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徐正松被召喚過來,也被室友燙手的體溫嚇了一跳:“嘿,八成是高燒,小玉對吧,你去拿客廳,把冰箱上那個醫(yī)療箱拿過來,我要給他測體溫?!?/br> 他說著就把秦雪君架起,要往床上搬,不過鑒于經(jīng)常健身的秦雪君有一身扎實的肌rou,運送路途便顯得格外艱難。 張玨把醫(yī)療箱搬過來時,這哥們正蹲著喘氣呢,小鱷魚便自己找出體溫計,甩了甩,順手往小秦大夫的嘴里一塞。 秦雪君迷迷糊糊的時候,耳邊響起徐正松那口山東腔。 .“38.6度,不過我覺得就是愁出來的燒,應(yīng)該不會被傳染,你要覺得怕,我給你拿個口罩?” 有人回道:“不用了?!?/br> 室內(nèi)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一只冰涼柔軟的小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秦雪君努力睜開眼睛,就看到張玨趴在枕邊,歪著腦袋打量他。 這孩子有一雙漂亮的黑眼睛,清澈明亮,含著笑意,他們對視一陣,張玨又用手背貼貼他的臉頰。 “徐哥說你一天沒吃東西,現(xiàn)在去給你買粥了,要讓你先吃點東西墊墊才能給你吃藥。” 秦雪君張張嘴:“對不起。” “沒關(guān)系。” 張玨自認是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怎么也不會和還在生病的未成年置氣。 他哼著歌,順手給秦小大夫收拾了房間,他將書都撿起放在書桌上,一張書簽滑落,上面是一片紅楓,張玨拿起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片楓葉是用彩鉛畫的。 秦雪君蜷縮在被子里,心中的燥郁竟是在悠揚的歌聲中平靜下來,他還有些驚訝,因為語言天賦只有5的張玨在這會兒唱的居然是一首俄語歌。 他的祖母偶爾也會唱這首歌。 這是一首在04年的俄羅斯電影《長久的道別》中,由波琳娜.阿古列耶娃演唱的歌謠,叫《我的小寶貝》。 別看張玨上輩子是以搖滾為強項,但到底是從小練聲樂的,開聲樂教室的老師據(jù)說以前唱的是音樂劇,但民謠、抒情也會教,張玨的嗓音條件好,后來做了訓練生天天練歌,有時能練到肺疼的程度,憑著努力把唱功磨到一線的水準。 身為實力派戰(zhàn)將,這輩子除了比賽,他也有被父母繼續(xù)壓著去上芭蕾和聲樂課,此時隨口哼哼也格外好聽。 再后來的事情秦雪君便記不得了,只知道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室內(nèi)一片寂靜,晨光透過窗簾照進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書被整齊的擺在書桌上,第八版的《內(nèi)科學》被壓在最底下,而在書頁的最上方,是一片楓葉書簽。 秦小大夫疑惑地拿起書簽。 他不記得自己畫過這一片書簽,可是很快他便發(fā)現(xiàn),這張書簽上的楓葉是真的,而書簽背面留著一行瘦金體。 京城無所有,聊贈一葉秋。 張玨幾乎沒和秦雪君說過任何寬慰他的話,可是在這一刻,秦雪君的心卻暖了起來。 他突然想起自己最初開始對那位小病人格外關(guān)注的原因,在重癥監(jiān)護科中,那孩子很艱難的通過手指比劃,要求聽英語磁帶,經(jīng)過父母解釋,醫(yī)護人員才知道這孩子的英語成績不好,他怕等回到學校,成績會越發(fā)跟不上。 加上這孩子的個子和張玨小朋友差不多,秦雪君難免多照應(yīng)幾分。 那孩子也是真的懂事,不管吃多苦的藥,打多少吊瓶,孩子一聲苦都沒吭過,他是真的很想活下去,可是沒人能救他。 秦雪君也是因此開始質(zhì)疑自己,他這么努力,卻還是救不了那個孩子,他學醫(yī)真的是一件有意義的事嗎? 明明哪怕是國內(nèi)最好的醫(yī)生,在面對絕癥時,依然掙不過命。 他捧著紅楓,看著上面的字跡,心口涌起一股熱流。 可就算是掙不過命,現(xiàn)在也不是放棄的時候。 他還有可以做的事情,在那個孩子最后的時光中,作為醫(yī)護人員,秦雪君希望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提高小患者的生活質(zhì)量,至少讓孩子少吃點苦。 少年人捂住心口,默默念著教授和他們說過的話。 “每一個重癥的突破,都意味著無數(shù)人一代又一代的堅持,我們相信隨著科技發(fā)展,曾經(jīng)的絕癥終將被攻克,在那之前,我們會拼盡全力抓住每一絲希望。” 徐正松靠著門框:“喲,你清醒了?” 秦雪君轉(zhuǎn)身,堅定地點頭:“清醒了。” 徐正松豪爽一笑,拍著手高興道:“又有個傻子要在這條路上堅定不移的走下去,太好了,將來我考研也不用擔心沒人陪了?!?/br> 秦雪君等他笑完,才出聲提醒好友:“只有你才需要考研,我是保研?!?/br> 徐正松一噎,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雞。 “……艸?!?/br> 另一邊,張玨和老舅、沈流在候機的時候,隨口提起了一件事。 沈流聽完,意外道:“你現(xiàn)在就對下個賽季的新節(jié)目有想法了?” 張玨點點頭:“不是有想法,是已經(jīng)想好滑什么曲子了?!?/br> 他摸出一片紅楓,笑嘻嘻的說道:“下個賽季的短節(jié)目想滑《秋日》,自由滑的話,我想滑一個連電視機前的病人看著也能笑起來的節(jié)目,要生機勃勃的,快樂的,像是旭日初升?!?/br> 張玨掰著手指,提出自己對節(jié)目的預想,又興致勃勃的問教練:“你們覺得《大河之舞》怎么樣?” 第52章 4月 2011年的花樣滑冰世錦賽本來是要在日本東京舉辦的,但因為311大地震的關(guān)系,比賽的時間便變更到4月末,地址改為莫斯科的梅加體育館舉行。 張玨才拿到的世青賽冠軍獎金、體育局獎勵的獎金還沒揣熱乎呢,便又立刻全捐了出去。 小孩很想得開,一邊聯(lián)系寺岡隼人要捐款渠道,一邊安慰自己,沒事沒事,咱有一萬比特幣,這種小錢說捐就捐,咱都不帶心疼的。 然而該心疼的還是會心疼,張玨早從去年開始就沒再讓父母給零花錢了,他捐錢的時候又忘了留錢,結(jié)局就是他的公交卡還要許德拉幫忙沖。 張玨捧著弟弟遞過來的公交卡,臉上全是感動。 “二德,你放心,等哥下個月開工資了,立刻把錢還給你。” 不知不覺已經(jīng)和哥哥一樣高的許德拉小朋友點點頭,將一個紅心火龍果切成兩半,拿了兩勺子,一邊插一個,然后和張玨并肩坐沙發(fā)上看大衛(wèi).鮑伊與坂本龍一主演的反戰(zhàn)電影——《圣誕節(jié)快樂勞倫斯先生》。 許德拉問張玨:“哥,大衛(wèi).鮑伊真的是搖滾歌手???唱歌的都要這么好看嗎?” 張玨回道:“歌手這一行看的是實力,長得好看能加分,但不是最主要的?!?/br> 尤其是搖滾,個性派的歌手一大把,只要唱得好,哪怕露著胸毛,只穿一條內(nèi)褲上臺,歌迷們照樣熱情。 反而是那些長得太好的歌手,在實力被大眾認可前,很容易被人吐糟是“靠臉唱歌”,像張玨以前為了證明自己,就不得不在舞臺上屢次炫技,雖然粉絲們很興奮,但他自己卻覺得很不滿意,覺得這種炫技過度的歌曲不如另外幾首抒情歌的完成度高。 許德拉這會兒已經(jīng)不樂意去上小提琴課了,反倒是架子鼓打得飛起,有時不上課也要去練習。 張玨上輩子是搖滾歌手,許德拉現(xiàn)在也沉迷搖滾樂,簡直讓人懷疑人們對音樂的喜好是不是也會隨著基因流傳。 紅心火龍果是種好水果,治療便秘十分有效,而且一般吃下去是什么顏色,拉出來還是什么顏色。 張俊寶來接人的時候,張玨還在蹲廁所,老舅就蹲門口大喊。 “張玨,你還行不行?。磕茉?0分鐘以內(nèi)出來不?不行我就改簽機票!” 張玨捏著鼻子喊:“能行能行,你等等,我馬上就好。” 舅甥倆緊趕慢趕,總算趕上了去東京的飛機。 天災(zāi)降臨,日本東部損失慘重,許多災(zāi)區(qū)難民生活困難,而寺岡隼人與許多前輩一商量,就決定做一個慈善冰演,表演的門票錢全部捐到災(zāi)區(qū)。 由于成年組的許多世界知名運動員還要備戰(zhàn)4月的世錦賽,所以日本那邊一開始就沒打算邀請現(xiàn)役運動員,發(fā)邀請函的時候,主要把目光放在已經(jīng)退役的那批人身上。 作為前兔村男單一哥,沈流也接到了邀請,那邊還小心翼翼的問他:“tama醬和他的主教練、師弟有空嗎?有空的話,小朋友可以和教練、師弟一起來啊,我們包機票和食宿的。” 嗯,他們不僅打沈流的主意,還把沈流的師兄以及張小玉、小徒弟察罕不花也一塊惦記上了。 沈一哥和張俊寶一商量,青年組在一個賽季中的最后一場重量級比賽便是世青賽,如今世青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張玨身上一直有一種大賽過后,拿著鞭子抽都抽不掉的懶散倦怠,與其讓他繼續(xù)頹著,成天看著復習資料打哈欠,還不如拎到外邊醒醒神。 至于察罕不花,這孩子在教練們的殷殷關(guān)懷,以及師兄給開的a跳小訣竅等小灶的幫助下,已經(jīng)成功練成了2a,正在嘗試突破三周跳的大關(guān),此次正好帶到國外的舞臺上漲漲見識,積累外出表演的經(jīng)驗。 對于小選手來說,這種經(jīng)驗是彌足珍貴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和張俊寶、張玨似的心賊大,第一次跑到國外比賽就能穩(wěn)穩(wěn)發(fā)揮出應(yīng)有的水平,現(xiàn)在多練幾次,以后真上了比賽就能更穩(wěn)一點。 最重要的當然還是那句包食宿路費。 沈流去找人的時候,察罕不花的mama正把一條新鮮羊腿掛鉤子上,拿著刀剔r(nóng)ou,他哥哥擦了擦眼鏡,放下賬本起身。 “要去國外啊,那感情好,我給他收拾幾本作業(yè)帶著走?!?/br> 順便一提,察罕不花的哥哥今年高二,名叫白音,這名字就是富有的意思,翻譯得樸素一點,可以直接認為這人的名字等于有錢。 因為腦子聰明的關(guān)系,白音小哥能做家里百分之八十的主,他手一揮,察罕不花小朋友的日本之行就這么定了,等張玨知道這事的時候,察罕不花的行李箱、護照全部都收拾好了。 這哥們效率還挺高。 因為是頭一次出國,小白牛有些忐忑,張玨和他分享了幾顆木糖醇口香糖,他才放開話匣子,靠著張玨滿心忐忑。 “師兄,我還沒有當著很多人的面表演過,真的沒有問題嗎?我的難度又不高,長得也不顯眼,觀眾會喜歡我嗎?” 張玨打量著察罕不花,張嘴就夸:“對于11歲的孩子來說,不花你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而且你長得也很帥,站在冰上一定超級顯眼,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啊?!?/br> 小白牛的皮膚黑,冰面又是白的,他站上去可不就是顯眼么,張玨夸得一點也不心虛,他這么說了,察罕不花也真的信了,于是孩子便露出一張快樂的笑臉。 兩個教練坐在前排,這會兒頭對頭說話。 沈流問張俊寶:“我記得你要給不花編《草原蒙古人家》的,自己的節(jié)目還來得及準備嗎?” 張俊寶自信的點頭:“我用以前滑過的《memory》,放心,那表演服我還穿的進去呢?!?/br> 雖然胸有點緊,但反正也是v字領(lǐng),把v字再撐開一點也沒啥嘛。 沈流不著痕跡的瞟一眼師兄的胸,陷入了沉默之中,張俊寶卻興致勃勃的問他。 “誒,別說我了,你呢?打算滑什么?” 沈流搖頭一笑:“我也沒來得及準備新節(jié)目,只能把在溫哥華滑的表演滑拿出來繼續(xù)用了?!?/br> 他眼中流露出一絲悵惘:“要不是這次事發(fā)突然,其實商演更傾向于請在役的運動員,他們?nèi)藲飧?,退役的商演選手里也不乏前世界冠軍,說起來,我們也是沾了小玉的光,才直到現(xiàn)在還沒被冰迷們遺忘。” 如果不是張玨使勁的在世界舞臺上刷存在感,他們兩個陪著坐教練席的教練也常常出鏡,原本以他們在役時的成績與人氣,是很難在這個時候被人想起來的。 誰叫花樣滑冰藝術(shù)性再高也是一項競技運動呢,人們總是會將目光放在強者身上,看他們之間為了冠軍發(fā)生激烈的碰撞,而在他們的王座之下,有著太多沉默無聲的二線、三線運動員。 就連冠軍運動員的教練,都比這些二三線選手更受人矚目的多。 不過他們都是因傷退役,年紀也不小了,哪怕天天在冰上追著熊孩子的屁股抽,再上冰表演節(jié)目時能滑成什么樣還不好說,這次去參加慈善商演更多的是出于湊人數(shù)的因素,張玨才是大頭,但只要想到還能上冰,兩位教練照樣開心。 但說起張玨的表演。 沈流眼神微妙:“他還是堅持換節(jié)目?” 張俊寶面無表情:“他說別人受災(zāi)了,再滑《小鱷魚》那么歡快的曲子不合適,感覺像是去砸場子的,所以請米婭女士臨時編了新的節(jié)目,磨合的時間還不到一周呢,也不知道行不行?!?/br> 其實最大的問題還不是新節(jié)目,畢竟表演滑的難度也就那樣,適應(yīng)起來并不難,但張玨的新考斯騰就問題比較大了。 那是張青燕女士知道自家大寶缺合適的衣服后,拿自己年輕時的衣服給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