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安鈞之神情瞬間扭曲——沒想到安云烈如此老jian巨猾,自己就說,那人本是面丑若鬼,怎么今日了卻似是換了個人,再沒想到,這幅模樣,竟是當(dāng)年安錚之的樣子!竟是要用這般法子,先騙了娘親承認(rèn)嗎! 老夫人卻是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若不是林氏眼疾手快,險些就摔倒在地: “杏芳,你,你說什么?快,快扶我過去?!?/br> 竟是跌跌撞撞的就往前迎過去。 安武正好到了近前,恭敬的對阿遜道: “少爺,這位就是安府老夫人,也是——” 話音未落,老夫人一雙手已經(jīng)摸上了阿遜的臉,阿遜剛要抬手擋開,卻被另一只手悄悄握住,那小手握在掌心說不出的綿軟舒服,阿遜終于安靜下來,皺著眉,任老夫人一點點撫過自己的眼睛,然后是鼻子,嘴巴…… 安武對霽云感激不已,心知若不是這位容公子在,怕是少主又要發(fā)飆了! 老夫人眼中的淚越積越多,終于老淚縱橫,果然是天可憐見,這張臉,分明和自己在永遠的黑暗里摸索過的愛子那張臉一模一樣。 “奶奶的乖孫孫喲——” 孫子? 所有的仆人都目瞪口呆,安鈞之則是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安云烈怎么那般無恥,為了讓老夫人承認(rèn),竟讓他假扮安錚之的兒子! 已經(jīng)“醒過來”的雪明則是嚇得臉都白了——瞧老夫人這樣子,自己就是再昏死過去多少次,怕老夫人要責(zé)罰的都不是輪椅上那尊貴的少爺,而是自己。這般想著,頓時惶恐不已。 霽云瞥了眼一副失魂落魄表情的安鈞之,眼神充滿嘲諷。 安鈞之恰好抬頭,正對上霽云的眼神,不由一驚,心里忽然有些惴惴,怎么這男寵看著年紀(jì)尚幼,卻會有這么一雙洞察世情的眼睛?待要細看,霽云卻已經(jīng)垂下頭。 又有一個家丁跑來,悄悄稟告安武,說外面容府中來人,說是有事要請李大夫回去。 “容府來人?”李奇和霽云都是一驚,暗思莫不是府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忙看向十二,十二神情也很是茫然,方才并沒有其他暗衛(wèi)來傳遞消息??! 兩人這才心下稍安,匆匆回府,才知道,竟是府里表小姐溪娘突然病倒。 “表小姐病情如何?”雖說只遠遠見過溪娘一面罷了,霽云心里對她觀感倒還不錯。 果然如楚昭所言,倒是個公正的。和她那刁蠻meimei倒是大大不同。 “聽說病的很是厲害?!蹦羌叶』氐溃罢f是手上臉上忽然就起滿了紅色的點子——” 眾人回到府中,李奇就匆匆趕往溪娘的院子,只是到了傍晚時分,李奇竟是仍沒有回轉(zhuǎn)。 霽云心里詫異,莫不是那表小姐病體如此沉重,竟是連醫(yī)術(shù)高明如李奇也束手無策嗎? 正自沉思,李蕤忽然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噗通一聲就跪在霽云腳邊: “小姐,快救救我爹啊!” “你爹?”霽云愣了一下,忙去攙李蕤,“你爹不是去給表小姐瞧病了嗎,發(fā)生什么事了?” “嗚哇——”李蕤嘴一撇,放聲大哭起來,“嗚,表小姐,表小姐不知怎么,突然,昏迷不醒,那個,那個壞人,報官,報官說,我爹是庸醫(yī)——” 卻是那王溪娘不知因何,服了李奇開出的藥物后,初時還好,不過半個時辰,卻忽然昏迷不醒,甚至呼吸幾度停止。 府里頓時亂了套。老太太無奈,只得按秦氏所言,讓王蕓娘先打理內(nèi)務(wù)。熟料王蕓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她那哥哥王子堯去報了官,說是李奇庸醫(yī)殺人,致使jiejie重度昏迷。 官府聽說是容府人來報案,怎么敢怠慢?上京令吳桓竟是親自帶了衙差來緝捕犯人歸案。 霽云忙派人去喚林克浩來,讓他馬上派人悄悄取來溪娘方才用的所有物事。 林克浩和李奇家人都愣了一下,再看向霽云時都是佩服無比。小主子果然心細,這般小小年紀(jì),心思便如此周密。 霽云卻是苦笑,眾人心里,皆以為自己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罷了,卻哪里知道,上一輩子,自己早已見識了各種陰險毒辣的陰謀詭計! 安排好各種事宜,霽云才同林克浩李昉一起匆匆趕往主院,行至半途,正碰上吳桓著人押了李奇過來,兩人身邊,還有一個傲慢如同孔雀的男子,可不正是那表少爺王子堯? “大人,這般庸醫(yī),一定不可以輕饒!”那男子說的唾沫橫飛,“枉我容府養(yǎng)了這奴才這么久,他倒好,竟是差點兒治死我jiejie。現(xiàn)在看我jiejie的樣子,也不知能不能挺過今晚……” 說著,還假惺惺的胡亂在臉上抹了幾下,然后伸手,狠狠的推了一下李奇: “若是我jiejie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要你這庸醫(yī)償命!” 李奇被推的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李昉忙搶步上前扶住: “爹爹——” 李奇也看到了霽云,唯恐自己小主子會沖動之下,做出什么不合時宜的事來,忙大聲道: “你們莫要急,我無事,切莫沖動。” 吳桓尚未開口,王子堯已經(jīng)怒聲道: “不長眼的奴才,還不快滾開!若是我二姐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這賤奴一家償命!” 又撇了撇嘴傲然沖著林克浩傲然道: “聽說你是我表哥手下的將軍,現(xiàn)在,馬上去把這狗奴才全家都看著,一個也不許跑了,事情辦得好了,等表哥回來,我一定讓他重重的賞你——” 說完,眼神陰冷的瞧了一眼旁邊始終一語不發(fā)的霽云——meimei說的就是這個小子吧?竟敢沖撞蕓娘,沒了那什么李奇,看爺待會兒玩不死你。 哪知林克浩卻是根本就沒理他,而是上前沖吳桓一拱手: “大人請了,在下容帥帳前驍騎將軍林克浩?!?/br> 容帥不日就將班師,先派了親信回府報平安一事,吳桓也有耳聞,現(xiàn)在聽林克浩這樣說,心知傳說中容帥的親信,就是眼前這主了,卻沒想到,竟是這般年輕。只是年紀(jì)輕輕便能得到容文翰的青眼,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這樣想著,便也很是客氣,拱手回禮: “林將軍?!?/br> “大人,克浩現(xiàn)在有一句話放在這里——容帥不止一次和在下提起,說是李奇乃世所罕見的杏林國手,據(jù)在下所知,私底下,容帥和李奇私交頗好。今次克浩雖不知情形到底如何,卻還是懇請大人善待李奇?!?/br> 吳桓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瞧了眼旁邊同樣驚得張大嘴巴的王子堯,忙點頭道: “將軍放心,本官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告辭。” 等吳桓諸人離開,王子堯終于回過神來,指著林克浩的鼻子道: “你,你,你真是大膽!信不信,信不信我告訴表哥——” 卻被林克浩打斷: “這件事我一定會徹查,若是有人膽敢栽贓,故意弄出禍?zhǔn)聛硐胱屓莞尚?,林某人手里的長槍可不是吃素的!” 91懲治蕓娘 “咱們?nèi)莞m也是公侯之家,可再厚的家底,也禁不起這么多不想干的人胡吃海喝啊。”王蕓娘坐在正中間,下首站了一地的仆婦丫鬟。這般前呼后擁一呼百應(yīng)的感覺委實很好,王蕓娘真是覺得飄飄然。 眾人皆不言語,卻是全拿眼睛瞧著正中間滿臉惶恐低頭站著的中年婦人。知道表小姐這是在借題發(fā)揮,只是李奇那么高的醫(yī)術(shù),怎么就偏在溪娘小姐身上出了岔子呢?聽說這會兒,小命都快保不住了,也怨不得人家的親妹子要發(fā)作! 中年婦人一臉驚慌,手里還緊緊抓著一個抿著嘴唇一臉不忿的女孩子,正是李蕤和母親苗氏。 “吃容府的,喝容府的,再瞧瞧這穿戴,哎喲喲,不知道的,還只當(dāng)是那家的貴夫人呢!”王蕓娘瞧著下首的母女倆,看兩人都是低著頭不說話,只當(dāng)對方心里肯定怕的要死,臉上嘲諷的意味頓時更濃。 “你——”李蕤再也忍不住,明明自家吃穿用度,全是爹爹和哥哥醫(yī)治病人所得,怎么這女人卻是如此誣蔑? 剛要上前評理,卻被苗氏死死拽住——丈夫被人帶走,搞不好會吃人命官司,現(xiàn)在還沒見著小姐,也不知會怎么樣……苗氏一心的恓惶,更是知道,這會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什么你——”蕓娘大怒,“真是沒家教的東西。姑母既然把府里的事務(wù)交到了我手里,我自然要替姑母和表哥打理好整個容府。我這人眼里自來是揉不得沙子的,容府可是絕不養(yǎng)廢人。我可不是和jiejie一般,好性子讓你們都給拿著!今兒個起,你們母女就去浣衣處吧。今天先說這些,我也乏了,你們都散了吧?!?/br> “對了?!眲傄鹕黼x開,卻又站住腳,冷笑一聲,“后院種了亂七八糟東西的那塊兒地也騰出來吧,我另有他用。你們倆現(xiàn)在就去,把那上面的東西全都給拔了!” 又沖杏兒道: “你跟著她們一塊兒去,務(wù)必保證那塊地上一棵草都不能留!” “好嘞,小姐?!毙觾阂彩菗P眉吐氣的模樣,耀武揚威的就跟了上去。 杏兒“押解”著兩人行至半途,迎面就碰見匆匆而來的霽云和李昉二人。 “哥——”李蕤的眼圈一下紅了,看著霽云要說什么,又不知該怎么說,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樣子。 “無妨?!膘V云安撫性的拍了拍李蕤的肩,又沖苗氏點頭,“伯母和蕤兒只管回去,李伯伯無事?!?/br> 聽霽云如此說,苗氏的心一下放進了肚子里,李昉也溫言相勸了幾句,母女兩人臉上終于有了笑模樣。 “賴在這里做什么?還不快走!”杏兒早一臉的不耐煩,惡聲惡氣道。 “你們這是要去做什么?”霽云臉色一沉。 “小姐——”李蕤跑到霽云那里,伏在霽云耳朵邊小聲道,“那個壞女人非逼著我們?nèi)グ涯切┧幉萑o拔了?!?/br> “不必理她?!膘V云聲音并不高,卻也足夠杏兒聽得清楚,“你們只管回院里呆著。至于藥田那里,林大哥已經(jīng)派人守起來了,我看哪一個能摘掉一片葉子!” “你——”杏兒大怒,沒想到這小子還敢這么囂張,竟是當(dāng)著自己的面就敢這樣說,猛一跺腳,轉(zhuǎn)身又拐了回去,“小姐——” 蕓娘沒想到杏兒這么快就回轉(zhuǎn),不由大為奇怪:“那對母女不是交給你處置了嗎?怎么這么快又回來了?” “小姐——”杏兒委屈的不得了,“還好奴婢跑得快,那個對小姐動手的小子來了!” 蕓娘愣了片刻,頓時大怒,果然膽大包天,竟還敢來自己面前晃悠! 當(dāng)即就命人把那二人打?qū)⒊鋈ァ?/br> 哪知家丁很快卻又回轉(zhuǎn),臉色也有些奇怪。 “可打出去了?”蕓娘神清氣爽。 “啟稟三小姐得知,那李昉帶著藥童去了趕去了二小姐的房間——” 王蕓娘終于明白下人臉色有些古怪的原因了——明明容府中現(xiàn)在自己才是主事的,那兩人竟然不經(jīng)自己允許就要直接去幫二姐瞧病,那不是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里嗎? 本想借著李奇差點兒治死jiejie這件事發(fā)作李家,一是用以立威,第二嘛,自然是要出了胸中這口惡氣。 自己正愁找不到那小子呢,沒想到,他竟自己送上門了! 王蕓娘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寒著臉命令那下人速去點些精壯的家丁,然后領(lǐng)著一群人氣勢洶洶的朝溪娘的房間而來。 溪娘的房間中此時卻是一片慌亂。大夫也是請了很多,竟然無一人瞧得出是何種病情,甚至有人說是不是時疫啊。此話一出,嚇得眾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再加上李奇被帶走投入大牢一事,更是讓這些人心里惶惑不已—— 李奇那是誰呀,便是太醫(yī)院,怕也沒有比他醫(yī)術(shù)更高明的了!而且李奇自來又很得容府家主容文翰器重,卻也是說扔到大牢里就扔到大牢里了。他們自問,醫(yī)術(shù)比起李奇來實在大大不如,李奇尚且如此下場,那他們…… 奈何容府老夫人親自坐鎮(zhèn),只是一疊聲的催促他們快幫小姐診治。眾人心里打鼓,也只能一個接一個幫溪娘把脈,這都個把時辰了,眼看著表小姐氣息越來越微弱,卻仍是沒弄出個所以然來。 正自戒懼不安,門外一個男子的聲音響了起來: “煩請通稟,李奇之子李昉特來幫表小姐診病。” 李奇的兒子?大家愣了一下,旋即一喜。一面暗暗贊賞李家義氣,竟是當(dāng)?shù)谋蝗舆M監(jiān)獄,當(dāng)兒子的還上趕著來趟這渾水,一方面又暗暗慶幸,好歹自己等人終于逃過一劫,紛紛起身告辭。 王蕓娘到時,正瞧見那些大夫離去的身影,忙快步進了房間,正瞧見房間里的李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剛要喝罵,轉(zhuǎn)頭卻瞧見一旁安坐的老夫人,只得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邊命人攔住李昉,邊急急跑過去晃著老夫人胳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