘟囔一句：“而且你本來就要喊我學(xué)姐，不存在喜不喜歡。”

    周星枕不置可否，眉梢皺起：“那你呢？”

    舒霧睜著黑白分明的眼：“我什么？”

    他漫不經(jīng)心地問：“對我的了解有多少？”

    “你看過復(fù)仇者聯(lián)盟嗎？”舒霧吸了吸鼻子，把懷里的玫瑰花又抱緊了一點(diǎn)。

    那年復(fù)聯(lián)三在大陸上映時票房遙遙領(lǐng)先，凡是心中有一個英雄夢的大概都看過。

    周星枕不知道她這個問題有什么意義，卻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

    舒霧說：“你就像是我最喜歡的那位鋼鐵俠！”

    “？”他以一種復(fù)雜的語氣嘖了一聲。

    復(fù)聯(lián)三里，美隊(duì)對鋼鐵俠質(zhì)問道“沒了這層鋼鐵盔甲，你還能算個什么？”

    鋼鐵俠從容不迫回答“天才，億萬富翁，花花公子，慈善家。”一個讓人啞口無言且無法反駁的事實(shí)。

    幾秒鐘后，周星枕把視線從她眼睛里的倒影移開：“那你錯了，我沒有什么天賦才能，也沒有富到那種程度，更不是什么花花公子?！?/br>
    就好比剛才那個對視，那是他第一次這么認(rèn)真地去看一個女孩子。

    “可是在粉絲眼里你就是類似他那樣的存在啊，頭銜很多，幕前幕后都讓人望塵莫及?！笔骒F膝蓋并攏了點(diǎn)，把拖地的裙子往上提了提，“你昏迷的時候記不記得你干了什么？”

    周星枕警惕地說：“不記得?！?/br>
    “你說等你好了一定要向舒霧賠罪，怎么可以做手術(shù)這么重要的事都不跟這位對自己很好的學(xué)姐說一聲呢！”

    “……”

    周星枕當(dāng)然不會覺得這么蠢的話出自自己口中，他只模糊地記得有個傻子在他床前當(dāng)眼淚不用錢一樣，輕聲哽咽——

    “周星枕，你要好好休息，好好照顧自己?！?/br>
    “希望你是一顆快樂的星星，不要生病，不能蒙灰，要一直耀眼，發(fā)光發(fā)亮?！?/br>
    一顆快樂的星星。

    像個小孩子的愿望，只要他快樂就好了，何必管他站得有多高。

    路上行人匆忙，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一角。有家屬急急忙忙跑過，伴隨著一句“這破天氣”的咒罵。

    舒霧聽到后嘆口氣，小聲反駁：“雨天真冤枉?！?/br>
    周星枕垂眸望著她細(xì)軟的眉眼，不自覺放輕了聲音：“為什么？”

    舒霧鼓了兩下腮幫子，一字一句解釋： “雨天就是雨天，陰天就是陰天。這都是它們沒得選的，誰規(guī)定的只有晴天才能被稱作‘好天氣’啊?！?/br>
    “那你覺得今天天氣好？”

    “嗯……剛剛好?！蹦呐率墙裉斐鲩T時她本來想穿漂亮一點(diǎn)來這里正式告白的，此刻泥水濺濕了她的裙子。但好在她因?yàn)橼s作業(yè)而沒來得及化妝，她覺得這個天氣剛剛好。

    事實(shí)上舒霧回去想了很多，她能不能繼續(xù)靠近周星枕。哪怕知道是少女時代的一場夢，沒有人看好，連她自己也信心不足。

    可一想到所有人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對周星枕這三個字表白，她才不要偷偷摸摸地喜歡他。

    舒霧一鼓作氣，咬咬牙把花塞在他手上：“周星枕，我可以追你嗎？是預(yù)備做你女朋友那種。”

    像是怕又被義正言辭拒絕，她極快地補(bǔ)上一句：“反正你同不同意對我來說都不要緊，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隨著這句擲地有聲的話落下的是一道驚雷，月季在寒風(fēng)中瑟縮，鮮紅糜爛的花瓣陷在泥水里。

    瓢潑而刺骨的冬雨落在她掌心，舒霧心里打起了鼓。

    突然不敢看他了，也不太敢聽他的回復(fù)。

    周星枕看了一眼少女那張漲得通紅的臉，又瞥向自己手中的花，轉(zhuǎn)過頭漫不經(jīng)心地回了句：“哦?！?/br>
    “......”

    彼此之間沉默了會兒，男生的嗓音夾雜著潮濕的檐下雨聲，模糊地、淡淡地響起：“那你試試看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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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你這個壞女人。

    “這不是挺好的發(fā)展嘛？怎么就be了啊?！?/br>
    “他不喜歡我, 我沒追上?！笔骒F倉促地把不喜歡的回憶拼湊成三言兩語，實(shí)際上她也只想記住這前半部分，“之后……我被偏執(zhí)粉絲送過威脅信, 我看見他告訴別人有喜歡的人了，沒多久他和一個女明星在朋友圈曬了張合照……”

    還因?yàn)橐恍﹤€人私事, 壓垮她, 摧毀她, 讓她頭也不回地逃離身邊的虛假。

    電腦對面，當(dāng)初那位分享女追男攻略的情感博主共情能力超強(qiáng), 氣憤不已：“頂佢個肺?。∷戌娨獾娜诉€同意你追他？”

    舒霧無所謂地笑笑：“可能那個時候他們還沒有暗度陳倉吧。”

    博主最近結(jié)婚, 正好有空來整理幾年前的粉絲私信, 順便來問后續(xù)。

    她敢保證，【乘霧吻星星】這位用戶一定是她這幾天收到的初戀反饋中最讓人意難平的！

    “這個男明星還火嗎？我都想幫你買水軍營銷號去罵他了！”

    “誒，說好了不扒馬甲的。”舒霧頓了幾秒，誠心誠意地說，“不管怎么樣, 也希望他星途順利吧?！?/br>
    “你這是還喜歡他？”

    “不?！?/br>
    人也許會反反復(fù)復(fù)喜歡上同一個人，但舒霧不想再跳進(jìn)周星枕這個美好又絕望的陷阱里了。

    周星枕問她是不是覺得喜歡過他很丟臉，其實(shí)沒有。

    那一年的舒霧因?yàn)樗兊糜绕溆赂? 為自己平平無奇的研學(xué)青春添了把火。

    只是有機(jī)會重來一遍的話, 舒霧希望那把火還是不要點(diǎn)燃比較好。

    她沒有自信在再次感受不到任何愛意的情況下，依舊堅(jiān)定地及時止損, 全身而退。

    畢竟愛他的每個瞬間都是獨(dú)自奔赴，那些轟轟烈烈短促孤獨(dú)，再也無法碰觸。

    博主嘆口氣：“那你這幾年有嘗試看看新的人嗎？”

    “沒有?！笔骒F慢慢補(bǔ)充，“也沒有刻意去記住他，只是很難再把目光停留在另一個人身上了。”

    “我懂, 再怎么樣也是一個優(yōu)秀的明戀對象啊。”博主整理好聊天記錄，出于私心說了一句，“希望你能再遇到一個聽你說雨天浪漫的人?！?/br>
    雨天浪不浪漫舒霧不知道，她只知道現(xiàn)在這情況挺不樂觀的。

    綜藝前幾期已經(jīng)剪輯好了，上映檔期定在每周四晚上app和衛(wèi)視同步更新。

    這天周末，好不容易能有個不帶工作回家的閑暇假期。

    舒霧正在家里看一部新出的紀(jì)錄片《狩獵》，片子講的是非洲某地黑色動物產(chǎn)業(yè)鏈。

    一些珍貴的大型獅、虎獸類被當(dāng)?shù)馗簧袒ㄥX購下，雇傭人去馴養(yǎng)。等他們一時興起想狩獵時，就把這些被馴化的野生動物關(guān)在私人山林里供富商們射殺。

    片子的拍攝地點(diǎn)危險，拍攝條件艱苦，但關(guān)于重視野生動物的題材立意都很好。

    舒霧看到最后出片尾拍攝團(tuán)隊(duì)名單時，才發(fā)現(xiàn)導(dǎo)演是自己讀研時候的師哥。沒想到才過幾年，他居然跑到非洲去悶聲干了件這么大的事。

    點(diǎn)開一個月后的某金獎觀眾投票鏈接，舒霧默默給這位師哥投上了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