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點喜歡……從前那個太子哥哥……”

    “撲通撲通”是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玄燼一動不敢動，是他么？

    她在說什么？在說喜歡他么？

    是他想的那種喜歡嗎？

    他再次感到神智迷糊，只不過這一次不是因為席卷而至的惡念，而是因為巨大瘋狂的喜悅與甜蜜。

    姜妙戈望著鏡中的少年，眼中含了一點淚光，垂眸掩去，只是可惜，這個幻境注定要結(jié)束，而曾經(jīng)的少年早已被惡念侵蝕。

    她淺淺呼出一口惆悵的氣，定下神來走任務(wù)。

    姜妙戈柔聲道：“我很喜歡很喜歡哥哥呀。然而這是不被允許的……”

    小天道瘋狂跳出來。

    小天道：【妙戈jiejie！你在做什么！這不是第二種解釋嗎？要瘋了！說好的第一種解釋呢！】

    姜妙戈：【閉嘴！關(guān)鍵時刻不要打岔！要是能走第一種解釋，我還會走第二種解釋嗎？沒看到這廝連帝位都要拱手讓給帝姬了嗎？這讓我還怎么走第一種解釋?。‖F(xiàn)在第二種解釋還能走通你就慶幸吧！等到他跟帝姬攤牌之后，我這第二種解釋都沒得玩了！】

    小天道懵了一會兒，哭唧唧道：【嗚嗚嗚，妙戈jiejie不要罵我！我知道妙戈jiejie也不容易！可是走愛情路線，我真的好慌??！愛情路線會帶來瘋狂、妒意、占有……還有好多其它負面又強大的能量，一種我都招架不住，更不用說全都來了……這可怎么辦呀？】

    姜妙戈：【火燒眉毛，且顧眼前！現(xiàn)在，閉上嘴巴，乖乖看戲?！?/br>
    小天道不敢再出聲了。

    姜妙戈從背后抱著少年，柔聲在他耳邊道：“這樣不該有的情愫，是我的罪過吧。這樣的罪過，只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怎么能拉哥哥一起呢？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啊，是完美無瑕的哥哥……”

    玄燼被巨大的甜蜜與喜悅占據(jù)了全部心神，他小心翼翼而又急切得伸手，撫摸著女孩擱在他肩頭的面容，望著鏡中的女孩，輕聲道：“不，妙戈，我同你一樣……”

    少年的聲音是那樣溫柔，比春風(fēng)還要讓人沉醉。

    可是女孩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

    “妙戈？妙戈？”少年終于察覺不對，驚慌轉(zhuǎn)身，摟住女孩的肩膀，望著她漸漸合攏、失去神采的星眸，破碎道：“妙戈！你怎么了？妙戈！”

    姜妙戈凝聚最后的神智，虛弱得舉起一只手，輕輕撫過少年面頰，輕聲道：“哥哥，你要永遠記得——你是我愛的哥哥。你值得世上一切最好的。我不能玷污了哥哥，是我生了妄念?！?/br>
    少年惶恐得望著她。

    “我愛哥哥。”姜妙戈一字一頓，輕輕道：“而哥哥要愛世人?！?/br>
    這是帝姬姜妙戈留給玄燼的最后一句話。

    她閉上眼睛，軟軟靠在了少年懷中，散著香氣的身體尤溫熱，撫過少年面頰的手卻頹然落下——幾瓣長眠花自她衣袖中落下，一切有了解釋。

    “不，不！”少年惶急的，絕望的，摟緊了懷中女孩的軀體，“妙戈！醒過來！”

    大顆的眼淚從他眼眶中跌落。

    這一瞬間，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身懷法術(shù)的墮魔。

    他是那樣悲傷絕望，并不比一只失了愛侶的飛鳥更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他只能無助孤苦得守在女孩身邊，用盡法術(shù)，卻只能感到懷中的軀體漸漸冰冷僵硬下去。

    “妙戈，醒來?！鄙倌晡侵⒌念~頭，淚如雨落，“世人與我何干？”

    我只愛你。

    第51章 魔尊真身跟說好的不一樣……

    上界，姜妙戈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還坐在護花仙子的洞府石凳上。

    外面的天色并沒有太大變化。

    歷盡一生的幻境, 真像是黃粱一夢吶。

    小天道：【妙戈jiejie，你試著感受一下。作為大天道, 只要你沉下心去想, 便能感知特定某個人的存在與想法——比如說魔尊?！?/br>
    姜妙戈在幻境中全知全能, 對于大天道“相信”后的神通，已經(jīng)比較熟練, 當下閉目靜心, 思緒縈繞在魔尊玄燼身上。

    姜妙戈：【什么都感覺不到, 是空的——他應(yīng)該還沒有復(fù)位】

    小天道稍微松了口氣：【看來上個幻境中的魔尊化身，有聽從你臨終前的囑托，好好愛護世人。他真身歸位自然也晚些時候?！?/br>
    姜妙戈心中一沉：【他回來了?！?/br>
    在她的識海之中，她感知到一股熟悉的能量：guntang的、邪惡的、瘋狂的——是屬于魔尊玄燼的能量。

    小天道擔憂道：【他會不會開啟新幻境？妙戈jiejie，你說的解決辦法是什么？】

    姜妙戈豁然睜開雙目, 從洞府望下去，透過縹緲的云層，仿佛望見了萬里之外的魔宮。

    魔宮。

    尚未入夜, 魔宮也是一片昏慘慘景象, 太陽仿佛永遠照不到這片地界。

    魔宮寒池之中，魔尊緩緩睜開幽深雙目, 眉間暗沉的紫色火焰輕輕躍動。

    與上一次真身復(fù)位時不同，這一次魔尊睜開眼睛中，竟怔了片刻，像是還未曾從上一個幻境中回過神來。

    一片枯黃的葉子從寒池上方的古樹上飄落下來，即將落在魔尊身上時, 被他自發(fā)的魔氣彈開，碎為齏粉，隱入池水中，倏忽不見。

    這片葉子終于驚醒了魔尊。

    他有些惱怒得蹙了蹙眉，自寒池中飛身而起，如一團黑云般飄入了大殿之中。

    魔尊玄燼立在大殿中，盯著第一排的傀儡，濕噠噠的池水還在順著他的衣裳滴落——他本可以用法術(shù)清潔的，此時卻完全沒想起這回事兒。

    為首的四個男傀儡，是他的老熟人。

    帝君之子雍池，黑狼仙君狼鑫，善戰(zhàn)仙君季白，圣書仙君姚紫。

    不過他還是更習(xí)慣他們在人間界時的身份。

    不過重點不在他們。

    魔尊玄燼的目光從這四個傀儡身上淡淡劃過，落在了最末那名女傀儡身上。

    看清那女傀儡面容的剎那，魔尊眉間的紫色火焰一閃，他抿唇壓下突然涌來的錐心之痛。

    “這該死的幻境……”緩得一緩，魔尊玄燼方能說出話來。

    他站到了那女傀儡面前，忍著痛楚，細細打量。

    與此同時，在洞府中感知魔尊的姜妙戈心中一沉：【他現(xiàn)在很痛苦】

    小天道：【那他要做什么？】

    姜妙戈：【暫時猜不出來。我得去魔宮?！?/br>
    小天道大驚失色：【你會被做成傀儡的！】

    姜妙戈：【要阻止他開啟下一個幻境】

    她運起法術(shù)，以洞府外的桃枝為車，瞬息而行千里，很快便來到了魔宮的地界。

    魔宮外設(shè)有禁制，仙人的法術(shù)至此失效。

    姜妙戈收了桃枝，望著分隔了魔宮的黑河，和朱筆寫了“擅入者死”的界碑，暫時盤膝坐下來，閉目沉心，再度去感知魔尊的能量。

    魔宮內(nèi)，魔尊玄燼盯著女傀儡，面上痛苦之色越來越深，卻怎么都記不起她的由來。

    千萬年來，他汲取了惡念的力量，卻也為惡念之火日夜灼燒。

    極度的疼痛讓他能保持清醒的時刻，越來越少。

    也許這個女傀儡，是他在疼痛狂亂時，于無意識中做就的……

    可是兩次幻境中，那打亂了一切，蠱惑了他化身的女孩，究竟為何與這女傀儡一模一樣？她身上又藏了怎樣的秘密？

    魔尊玄燼還未思考出答案，便被一陣劇烈灼燙的疼痛席卷。

    如此前千百次那樣，他重又回到了殿外寒池之中，妄圖平息這烈火焚燒般的痛楚。

    無用的，在靈魂深處燃燒著的火，只靠外界的寒水，又怎么能撫慰？

    魔尊玄燼眉間的紫色火焰越來越盛，一雙黑眸已然轉(zhuǎn)為妖異的紫色。他清楚接下來只會是更加劇烈的痛苦，而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毀滅！

    唯有毀滅，能止息這痛苦！

    象征著無邊邪惡力量的黑云，在寒池之上聚攏。

    魔尊玄燼已捏就了法訣，只要動念，便可開啟下一個幻境。

    可是在無盡的痛苦下，靈魂深處的烈火中，他浸在寒冷池水中，明明孤身一人，卻仿佛聽到了女孩溫柔孺慕的聲音。

    “哥哥，我陪著你?！?/br>
    幻境中，陪伴著他化身的女孩常如此道來。

    他在人間界那千年囚禁的劫難中，分明是孤單一人；可是因為幻境中女孩短暫的陪伴，仿佛連那千年的孤寂苦楚，都得到了慰藉。

    不過是幻境，不過是化身……

    寒池之上的黑云越積越重。

    黑河外，姜妙戈忽然睜開眼睛：【不好，魔尊身上毀滅的能量暴漲。他肯定是要開啟下一個幻境了！】

    她猛地起身，避開禁制，一步跨過了“擅入者死”的界碑，踏桃枝渡黑河，竟是直闖魔宮。

    有人逾越界碑，寒池中的魔尊立時有所察覺。

    一道劈山開海的法術(shù)徑直往闖入者身上拋去。

    法術(shù)還未落到擅闖者身上，魔尊玄燼忽覺眼前景色變幻，自己竟然來到了一間石洞之中。

    洞中對面坐著一位妙齡少女。

    少女杏眼清澈，黃衣嬌俏，一笑露出淺淺梨渦，竟與前兩番幻境中壞他大計的女孩一般相貌。

    魔尊玄燼心頭大震，面上不動聲色，端看她要如何行事。

    姜妙戈清清嗓子，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容，“那個……對不住……我在練習(xí)幻術(shù)，不小心把你裝進來了?！?/br>
    護花仙子應(yīng)該并沒有見過魔尊，她假裝不知道他是誰，應(yīng)該也蒙的過去。

    阻止魔尊開啟新幻境的辦法，就是在他之前搶先開啟一個幻境，并且把他關(guān)進來。

    正所謂用魔法打敗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