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只是一回頭卻看到,因主持了此次大比,當(dāng)仁不讓的成為傅青川座師的容文翰,頓時眼紅不已—— 倒不是說想要成為主考官,可是你瞧瞧,這狀元公剛一新鮮出爐,便被容文翰給霸占住了。 使得其他一些家有兒女想要近距離觀察一下傅青川人品的官員只得望而卻步,忽然想到容家近來正為女兒議親,不會是…… 這樣一想,頓時充滿了危機(jī)感。轉(zhuǎn)念一想,容家可是要招贅婿,這么英俊瀟灑、才華橫溢的狀元公怎么會如此窩囊,到他們家倒插門去?那容家再是門第高貴,可奈何卻是要娶不是想嫁,也只有那種表面興盛其實(shí)早已敗落的破落戶才會把兒子送上門去,狀元公這樣的人品,斷不會受這般委屈…… “云兒十日后要議親?”傅青川一愣,神情有些不解。 容文翰無奈,青川于學(xué)識一途委實(shí)通透,怎么涉及到個人婚姻大事,就變得如此遲鈍?只得直言道: “青川,你以為,我家云兒如何?” “自然是心地善良、貞凈賢淑,絕非尋常女子所能比?!备登啻ê敛华q豫道,語畢突然一怔,訝然道,“恩師——” 此時兩人近旁并無別人,容文翰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當(dāng)下點(diǎn)了頭道: “此事云兒并不知曉,但本相想來,若那人是你,她應(yīng)當(dāng)也是愿意的?!?/br> 傅青川怔了片刻,手不自覺的握緊,又松開,又再次握緊,可見心里正承受著極大的煎熬,卻最終低下頭,黯然跪倒: “云兒于青川而言,自然是世上最好的哪一個,可是,青川,卻不是她的良配?!?/br> “你這是何意?”容文翰臉一下沉了下來,難道自己竟是錯看了他? “恩師,”傅青川磕了一個頭,眼神益發(fā)清明,“這么久了,恩師還不明白,云兒是個什么樣的人嗎?皎若云中月,皚如山上雪,云兒雖是女子,卻生性高華,雖為弱質(zhì)女子,行事之磊落,心胸只寬廣,更勝男兒!云兒這般性子,若不是能入得了她的眼,青川只怕她一生一世都會不快活?!?/br> 其實(shí)自己心里,一直是偷偷喜歡著云兒的吧?從被云家打出來時,那伸向自己的手,到目睹家破人亡崩潰時那一聲聲三哥的不離不棄…… 可,這份愛,放在心底就好,只要能看著云兒一生喜樂,便于愿足矣。 “青川,你起來吧——”到了此時,容文翰也不得不承認(rèn),傅青川的話是對的,從相認(rèn)以來,女兒每每都會送給自己意料之外的驚喜,甚至為救自己于困厄,越過關(guān)山險隘,飛赴邊關(guān),一路冰霜雪雨,甚至被人刺殺,都沒能阻止她到自己身邊的腳步。 這樣的女兒,即便婚姻大事上,也定然是,有自己的主見吧?怕是如青川所言,自己卻是強(qiáng)求不得。 只能這樣,靜候有緣人嗎?可是那有緣人,又在哪里? 送走容文翰,傅青川沒走幾步,就被阿遜攔住。還是第一次,阿遜沖著傅青川深深一揖,由衷道: “三哥,謝了?!?/br> 傅青川側(cè)身避過,斜了阿遜一眼: “不必謝我,我可不是為你?!?/br> “我知道?!卑⑦d也很是干脆,“可我仍要謝謝你。” 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云兒和容相感情有多深,這一路走來、父女相認(rèn)又有多歷經(jīng)磨折、驚心動魄—— 那般深厚的父女親情,怕是這世上任何一個都無力撼動的! 若然容相堅持要招傅青川為婿,自己簡直不敢想象會發(fā)生什么。 現(xiàn)在傅青川卻主動退出,自己終可以無后顧之憂了! “我說不必謝我?!备登啻ㄓ种貜?fù)了句,忽然覺得阿遜那張大大的笑臉看著可厭的緊,倒不如平日里冷凝的樣子更讓人舒服,“因為議親那日,我還是會去——” 這小子不會真以為云兒真就非他不嫁了吧?那自己倒一定要去一趟,要讓他明白,云兒可是搶手的很,他要敢不小心呵護(hù)著,就別怪自己不客氣! 更重要的是,近幾日屢有傳言,說是容家女如何嫁不出去,更有些人竟是立等著霽云議親這天看笑話,讓自己真是窩火不已!到時候,自己就讓那些無知愚夫愚婦都瞧瞧,什么嫁不出去,可是連當(dāng)朝狀元公都上趕著想要做容家的贅婿! ☆、137議親進(jìn)行時(三) 第二日,狀元、榜眼、探花跨馬游街,一時萬人空巷,人們爭先涌上街頭,想要一睹狀元郎的風(fēng)采。 本來大家一心想看的是探花郎——不怪大家這樣想,實(shí)在是以往科考,狀元榜眼多為老翁,反倒是探花郎大多風(fēng)流俊俏。卻再不料,這次的狀元郎竟是瞧著比探花郎還要年輕,甚至容貌也更英??! 那榜眼人才也算中上,奈何年齡大了些,可三十多歲的年紀(jì)和以往那些榜眼比起來,也算占盡了優(yōu)勢,只是,狀元和探花都太優(yōu)秀,竟是直接被眾人給忽略不計了。 自然,收獲最多贊譽(yù)的還是傅青川。 雖是看著年紀(jì)最輕,卻氣度非凡,臉上始終掛著和煦的笑意,最大限度的贏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一時“狀元公”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安鈞之騎在馬上,心里堵得不得了,只覺得自己所有的風(fēng)頭都被傅青川這個鄉(xiāng)巴佬給搶光了。 “哎喲,我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是第一次瞧見這么年輕好看的狀元公?!币粋€老太太不住感慨。 “是啊,還有那探花郎,長得也是很俊俏呢?!绷硪粋€老太太附和道。 “要是我有個女兒,一定要想盡辦法,讓她嫁給狀元公。”又一個老丈興致勃勃的開口。 一下子惹來一大片笑聲: “你就美吧,就你這老南瓜樣,生個閨女說不好也是個歪脖的,還嫁狀元公,做夢去吧!” “那可不一定!”老丈一梗脖子,“就是狀元公嫁不上,不然就找那個探花郎也成?。 ?/br> “什么狀元榜眼探花郎,你們都甭想了!”有人老于世故,“你沒聽說嗎,這狀元公有才著呢,聽說皇上喜得合不攏嘴,說是宰相之才呢,我瞧著啊,說不定會招成駙馬。說不好除了皇上,還有很多大老爺們摩拳擦掌等著搶回家當(dāng)女婿呢!” “那敢情是。”又有其他消息靈通的道,“我可聽說,謝府小姐和容府世女都放出議親的消息,那些求親的幾乎踏破了他兩家的門檻。叫我說,這狀元公和探花郎即便不當(dāng)駙馬,說不定會娶這兩家的小姐呢?!?/br> “你開什么玩笑?”卻有人當(dāng)場反駁,“聽說那謝小姐天香國色,是個一頂一的大美人兒,要說狀元公和探花郎會去求親我信,至于那容府世女,嘿嘿——” 旁邊的人明顯是特意從外地趕來參加這一盛事的,聽那人話中有話,不由大感興趣: “容府世女可是世女啊,聽說容家這一輩就這一個女兒罷了,將來什么東西還不都是這位容小姐的,怎么著也比謝小姐條件更好吧?” 那人搖頭,嘆了口氣: “若說這容小姐,倒是個俠肝義膽的,那般颯爽英姿,我輩也是自嘆弗如。”說著搖頭晃腦,仿若親眼所見,“……只聽那容小姐大呼一聲,‘你這忘恩負(fù)義的無恥小人,還不納命來’,那一聲呼喝當(dāng)真是振聾發(fā)聵、繞梁三日!直嚇得那jian人武世仁當(dāng)即跪在地上,嚇得不住磕頭求饒,口里連稱‘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一番描述,引得眾人紛紛上前來聽,神情都是向往之至。 “這樣的奇女子,不正配狀元公嗎?” 有人叫好道。 “配什么配啊!”那人卻是一臉的惋惜神情,“諸位且想,容小姐本是弱質(zhì)女流,為何可以發(fā)出那般宛若驚雷般的聲音?” “為何?” “哎,還不是因為容小姐本就生得人高馬大更勝男子。聽說她身高丈二,寬鼻闊目,長相簡直,堪比鐘馗。容小姐品行雖好,奈何,自古才子愛美人啊,所以,可惜,可惜啊!” “你胡說什么!”一個正聽得津津有味的女孩子忽然勃然大怒,氣的臉都變形了,“誰說我家,誰說容小姐長得像鐘馗的?你們見過容小姐嗎,這么胡說八道!” “哎喲,這小娘子好生潑辣!”旁邊眾人笑道,“我們沒見過,難道你見過容小姐不成?” “可不!”那女孩一挺胸脯,氣咻咻道,“明明容小姐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才不像你們說的那樣!” 還要再說,卻被旁邊的女子喝?。?/br> “好了,青荇,咱們走吧?!?/br> 其他人也并沒有對這兩個突兀出現(xiàn)又突兀消失的女孩子放在心里,又繼續(xù)談天說地: “我聽說,這段時間跑去容府議親的,不是破落戶,就是什么瞎子瘸子!要說容家小姐也可惜了,長得不好不說,還偏是世女,你說不是窮的過去下去了,誰愿意去別人家入贅?” “這般說來,倒委實(shí)比不上謝家小姐了……” “看來狀元公和探花郎,說不好,有一個就會成為謝府嬌客?!?/br> “我賭狀元公……” “探花郎也不錯……” “傅公子才不會要謝玉!明明傅公子最疼小姐你!”那個叫青荇的女孩子噘著嘴說,心里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氣。 “隨他們說去?!笨此南聼o人,旁邊的女孩子摘下頭上的軟帽透氣,可不正是霽云! 兩人本是躲在人群里,一路追逐著傅青川的馬兒,興奮的不得了,卻沒想到,聽了那樣一番倒胃口的話。 “小姐!”青荇跺了腳道,心里替自家小姐委屈不已,“明明那些人都是胡說八道?!?/br> 而且,自己雖是個下人,這幾日卻也聽說,好多人都等著看小姐的笑話呢,說是小姐議親那日,估計先得有一半之前濫竽充數(shù)的人不敢上門,而剩下的一半里,也都是馬尾穿豆腐踢都提不起來! “回去了?!膘V云卻仍是步履輕快,轉(zhuǎn)身便往自家馬車而去。 青荇沒辦法,只得跟著上了馬車。 這些人的猜測很快得到了印證,僅僅兩日后,就傳出了探花郎和謝府小姐定親的消息。只是狀元公那里,卻不知為何一直沒有消息。 “來來來,放這里……” “輕些,這可是杭州的絲綢,說是進(jìn)貢也用這些的……” …… 安府一片兵荒蠻亂,卻是安鈞之要送于謝府的聘禮到了。 看著眾多家仆來來往往、忙成一團(tuán),安鈞之早已是喜笑顏開,怎么也掩不住心里的得意之情。 雖是前幾日跨馬游街時因傅青川占盡了所有風(fēng)光,讓安鈞之很是失落了一下,可和謝家的這樁喜事,特別是確知了安彌遜要入贅容府的消息,頓時是把原先的郁悶沖了個一干二凈。 想到謝玉那千嬌百媚的容顏,特別是謝府龐大的勢力—— 只要安彌遜離開了這個家,再加上謝家的全力扶持,如今再添上自己的科場得意這一頭,安家下一任家主的位置,安鈞之早已是志在必得。 而且這幾日來,安云烈明顯對自己更加客氣,甚至府中好多事情,都交給自己處理,這般作為,明顯既是對自己的培養(yǎng),更是傳出了一個信號,老東西終于認(rèn)識到,只有自己,才能扛起整個安家了! 有哪些機(jī)靈的管事,自然嗅出了不尋常的氣息,更是對安鈞之百般奉承…… “爹爹,”眼看該置辦的都置辦好了,安鈞之勉強(qiáng)抑制住興奮的心情,假惺惺對一旁的安云烈道,“遜兒明日不是要去容府議親嗎,這里有孩兒在就好,爹爹不如去看看遜兒,畢竟遜兒年齡還小,說不得還有需要爹爹關(guān)照的地方?!?/br> 安云烈點(diǎn)頭: “也好,我去去就來?!?/br> “爹爹只管去,”安鈞之神情愈發(fā)恭敬,“若有需要兒子出力的,爹爹只管派人來叫就好。” 與安鈞之院落的熱火朝天相比,安彌遜的院子里卻明顯太過冷清,除了安志兄弟還是喜歡往這里跑,其他人便很少涉足了。 安云烈在外面站了會兒,神情明顯很是失落。 雖是孫子回府不過兩年,安云烈卻越來越發(fā)現(xiàn),阿遜無論心胸才智,還是手段魄力,都強(qiáng)過安鈞之一籌不止。 本來,孫兒才是最完美不過的安府繼承人。 奈何,不止無心官場,更兼,還是毀了容的! 每每想到此事,安云烈便又痛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