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身體好點了沒?” 王經(jīng)理讓她坐。 “沒事了,王經(jīng)理?!?nbsp;司月坐在王經(jīng)理對面的沙發(fā)上。 “找我有什么事嗎?” 司月點了點頭,“關于辰逸下半年的外出考察。” “哦,你有興趣?” 王經(jīng)理爽朗地笑了笑,“荷蘭和云南,你想去哪個?” “東問國?!?nbsp;司月說道。 王經(jīng)理笑容一滯,有些疑惑地看著司月,“你說那個第三個,東問國?” “嗯,獎金豐厚,時間我也能接受?!?/br> 王經(jīng)理不信地笑了笑,“你現(xiàn)在還缺錢嘛。” 司月嘴角抿起,沒有正面回答,“所以東問國那個項目有人報名了嗎?” 王經(jīng)理看她還真的有點想去,兩手抱胸表情也嚴肅了起來,“司月,你知道東問國是個什么狀況嗎?” “知道,現(xiàn)在為止仍是局部戰(zhàn)亂,經(jīng)濟落后,政權不穩(wěn)。” “你知道你還想去?” 司月坐直身子看著王經(jīng)理,“嗯,獎金豐厚所以想去?!?/br> “你上次的私人別墅案沒少分到抽成啊,我之前掃了一眼財務,至少四五十萬吧?!?nbsp;王經(jīng)理實在看不出來這區(qū)區(qū)十五萬對于司月的誘惑在哪里。 可是對面那個女人好像心知肚明,半點沒有退縮的樣子。 “你等下?!?nbsp;王經(jīng)理凝了凝神,起身去取了份文件放到了司月面前,“這是東問國項目的具體情況,你先自己看看清楚再做決定。半年可不短?!?/br> “謝謝你,王姐?!?nbsp;司月接過了文件。 東問國雖然在過去的數(shù)百年里一直遭受著歐洲各國的殖民與踐踏,但是與此同時,那些殖民者也在島上留下了很多極具特色的古老建筑。 這次是黎京一家博物館出資,希望可以資助一名設計師去到東問國最北邊的文帝小鎮(zhèn)做考察,那里有一片葡萄牙殖民期間留下的建筑遺跡,極具參考價值。 但是由于這種經(jīng)濟落后、政權不穩(wěn)的小國家,很多人都不感興趣也不愿意去,所以博物館這一次才選擇和辰逸合作,看看有沒有機會。 司月認真地翻完了所有的資料,輕輕地把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王經(jīng)理,我報名?!?/br> 王經(jīng)理徹底沒轍了,“你認真的?你知不知道東問國的經(jīng)濟差到什么程度啊,全國沒有一條高速公路更沒有鐵路。你要去的那個小鎮(zhèn),又遠又偏,雖然當?shù)赜猩贁?shù)華人,但是那個地方真的不值得你去啊。” “再說說通訊問題,當時我們和那邊聯(lián)絡的時候,最常出的問題就是信號丟失,你要是一個不小心手機丟了,號碼換了,搬地方了,都很難和國內(nèi)聯(lián)系上的?!?/br> “所以這邊文件上也清楚寫了,由于通訊問題,這個項目不要求你每月做匯報,只要回來的時候交完整的報告就行。” “司月,” 王經(jīng)理急得站在她面前,“你弄清楚了沒有,你很有可能會和國內(nèi)斷開聯(lián)系整整半年啊?!?/br> ——斷開聯(lián)系半年。 司月眼睫輕顫。 “王姐,去那里會有生命危險嗎?” 王經(jīng)理一愣,她竟是看不懂司月,她的意思是只要沒有生命問題她都可以接受嗎? “王姐?” “…那倒也不會,我們會找一個東問國當?shù)氐膶в螏闳ノ牡坌℃?zhèn)的,那里不是東問國戰(zhàn)亂的地方,相對來說是安全的?!?/br> 司月笑了下,站起了身子,“好,王姐,那我報名了。” 她說著便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王經(jīng)理一口氣緊緊吊在嗓子眼,辦公室門闔上的一瞬間,她立馬打了個電話。 - 司月回到位置上不久,就把自己的東西收了收。 王經(jīng)理說的沒錯,那種偏遠的戰(zhàn)亂小國誰想去。司月把東西簡單地整理了一下收進了抽屜里,然后便去王經(jīng)理那里請了假。 她看了下那個項目的出發(fā)日期就是下周一,看起來是根本沒人報名才一直拖到現(xiàn)在。 回到家里的時候還是中午,司月打了幾個電話,然后就回了房間。 季岑風比她預料的還要早就到了家。 她箱子不過剛剛收拾了一半的衣服,樓下就傳來了汽車急剎的聲音。司月將重要的文件放在了箱子的最里側,然后拉上了內(nèi)側拉鏈,繼續(xù)疊衣服。 臥室門被人用力推開,然后就是衣帽間。 司月坐在地毯上一言不發(fā),收拾衣服。她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男人渾身都散發(fā)著陰冷的氣息,他一步步走近,站在了司月的面前。 黑亮的皮鞋闖入她的眼簾,他沒有換鞋子。 司月把最后一件衣服疊好,站起身子繞過季岑風想要去收鞋子,可她還沒走到鞋柜,就聽見一聲“哐當”巨響。 司月回過頭去看,自己剛剛收好的行李箱被人暴力地,摔倒了一邊。 季岑風渾身陰戾地站在昏暗的衣帽間里看著司月,司月有些后悔了,剛剛沒把行李箱的拉鏈拉上。 她輕嘆了口氣,繞過季岑風要去撿那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手臂卻好似被一雙鐵鉗扼住,狠狠地將她錮在了原地。 司月輕嘶了一聲,抬眼看著季岑風說道,“季先生可以松手嗎?我還要收拾行李?!?/br> “司月!” 季岑風低吼道,“你還要和我鬧脾氣到什么時候!” 他昨天那樣的同她好好說話,想要哄她,沒想到換來的就是她這副冷冰冰的樣子。 “我沒和你鬧脾氣?!?nbsp;司月抬頭看他,眼里是比湖底還深的死沉,看得季岑風心口一跳。 “那你為什么現(xiàn)在要走,不就是為了報復我嗎?” 季岑風眉眼擰起,沉沉地逼向司月。 司月用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緩聲說道,“季先生,你弄錯了,我沒有要報復你?!?/br> 可她越是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季岑風就越知道,她心里根本不是如此。 男人眼里閃過一絲陰冷,往后退了幾步指著行李箱問道,“那你告訴我,你收拾行李是要去哪里?” “工作出差。” 司月回道。 “工作出差?” 季岑風冷笑了幾聲,偏偏他最恨司月這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好像他句句話問出去,都是打在棉花上一般。 “我沒有要報復你,” 司月越過季岑風,重新蹲在地上將所有的衣衫撿起放回了行李箱里,女人的背影固執(zhí)而又讓人發(fā)恨,季岑風手臂繃緊,眼里仿若冒火。 司月這次合上了行李箱,拉上了拉鏈。 她好像真的沒有在和季岑風鬧脾氣,聲音平靜,“季先生,我有東西要給你看?!?/br> 季岑風久久地看了她一眼,忍著心里的怒意隨著她朝客廳走去。 茶幾上,有一張司月剛剛寫好的紙條。她手指將紙條平整地展開,遞到了季岑風的面前。 “謝謝你去年救了我全家,司南田欠你的八十萬,我已經(jīng)把之前兩次項目的提成和這一年的工資全部打到你的賬戶上了?!?/br> “你可能沒在意,但是我留了備注,你可以請李原查一下,一共是八十萬?!?/br> “我mama和司洵在住的那套公寓我也請中介問過了,折舊賣出去也不會虧太多,但是我還不能確定,已經(jīng)請中介在問了。到時候我會幫我mama和司洵再找房子的?!?/br> 司月把紙條交給了季岑風,“不知道那套房子折舊會賣出多少,但是差價我一定會補上的,這里是字據(jù),你看一下吧?!?/br> 黎京今天是晴天,澄澈的湖面將陽光反射進了明亮的家里,司月臉上的表情,季岑風看得,一清二楚。 她沒有任何的留戀,沒有任何的情意。 聲音那么輕輕柔柔地,把她和他,劃分清楚。 季岑風看著她這副樣子,整個胸膛都好像著火一般,灼得他身子發(fā)抖。 “司月,你什么意思?” 男人伸手扼住了司月的下頜,要她看著自己。 “現(xiàn)在你的危機解除了,要和我劃清界限了是嗎?” 季岑風咬牙問道。 司月忍著下頜的疼痛,將紙條放回了茶幾上,“這件事我早就想要做的。只是一直拖了這么久才把那八十萬湊齊?!?/br> “所以你早就想要離開我,是不是???” 季岑風不敢相信,她那時的那個想法,竟然從沒消失過。 司月長久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她沒有否認。 她不知道。 司月從前只是想要把錢還清,清清白白地站在他的身側的。 可是如今呢? 她真的不知道。 司月的沉默全部落入了季岑風的眼里,男人手臂漸漸僵硬,松開了她。一種強烈的悲哀濃重地襲上了季岑風的心頭。 他胸腔中低低地傳出了幾聲嗤笑,似是在笑司月,又似是在笑自己。笑自己瞎了眼,捧一顆真心出來被人白白踐踏。 半晌之后,季岑風緩緩地看向了司月,“司月,你還是和從前一樣?!?/br> 一樣冷血心狠,一樣捂不熱。 司月朝他點了點頭,“是啊,我還是和從前一樣?!?/br> 一樣一無所有,一樣無能為力。 司月想著,肖川說的,到底是沒錯的。 他們只是,不合適罷了。 走得越近,越是互相折磨。 司月之前不肯相信,現(xiàn)在不得不信。 - 八月中旬,一架中轉悉尼、目的地是東問國首都的國際客機從黎京起飛。 那是普通而又平靜的一天。 季岑風知道司月要走,司月知道自己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