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等下等下!” 司洵游戲打得正熱鬧,嘴角笑得燦爛。 司月心里忍著氣,站在門口等他。 五分鐘過去了。 “司洵,走了。” “等下!” 司洵不耐煩地喊道。 司月手指緊緊地握住保溫飯盒的手柄,一句話也說不出。 狹小的出租屋里,燈光昏暗,司洵卻好像根本不在意似的沒心沒肺,整日里不是在家里打游戲就是出去和朋友鬼混。唯一算的上是正經(jīng)工作的就是每天夜里在朋友的酒吧兼一會職。 不過賺的那幾個錢也會被他自己迅速地花光。 司南田欠債跑了個沒影,留下一屁股爛攤子給他們,可偏偏又在這個時候讓李水琴生了病。 司月這才不得不辭了在夏川做了三年的工作回到黎京照顧李水琴。 本來以為能在辰逸順利度過實習(xí)期穩(wěn)定下來的,誰知道,人背連老天爺都對著干。 遇上那樣一個難纏的客戶,徹底斷了她的路。 司洵還在沙發(fā)上憤慨殺敵,兩只眼睛瞪得圓亮。 司月卻是越看越氣,直接將飯盒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司洵,是不是把媽餓死,你會更開心一點?” “等下等下不行嗎?。俊?nbsp;司洵滿口不耐煩,情緒卻隨著游戲勝利忽然又推向高/潮,“哈哈哈哈哈贏啦!” 沙發(fā)上的男人一躍而起,完全忘記了正在和他生氣的司月。他一個健步?jīng)_到司月面前將她抱了起來轉(zhuǎn)了一圈,“贏啦!姐!” 司洵隨即將司月輕輕放下,乖巧地拎起飯盒,“走走,去給媽送飯,你要把媽餓死啊司月?!?/br> 司月看著又瞬間變臉的弟弟,一時間無話可說,只能敲了敲他的頭,“走吧?!?/br> 兩個人到醫(yī)院的時候,李水琴正在和隔壁床談得正興。 “媽,吃飯?!彼驹聞傋哌M病房把飯盒放下,就看見李水琴兩眼放光拉著司月的手,“過來過來。” “怎么了?” 司月放下飯盒走了過去,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今天鄰床換了個新老太太。 “你看,這就是我們家司月,” 李水琴一臉驕傲地朝那個新來的老太太炫耀道,“怎么樣,夠漂亮吧!” 旁邊的老太太也當(dāng)真看直了眼,喃喃道,“厲害啊小李,你家閨女真的漂亮?!?/br> “那當(dāng)然了,隨我,” 李水琴美滋滋地說道,“就是二十五了還單身,我都急死了?!?/br> 旁邊的老太太此刻是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在司月身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著她。 “吃飯了,媽?!?nbsp;司月就知道,李水琴又開始變著法要給她找對象了。 李水琴看她一臉不高興,也陰陽怪氣地說她,“你一天天的眼界高,我也沒看你傍上誰???” 司月面無表情地給她拆筷子,擺菜,“非得傍上誰日子才能過嗎?” 李水琴不情不愿地拿起筷子吃飯,小聲嘀咕道:“那你說說我們現(xiàn)在過得是人過的日子嗎?” 她張口吃著司月做的飯菜,偷偷朝她遞眼色:“隔壁那老太太,以前當(dāng)官的,他孫子今天三十五還沒對象,你還不抓緊的?!?/br> “抓緊什么?” “抓緊和人處處啊。” “他知道我們家情況嗎?” 司月反問她。 “唉你管人家知不知——” “媽,” 司月忽然音量提高,嚇了李水琴一跳。 她緊張地看了隔壁老太太一眼,壓低嗓門,“你小點聲音,別表現(xiàn)的那么沒素質(zhì)?!?/br> 司月沒理她,朝她笑了笑,音調(diào)還是沒減半分:“我爸欠的高利貸我們什么時候能還上?他逃命也不能把我們都拉上吧!” 司月的聲音不偏不倚地全都落入了旁邊老太太的耳里,老人家目光登時一愣,然后不可置信地在李水琴和司月的臉上掃了兩下,立馬轉(zhuǎn)到了別處。 沒過兩分鐘,她就以出門散步的理由離開了病房。 病房門一關(guān)上,李水琴就把筷子一甩,冷下臉,“司月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要把你媽我氣死你才開心???” “我要是想把你氣死,我月初就不會辭了夏川的工作回黎京,”司月平靜地說著,“而且李水琴我告訴你,不要總想著把我嫁出去來換錢。” “那我養(yǎng)你干嘛?”李水琴無語,冷冷說道:“你豈不是不值錢。” “對,你記住就好?!?nbsp;司月把她吃完的碗筷收好。 一直站在一旁玩游戲的司洵終于回過了魂,“姐,你干嘛不去找你那老相好?” “我記得你當(dāng)時大四在黎京實習(xí)的時候,交的那個男朋友就是特別有錢,你現(xiàn)在回來了干嘛不去找他?” 司月抬眼看著一臉認(rèn)真的司洵,心里好像被人硬生生地掀開了一道口子,鮮紅撕爛的細(xì)rou被殘忍地翻開查看,那人卻還查無察覺滿臉無辜。 “我和他不可能的。” 司月忍著心里的不適說道,她收起飯盒就要往門外走。 “不是吧姐,”司洵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不會是拉不下臉吧,拜托人家是什么樣的家庭啊,你還非要和他搞平等,怎么可能平等的了啊??靠磕腥耸裁吹妮p輕松松不是很好嗎,真搞不懂你?!?/br> 司洵絲毫不覺得他的價值觀有什么問題,他還扯了扯司月的衣袖,要她回答。 司月眼神冷冷地落在光潔無暇的地面上,心里卻再沒泛起任何一點情緒。 ——“司月,你不值錢啊,找不到好男人長那么漂亮有什么用?” ——“司月,你去給人當(dāng)情婦吧,聽說那樣賺錢很輕松啊?!?/br> ——“姐,我沒錢了,給我點錢用用?!?/br> ——“姐,你能去找你男朋友借點錢給我用嗎?” ——“你爸再不還錢,我就找人把你賣了!” 司月有時候不知道,這三年她是怎么過來的。 那個曾經(jīng)把自尊看的比天還大的女人,如今是怎么可以平靜地接受這些不堪入耳的語句的。 她不知道,她的心很麻木。 “我和他不可能的?!?nbsp;司月抬眼看了司洵一眼,然后抽出了自己的手。 病房門闔上的最后一秒,她聽到李水琴不耐煩的聲音:“死丫頭,腳后跟都破成那樣了,自己去買點藥水擦擦!” - 司月記得,她曾經(jīng)很喜歡黎京的夏天。 白日是熱烈的蒸騰,夜晚是沁人的蔭涼。 就算下雨也是干脆果斷,轟轟烈烈下個三天三夜,然后便是絕好的大晴天。 那個時候她大四在辰逸實習(xí),遇見了剛從美國碩士畢業(yè)回來的季岑風(fēng)。 誰都說她司月不過是季岑風(fēng)隨便玩玩的一只小鳥。 他是高高在上的集團大少爺,她是落魄清貧的黎京金絲雀。 他圖她美貌,她貪他錢權(quán)。 可司月偏要讓所有人知道,他們是真心相愛,她和他從來都是平等的。 所以她不收他任何禮物,不借他任何名勢。 不在公司以季岑風(fēng)女朋友的頭銜行任何方便。 司月以為那個時候的她只要堅守住心里的自尊,就可以和季岑風(fēng)談一場公平清白的戀愛。 誰知道她愛他愛得熾烈,最后卻也被這熾烈傷及筋骨。 他們從來都是不平等的。 就連分手都是。 季岑風(fēng)甚至不愿意再單獨聽她任何的解釋,他叫她出去,她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他。 晚風(fēng)終于帶著終日不散的濕氣慢慢散去,司月拿著棉簽有一下沒一下地給自己的后腳跟消著毒。 她不想回到那個壓抑到無法呼吸的家里,所以買完藥水之后就在附近的公園找了一條長椅。 透明的酒精順著她撕裂的rou隙下滲,疼得她心口一陣陣緊縮。 女人細(xì)眉微擰,忍著痛給兩條傷口都消完了毒。 微風(fēng)卷過,傷口處也不知是痛還是冰涼,吹得司月輕嘶了一聲。 忽然一陣熟悉而又清淺的味道順著風(fēng)也飄到了司月的鼻間。 那味道是夜半海浪卷著潮氣的清冷,混雜著淡淡雪松的木調(diào)香氣,聞起來禁忌而又疏離。 司月情不自禁地朝身后看去。 昏暗的路燈下,是一個穿著煙灰色西裝的男人,他身邊還緊緊地跟著一個衣著華麗的女人。 兩人交談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夠傳到司月的耳朵: “那不是你前女友司月嗎?” 女人故作驚訝地問道。 “不記得?!?/br> 第3章 祈求他 司月第二天早上換了一雙合腳的高跟鞋。 后腳跟上貼了厚厚的創(chuàng)口貼,她一手扶著鞋柜一手去拿包。 “姐你不吃早飯了啊?” 司洵慢悠悠地從餐廳里晃出來,伸手給她遞包子。 “不吃了,今天要遲到了。” 司月朝他擺擺手,“我得先走了?!?/br> “哦好的,姐路上小心?!?nbsp;司洵給她開門。 “你在家好好的,別出去亂玩?!?nbsp;司月走之前敲了敲他腦門。 司洵笑著躲一邊去,“姐你快走吧,我聽話!” 司月也不去管他到底說的是真是假,只能連走帶小跑地朝車站走去。 今天早上一睜開眼就是七點四十,嚇得她早飯都不敢吃就立馬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