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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往后退了一步,顧海宇直起了腰,沒有去撿那枚硬幣了。 順著鞋往上看,視線掃過牛仔褲和紅白校服,定格在眼前人的臉上。 小麥色的皮膚,太陽xue有一塊暗紅色的星形胎記,五官硬朗,眼神沉郁,看起來不像16歲高中生,倒像個26歲飽經(jīng)社會毒打的打工人。 “穆臨星?”顧海宇瞇了瞇眼睛。 穆臨星的目光在顧海宇身后的重型機車停留了幾秒,才看向他,“……什么事?” “啊……沒什么大事。”顧海宇笑出白森森的牙,“來揍你?!?/br> 這句話似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說話的同時顧海宇抬起了腿,尾音消失在空氣的瞬間,鞋尖陷入穆臨星的皮rou,他重重地倒在地上,痛得青筋暴起,他大概無法忍受被人打倒,立馬撐起上身,但痛得壓根起不來,捂著胃痛苦地干嘔著。 黃河遠沒想到顧海宇一上來就打這么狠,一把拉住他,“喂,別打了啊,內(nèi)臟不能這么踢!” 顧海宇偏過頭,眼球布滿血絲,仿佛開了邪王真眼。黃河遠嚇了一跳,更用力地抓緊顧海宇的衣服:“交給我處理,你冷靜點?!?/br> “穆哥!”“打起來了,穆哥和人打起來了!” 周圍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圍了過來。 黃河遠大開眼界。在他的審美體系里,土分為兩種,第一種是白云間那種渾然天成,泯然眾人的土,另一種就是自以為時尚的,只能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才能見識到的土。 他之前以為快手的精神小伙都是為了視頻效果演出來的,直到他來了十六中。齊刷刷的鍋蓋頭,紅的黃的紫紫的,五顏六色地聚在一起,著裝也很統(tǒng)一,勒襠緊身褲下面露出一截腳踝。他們叉著腿站在穆臨星身后,一臉戒備地盯著黃河遠。 是的,雖然打人的是顧海宇,但在他們看來,黃河遠這種打扮的才更像是老大。 “你們哪個班的?!”一個男生夾著煙,隔空點了點黃河遠,“打我穆哥,不想活了?!” 黃河遠從審美沖擊中緩了過來,注意到他說的是哪個班的,頓時不高興了。想他黃河遠一身精心搭配的造型,能和他們學(xué)校的畫風(fēng)一樣嗎?簡直是奇恥大辱! “哇達西!十幾年來專業(yè)致力于帥裂蒼穹每一天的……二中校草黃河遠?!蹦槻患t心不跳地摘下墨鏡,黃河遠兩臂交叉抬了抬下巴,“ay,從今往后一萬年,你們都將牢牢記住今天。我,黃河遠降臨十六中,親手為你們樹立了時尚潮流指向標(biāo)?!保ㄗⅲ骸段蚩諅鳌罚簭慕褚院笠蝗f年,你們都將記住我的名字,齊天大圣孫悟空。) 顧海宇忍不住偏頭看了他一眼,這得是多厚的臉皮,才能坦然說出這種話。 “……什么,他在放什么狗屁?” “二中的?二中不都是一堆書呆子嗎?還有這么狂的,敢來我們學(xué)校挑事兒?!” 一個女生問:“你剛才說什么時尚潮流指向標(biāo)?我怎么沒看見?” 黃河遠張開雙臂,“時尚潮流指向標(biāo)就是我。你們都穿得太丑了!要向我學(xué)習(xí)!” “……” “……” 一片死寂,對面陣容呆若木雞。 “大哥……你把仇恨拉滿了?!鳖櫤S顜S河遠是為了阻止他打架,但現(xiàn)在看來,黃河遠很有可能會引起一場群毆,“快溜吧,罩不住你了?!?/br> “不可能!”黃河遠單純且自信,“他們馬上就要向我討教穿搭之術(shù)了?!?/br> 顧海宇:“……” “什么傻逼玩意兒?!”夾煙哥率先反應(yīng)過來,煙頭往地上一扔,“兄弟們,干他!” “干他?。?!” “教二中的呆子做人!” 五六個鍋蓋頭氣勢洶洶地逼來,黃河遠見大事不好,能屈能伸,轉(zhuǎn)身就跑。 “哇啊啊啊,”黃河遠往前狂奔,頭發(fā)迎風(fēng)招展,“打我的人都會變成豬!?。。 ?/br> ———————— 白云間坐在自家店里的角落,捧著一本牛津詞典,靠著墻低頭背單詞,詞典攤到了三分之一的位置,久久沒有翻過一頁。 每背一個單詞,腦海里就會閃過一幅幅虛構(gòu)的畫面。 比如顧海宇下手沒數(shù),把人打得血rou模糊,兩人雙雙進了派出所,黃河遠哇哇大哭。 再比如他們被混子包圍,雙拳難敵四手,黃河遠被打得哇哇大哭。 又比如顧海宇騎著摩托先跑了,黃河遠手機被搶,衣服被扒,縮在角落里哇哇大哭。 總之,每一個猜想都是以黃河遠哇哇大哭作為結(jié)尾,吵得他心神不寧。 不用管,一個是富二代,一個是官二代,就算被欺負了,也不至于會受什么嚴(yán)重的傷害。 顧海宇不會有事,但黃河遠…… 白云間推了推眼鏡,腦子里又不可理喻地浮現(xiàn)出一個流著瀑布淚的小人。 “嗚哇嗚哇嗚哇嗚哇……”小人咧嘴。 吵死了。 “嗚哇嗚哇嗚哇嗚哇……”小人蹬腿。 他的精神被污染了,凈化的方法只有一個。 白云間猛地合上字典,“媽,我去送外賣?!?/br> 白繡奇怪地抬起頭,“去哪里送?” “十六中?!?/br> ———————— 黃河遠溜著一串五顏六色的小伙絕塵而去。 “黃河遠!艸,沒叫你真的跑!”顧海宇嘴上說著讓黃河遠快跑,實際上還是覺得待在他身邊最安全,吼了一句跨上摩托車,掏出鑰匙,還未插入鎖孔,一只手臂勒上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