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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主動地伸出手,示意我把他拽上來,"我也要上去。"上來與我排排坐的中也反過頭來問我,"白瀨呢,明明自己獨坐屋頂不睡覺。" "因為我睡不著啊。"我輕輕地說出緣由。有頭發(fā)誰又想做禿子呢? 我的目光無意中掃視到中也懷里的小枕頭,"你抱著枕頭過來找我…" "陪/睡?"我稍微停頓斟酌下準(zhǔn)確的形容詞。 中也理所當(dāng)然地點點頭。他忽然記起什么,疑神疑鬼地往我身邊湊了湊,"羊里有鬼。" 乍一聽,我還誤以為中也聰明的腦瓜終于派上用途了,尚且來不及為中也開竅了而倍感欣慰的我,驚覺中也說的只是鬼,而非內(nèi)鬼。 中也深怕我不信他,甚至將絲毫沒有戳中我的害怕點的故事重復(fù)了遍,他的語氣激昂,邊說邊將他的手蕩漾起來,做成波浪形狀來表示鬼怪的身形。 "你怎么不害怕啊,白瀨?"端詳我冷靜的神情半天的中也,著急地嘀咕著。 我配合地拙劣打了個冷顫,以著沒有半點波瀾起伏的平靜口吻說道,"好怕哦。" "真的好怕好怕呢。"重要的話說三遍。我已經(jīng)完成任務(wù)了。 中也噎住了,不滿地嘟囔著,"你就是不信。" "怎么能不信呢,明明聽起來就逼真得很。"中也悄咪咪地喃喃自語著。 靈機一動的我,計上心頭。 我開始恍惚地將目光投在中也的身后方。 原來我的表情逐漸凝固凍結(jié)住,轉(zhuǎn)而直勾勾地盯著中也的后方位置處,遲疑地開口詢問他,"你是說跟在你身后這樣的鬼嗎?" 中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直接將枕頭扔掉,原地蹦跳起來,一舉跳到我的懷里,他緊緊地?fù)ё∥业牟弊?,小心翼翼地小幅度緩慢挪動頭來視察周圍令他不安的環(huán)境。 我壞心眼地噗嗤笑出聲。 現(xiàn)在說騙中也的,會不會原地被埋? 我一手拖著中也的腰肢,另一手給中也順了順頭發(fā)。都鬧得出汗了。我手捷眼快地從褲兜里掏出隨身必帶的手帕,替懷中的膽小鬼擦擦汗。 "下去睡覺吧。"我對著將我當(dāng)成樹桿爬下站穩(wěn)的中也提議。 中也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同意了。 正當(dāng)我走幾步打算彎腰拾取被中也丟棄的無辜枕頭時,中也的耳朵動了動,他猝不及防地跳到我彎著的背上。 這是豬八戒背媳婦?我把腦海中不靠譜的念頭拋之腦后。轉(zhuǎn)而扭頭對著背上的中也感慨著,"幸虧我年輕經(jīng)得起折騰,但凡我歲數(shù)再長一丟丟,我這腰就為美人折了。" 說著說著,我無師自通地調(diào)笑著中也。 后者沒有被調(diào)笑的羞澀感,而是驚恐地瞪大了雙眼,扯了扯我衣角示意我靜下心認(rèn)真聽。 除了呼呼作響的風(fēng)聲外,確實有別的未知的動靜存在。 我不由得收斂起笑容。 "別怕。"我放柔了聲音哄著背上的中也。沒想到有生之年,我提前背了我的崽。 緩過神來的中也從我的背部脫離而去,取而代之的是緊緊地握住了我的胳膊,恨不得將它拔根而起。 背對著的中也稍微放松了神情,他強裝鎮(zhèn)定地對我說,"白瀨我們快點下去吧。" 我不動聲色地將注視著中也背后不遠(yuǎn)處一閃而過的背影視線給收回來,應(yīng)了句好。 奇怪。羊里會有哪個女孩子同樣大半夜睡不著起夜散步,還是身著我從未見過的白色小洋裙。 我順勢把被我們二人冷落已久的枕頭君撿起來,拍了拍遞給中也。 "去睡覺吧。"各回各屋,各睡各床。 中也僵住了腳步,他不可思議地瞅著我,露出了像是在說你這說的是什么豬話的表情包。 見狀,我貼心地補充了句,"晚安,中也。"懂了,沒有人比我更懂要和崽崽有甜蜜的結(jié)束問語。 中也委屈地扯住了我遞給他的枕頭,一步兩步三回頭地。 罷了罷了,劇本再想別的便是了。我磨不過中也的可憐兮兮攻擊。"我很害怕,中也愿意今晚陪我睡嗎?" 臺階連夜給中也建好,中也馬不停蹄地一溜煙地跑回來我的身旁,"白瀨別怕,我來陪你。"中也眉開眼笑地拍了拍他的胸脯。 哦。 我把跌落過的枕頭放在我的頭顱底下。把原先我用慣的枕頭換給中也。 "睡覺吧。"我們一同窩進了同床被子。 閉上眼兩秒的我不得不睜開雙眼,選擇側(cè)身睡。換了合適睡姿的我容易陷入即將熟睡的狀態(tài)時刻,就聽見中也幽幽地發(fā)問—— "白瀨,你為什么背對著我睡覺?" "那我正對著你睡覺吧。"我無奈地轉(zhuǎn)身面對中也。 中也眼里沒有半點困倦,反而看起來興致沖沖地??蓯海@就是年輕人的旺盛精力嗎? *** 我罕見地一覺睡到天亮。 天初明,日光尚未完全腐蝕室內(nèi)。我把趴在我肩窩處的中也輕輕地挪動回枕頭旁。起身的動作也盡最大可能的輕輕的,確保沒有驚喜中也。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早起的白瀨有宰吃? 我出門遛個彎的功夫,這都能見到兩只濃重黑眼圈的雙眼無神太宰治。 "你是怎么做到倒掛在樹上睡著的?"我把昏睡中的掛/逼太宰治給活生生地晃醒。 后者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好不容易睡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