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guī)矩？什么規(guī)矩？”元軾冷眼看他?！澳汴惔髮④姸ǖ囊?guī)矩，還是大行皇帝定的規(guī)矩？”

    他衣袖一揮，“砰”的一聲，將茶盞掃落在地！

    “先帝已死，太子被害，本王！才是這元昭的規(guī)——矩！”

    陳殊不敢出聲，低著頭心跳如鼓。

    此時此刻，他才認(rèn)清自己到底跟了一個什么樣的人。

    “陳將軍，告訴朝臣，太子已被張盈毒死，罪該萬死。然，本王念及張家兄弟曾為國盡忠，特許張家五十七口自盡，全其尸首，勿誅九族。

    若今日之后，有誰聲稱自己是太子，并以之蠱惑朝臣，動搖國本，為禍一方，必當(dāng)就地斬殺！”

    接連不斷的命令，聽得陳殊震驚萬分。

    他原以為，梁王至少會先想盡辦法抓到太子，再逼他退位讓賢，最后名正言順地登上尊位。

    卻沒想到，此人的心是這般狠毒，又是這般迫不及待，連偽證都不愿做一個，便要致張家人和太子于死地。

    沒等他回神，元軾從袖中摸出一沓書信，塞進他手中。他低頭一看，上面竟全是戎族文字！

    “江家與戎族勾連，證據(jù)確鑿，以叛國謀逆罪論處?！痹Y神色冷漠，想了想，又補上一句：“方家亦如是?！?/br>
    陳殊愣在原地，他認(rèn)得江首輔的字跡，跟書信上的全然不同。

    “陳將軍不信？”

    陳殊張了張口，本想反駁幾句，猛然間想起已然快要臨盆的女兒。

    原來他陳家和梁王，早就坐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船。

    “下官這就去辦。”

    他沒有多言，沉默著走出崇德殿，仰頭望著漸漸落下的夕陽。

    遠處，冬雷的悶聲，踏地而來。

    從今日起，這天下的大局，就要變了。

    ……

    “一派胡言！”

    “啪！”

    江介一掌把傳話的小黃門扇到在地，被關(guān)在內(nèi)閣中的幾名閣臣，氣得上前踹了兩腳。

    小黃門受了疼，當(dāng)下便委屈起來：“大老爺！這些話都是陳大將軍叫奴婢通傳的，太子和張家究竟是什么情形，奴婢在宮中哪里知曉！”

    江介正色道：“我且問你，陳殊說太子已死，尸首何在？又說張氏女毒害陛下，用的什么毒？可有太醫(yī)查證？還有那張氏女究竟是獨謀，還是受人指使？其中和張家又有多少關(guān)聯(lián)？”

    小黃門捂著肚子：“江首輔，你問奴婢這許多話又有何用？你該去問陳大將軍——哎呦！”

    他的臉上又挨了一掌，江介氣道：“你這話說得倒是輕巧！陳殊把我們關(guān)在這里，不就是不想讓我們查出真相么！”

    “就是！朗朗乾坤，竟然私自扣押朝廷重臣！該當(dāng)何罪！”

    “陳殊呢！陳殊！你這縮頭的龜！藏到何處去了！是不敢與我等當(dāng)面對質(zhì)么！”

    見說不過他們，小黃門飛快躥出門去，想著話已經(jīng)傳到，后頭的事，說到底也跟他這個小人物無甚關(guān)系，眼看無人注意，一出內(nèi)閣便跑得沒影。

    可守在內(nèi)閣外的兵士，卻被江介他們吵得頭疼。就在他們猶豫要不要稟告梁王的時候，高墻外忽然冒出來一個頭戴冠帽的腦袋。

    “江——首——輔！你可在此？”

    原來是進不了內(nèi)閣的六部群臣。

    今日聽聞陛下殯天，不過小半刻鐘，江府門外就停滿了馬車。朝臣們左等右等，卻等不見江介回來。

    事態(tài)緊急，城中的消息一下一個樣，幾個膽大的一合計，又得了江與辰話里話外一番指點，干脆回家換上朝服，領(lǐng)著眾臣跑到西宮門附近的內(nèi)閣邊，爬上墻頭找人。

    這才發(fā)現(xiàn)，江介他們不是不肯回來，而是回不來。

    “你們是何人！為何扣住朝廷重臣！”

    那官員中氣十足，對著兵士一頓痛斥，但并不敢闖進宮來，只是騎上墻頭。如此倒也省下他不少力氣，好用來精神抖擻地罵人。

    屋子里的江介聽見外頭動靜，領(lǐng)著被一道關(guān)住的閣臣，在門那頭也喝罵起來。眼看情形實在控制不住，其中一名兵士飛快跑出去尋人。

    沒過多久，果然有人朝內(nèi)閣的方向來，可卻不是陳殊，而是元軾。

    “王侍郎，你身著朝服，卻騎在宮墻上，成何體統(tǒng)？”元軾冷聲道。

    王侍郎的身子一動不動，雙手抱拳，拱了拱：“梁王，你關(guān)著江首輔他們，要做什么？”

    元軾面色不驚：“本王并非關(guān)押他們，而是在保護他們。王侍郎從宮外來，想必已經(jīng)知曉，那毒害陛下的兇犯張氏女，至今還沒捉到。萬一她仍舊藏身宮中，想趁我們不備，謀害內(nèi)閣重臣，該當(dāng)如何？”

    “梁王，毒害陛下之人要拿，可朝中國本也要定。下官剛剛聽說，太子也被那張氏女毒殺，此言可真？”

    “自然?！?/br>
    宮墻外一片嘩然，王侍郎扭頭揮了揮手，當(dāng)下安靜了不少。他轉(zhuǎn)過頭來，又道：“太子找到了？”

    “……不曾?！?/br>
    王侍郎氣道：“既然沒有找到，梁王如何能斷言太子已死？！”

    “太子不在宮中，自然是被張氏女帶走毒殺。”

    王侍郎叉著腰道：“梁王，你一向聰慧，為何在此事上如此糊涂？這前因后果都沒有探查清楚，你便斷言太子已死，你，你是何居心！”

    沒等元軾回答，門內(nèi)的江介高喊起來：“梁王！你說張氏女毒害陛下和太子，老臣且問你，她一個不過十幾歲的女娃娃，年后就要被陛下封為太子妃，為何要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