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契約到手
離盞聽見“補償”二字,立即囁嚅著唇道:“盞兒再也不信這些話了……” 老太太知道是西面鋪子的事情,把她給傷著了,她立刻正聲道:“西面的鋪子,自是要給你的。錢管家,快去立字據來……” “祖母,現下哪還有時間立字據啊……”離晨眉頭一皺。 “哪里需得你來插嘴了,錢管家,你還不快去!”老太太對著錢管家斥道。 錢管家會意諾下,連忙從人群里擠了出去。 這廂,左勸右勸,好說歹說讓離盞去給太子配藥,離盞就是一直咬著牙不松口。 看來只有等字據來了,再勸她了。 倘若她真的不要,方才讓立字據的時候,她就該吱聲了。 可她側著臉躺在褥子里沒阻攔,可見這鋪面她還是稀罕的。 也是,雖然嘴里嚷嚷著要死要活,但有了錢,誰還會輕易念著去死呢? 就在方才叫錢管家去立字據,而離盞裝作閉口不言的那一瞬,老太太似乎有點看清了離盞尋死的真正意圖。 揣度離盞的目光霎時變得有幾分怪異。 她看著被窩里慘白慘白的弱人兒,像是在盯著一只千年的妖精。 一只不到關鍵時候,絕不會露出尖利爪子的妖精! 離盞也感受到了老太太眼里的異樣,但她心中毫無波瀾。 以前在老太太勉強裝模作樣,無非是想攬著老太太的心,讓她在家里有個倚靠。 可現在出了巫蠱布偶的事情,她再對老太太好,離筱筱的死終會成為老太太心里的最芥蒂的一個疙瘩。 她往那疙瘩上涂再好的藥,死疙瘩也不會消。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她便不想再做了,不如趁著家中亂成一片,拿點實際些的好處握在自己手里,以后家里人再為難她,她才好有資本和他們斗上一斗。 親人? 呵呵,這離家的人都是些什么東西! 離盞就這么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等了一會兒,直到錢管家匆匆拿來了一張紙契。 “老太太,按上回跟二姐承諾的意思,已經辦妥了?!卞X管家拱手把紙契呈上。 “好?!?/br> 老太太不大情愿把契約接了過來,自己先過目了一眼,再拿到離盞面前,輕輕拍著她的肩哄道:“盞兒,你看看這樣可好?” 離盞裝模作樣的揉了揉眼角,余光把那契約掃了一遍 字據立得沒錯,章也戳好了,當著這么多下人的面,量他們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 離盞不想丟了傲氣,便沒多看,只裝作不在意的應了聲:“祖母說是怎樣,那就是怎樣吧……” 離晨看得牙癢癢,這賤蹄子,怎么這么造作,拿了好處還在這里裝清高。 真恨不得沖上去把她這張假臉撕個稀巴爛! 老太太可顧不上這些,見離盞態(tài)度有所退讓,便連忙把紙契疊好遞給巧兒道:“你幫二姐好好收著。這鋪子已經轉讓,等二姐好起來了,便要趕緊過去經手才是。等你們對接妥當,以后西面鋪子就全權交給你們打理,我們是不會再插手了?!?/br> 巧兒心中大喜,面上卻不作。她恭恭敬敬的伸手接過,把字據疊好納入柜中。 “二姐的院子被弄成這樣,你待會即刻安排人過來打掃?!崩咸仡^對嬤嬤吩咐著。 “是。奴才會挑幾個手腳麻利的來。” 老太太點點頭,沖離盞補了好話:“盞兒最乖了。你三妹院里的丫鬟不守規(guī)矩,回頭也會重重責罰。至于你爹做錯的事情,祖母會好好教訓她,他往后再敢這樣為難你,祖母便不承認他這個兒子!” “祖母……”離盞抓著老太太的袖子,跟抓了自己的臺階一般,順著就下了。 “好孩子,委屈你了。周太醫(yī)那邊,你可得好好招待著,莫因這些家內事失了禮數。咱們是血濃于水的親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離家沒落了,咱們都沒有好日子過。” “是,盞兒明白了?!?/br> 老太太長長吁出口氣來,“明白了就好。你要收拾打扮,祖母就不在這礙手礙腳了。你快著些便是,莫讓周太醫(yī)等了太久。。” “是?!?/br> 離盞從前堂里的隔間出來時,已經過了正午。 太陽隱在云里,半晴半陰的下起了雨。 離盞和巧兒躲在廡廊下朝前堂里看,黑壓壓的人頭聳動其中,爭吵聲余余不絕。 周太醫(yī)從前堂穿過,其中一個穿堂的二一個激靈看到了他,嘴里嚷嚷著“周太醫(yī)”、“周太醫(yī)”,卻又被滾滾的人朝揪住,一步都上不了前。 周太醫(yī)隔著人墻,看了一眼正在高聲與人群斗吵的離尺,眼神陌生的嘆了口氣,從旁側悄悄的擠了出去。 巧兒和離盞隔著菲菲雨,同時朝前堂的方向佇立著,像看著別人家的鬧劇一般,離盞嘴角挽起個笑靨。 巧兒則瞧著主子脖子上的淤痕,心有所想。 “方才周太醫(yī)晃了姐的脖子一眼,表情十分愧疚呢。” 離盞低頭,憑著欄桿。“其實倒不關周太醫(yī)的事,是我配藥的時候一時大意,忘了太醫(yī)院的人會檢查,才粗枝大葉的配了這么特殊的藥方?!?/br> “周太醫(yī)送的這賠禮是什么東西,奴才不識貨?”巧兒托著手里的木匣子,心翼翼的抽開蓋子,里頭是兩個珍珠般大的人,在甜棗般大湖面上泛舟,人是一老一少,喜笑顏開的,像是在說著什么。 那雕工著實精致,連老人的胡須能看得分明。 “這是核桃雕,看著不大,其實值錢得很,可見周老太醫(yī)是真心誠意的來賠罪的?!闭f到這處,離盞信手捉了欄桿上被雨水貼住的一片葉子,揉捻了片刻后又松手任它飄下。 “其實周老太醫(yī)是前輩,我是后生,他就算是真冤枉了我,也大可不必輕賤身份來求合。像他這樣為官的人,已經不多了?!?/br> 巧兒不聽重點,只好奇的欣賞著匣子里的雕刻。 “啊,這居然是核桃雕出來的?” 離盞偏過頭,“是呀,而且麻核桃才能雕出來的。我看周太醫(yī)送的這成色和紋狀,看上去像是他們說的羅漢頭,算是特別好的種類。雕的是煦朝名醫(yī)戚呈恩,路過襄山湖時發(fā)現了一種特別的丹果,繼而同一個一起渡湖的七歲兒虛心討教的故事。” “周太醫(yī)送這個與姐,不會把自己比喻成了那不恥下問的老頭?” 離盞欣慰的點頭,“不然送這個干嘛?。”離盞抬頭,目光看朝很遠的皇宮,“周老太醫(yī)真無愧是太醫(yī)院的院判,從不倚老賣老,以官壓民。” “可主子還是含糊著沒把藥的配方告訴給周太醫(yī)聽,周太醫(yī)回去,會放心讓太子用姐的藥么?” 離盞笑得更好看了些:“會,當然會。對周太醫(yī)含糊其辭,但對太子殿下,我可是樣樣都交代清楚了的。他要是不信我所說,便不會讓周太醫(yī)來取藥,能讓周老太醫(yī)來跑這一趟,可見他已經動了心的。況且那毒發(fā)作起來的滋味,就像千萬只蠱蟲在肯收筋嗜rou一般,非常人能忍受,我的藥一用就見好,就跟抽水煙一樣,是有癮的。他再用一次,就戒不掉了?!?/br> 巧兒放下心來,腫著張包子臉還是喜滋滋的笑,“要是太子殿下肯用主子的藥就好了,咱們剛拿到西面的鋪子,正愁怎么做大名聲呢。姐先是解了祁王殿下的毒,再后來又解了太子殿下的毒,往后姐的大名在京城里如雷貫耳,咱們便不愁生意了?!?/br> “你呀。”離盞指了指她的鼻子,目光落在她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上,“好在沒在你眼睛上下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