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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柯挑眉,口氣強勢:“女人愛穿什么就愛穿什么,你這天天穿老頭衫的審美,倒也不必管那么寬?!?/br> 鄭仙鴻心想老頭衫怎么了,但又不敢頂嘴,訕訕地喝了一口水。不僅學生怕陳思柯, 大部分老師也很怕陳思柯這尊兇神,鄭仙鴻就是其中一位慫人。 邢展宏道:“不管白云間是不是有性別認知障礙,這事還得以溝通為主?!?/br> “是。”陳思柯點頭,“他的精神狀態(tài)顯然不對。他才十七歲,做出這樣破罐破摔的舉動可以理解。而我們都四十幾了, 必須以更加懷柔理智的態(tài)度對待他?!?/br> 邢展宏嘆了口氣,“我們還行,那些學生呢?他們會怎么說他,他的心理狀態(tài)能承受來自同學們的異樣眼光和惡意嗎?一個不留神,他想不開怎么辦……” 一時大家腦海里不約而同地浮起白云間穿著裙子跳樓自殺,二中上新聞的畫面。 鄭仙鴻?quán)洁?,“……我們學??刹荒茉儆袑W生自殺了。我們要不勸他休學一段時間?讓她jiejie把他帶回去調(diào)整心態(tài)?!?/br> 眾人眼神聚焦在嚴輝身上。畢竟他是班主任,班里學生要是出了事,他怎么都要背責任。 “我很贊同陳老師的話,”嚴輝笑了笑,“首先我們不能大驚小怪,給他的痛苦雪上加霜。至于要不要休學,就等我和他溝通之后再說吧?!?/br> 散會前,幾個老師同情地安慰了嚴輝幾句。 除去“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之類的偉大光環(huán),其實老師也只是一份工作而已。既然是工作,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嚴輝今年實在是太倒霉了,班里的祖宗一個接一個。 勸白云間休學是最省心省力的選擇,他有那么多學生要管,要備課上課一天還得開兩小時會,他實在沒有那么多精力。等到自修課,嚴輝把白云間叫到辦公室。 白云間仿佛早有預料,非常淡定地坐在了嚴輝面前,“輝哥。” 嚴輝放緩了聲音,“白云間,你和我說說,為什么穿裙子來上學?” “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卑自崎g說,“我直播的視頻早就傳遍全網(wǎng),我相信學校里總會有人對我很好奇。與其讓他們來偷看我,不如我主動展示給他們看。” 嚴輝:“……” 他們一堆老師設想了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白云間穿女裝的舉動是打算親身粉碎別人窺探的觸角。很沖動,但是……也很勇敢。 “你現(xiàn)在心情怎么樣?”嚴輝小心翼翼地問。 “不錯。”白云間說完,甚至笑了一下。 嚴輝一愣,“……我還是第一次看你笑?!?/br> “想到高興的事?!卑自崎g說。 嚴輝頭皮一緊,這笑容顯得白云間更不正常了。 “你這身打扮,違反校規(guī)……”嚴輝斟酌道:“你看能不能低調(diào)一點,比如先把假發(fā)摘了?” “我要是把假發(fā)摘了,才是違反校規(guī)?!卑自崎g說。 嚴輝:“???” “校規(guī)上并沒有規(guī)定男生不能穿裙子?!?/br> 嚴輝心想,那是因為從來沒有男生穿女裝來上學! “但是它規(guī)定了男生不能剃光頭?!卑自崎g說,“摘了假發(fā),我就是光頭了。” 嚴輝萬萬沒想到會被校規(guī)反將一軍,“校規(guī)里有這一條?” “儀容儀表篇第15條,輝哥你可以看看?!?/br> 嚴輝抽屜里就有一本,不死心地翻出來一看,第15條白紙黑字赫然印著:男生不剃光頭,女生不蓄過腰長發(fā)。 “你還專門研究過,”嚴輝合上校規(guī),笑嘆一聲,“有備而來啊你?!?/br> “順便?!卑自崎g沒打算鉆校規(guī)空子來堵老師的嘴,只是開學時把校規(guī)看了一遍,自然而然地記住了。 校規(guī)派不上用場,嚴輝一時無語,望了白云間幾眼。 平心而論,全年級最帥的男生是黃河遠。那是第一眼看就會被驚艷到的俊俏,侵略性很強,讓人過目不忘。而白云間五官柔和,皮膚白,唇色白,連眼珠子的顏色也不深,似乎什么都是淡淡的,以前捂得嚴實讓人覺得他普通,而一旦他放飛自我了,確實像網(wǎng)友評論的那樣,有一種疏離驕傲的“女”神氣質(zhì)。 “你可想好了,”嚴輝說,“老師沒辦法24小時一直護著你。而你這樣一定飽受流言蜚語,甚至會被人孤立,你能承受嗎?” “能。”白云間淡淡道,“我并不把他們放在心上?!?/br> 嚴輝順口一問:“那你把誰放在心上?” 白云間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嚴輝,仿佛在等嚴輝自己想出一個答案。嚴輝推了推眼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總不能是黃河遠那小子吧…… “你先回教室,”嚴輝終究還是說不出要不要休學回家這個問題。白云間狀態(tài)看起來還不錯,他決定冒著風險觀察幾天再做決定,“白云間,你聽著,有什么心事都別憋著,任何一個老師都會幫助你?!?/br> “輝哥,你放松一點,不用擔心我?!卑自崎g反過來安慰了他一句,起身回教室。嚴輝低頭喝了幾口水,想著得把班干部叫過來談一談,抬起頭便見白云間站在走廊,面前是一扇緊鎖的門。 嚴輝眉頭一皺。他猜測,難道是有人故意鎖門不讓白云間進教室?起身快步往教室走,還沒走到門口,便聽見了黃河遠的大嗓門。 “喂,那個上廁所的怎么還沒回來,他再不回來,白云間都回來啦!”門里傳出黃河遠煩躁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