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裴鳶艱難地由著絳云將她攙了起來,司儼這時抬聲對侍童命道:“王后身子不適,去將國師喚到青陽殿來?!?/br> “諾?!?/br> 裴鳶很想同司儼解釋,她今日腹痛是因為月事不順,但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司儼這時已然坐到了她的身側,亦將大手安撫性地覆在了她纖白的手背上。 那國師也很快趕到了青陽殿,待他替她把脈時,裴鳶卻覺,她越看這潁國國師,越覺眼熟。 他…他…怎么跟亓官邈長得一模一樣?! 難不成亓官邈從上京的郊外失蹤后,竟是去了潁國,還成了潁國的國師?! 司儼看出了裴鳶的異樣,便同她解釋道:“在這里,他喚鄒信。” 裴鳶驚詫地點著頭,見那國師的神情也有些躲閃,便更加確定了,此人便是那個神醫(yī)亓官邈。 亓官邈一直斂著眸,在司儼的眼皮子底下,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實則他最是清楚司儼讓裴鳶聽政的緣由,他知司儼怕自己解不了情蠱,這才讓裴鳶這個嬌嬌貴女學這么多的東西,以免他去世后,她會在潁國難以自保。 亓官邈為裴鳶診脈時,覺她體質虛寒,便為她開了方調(diào)理的月事的方子。 他也不知為何,這番在潁國得見裴鳶時,便覺得這位小王后于他而言,竟是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裴鳶雖是個嬌滴滴的女孩,卻總給他一種多年故友的感覺。 故而亓官邈又往那藥方中添了幾味可明目和增強記憶力的藥材,以免小王后在學習的過程中,會過于辛苦。 畢竟司儼他的腦子和別人的不大一樣,他對小王后的要求怕是也會很高。 亓官邈退下后,司儼也終于知道裴鳶實際是因為月事才腹痛,終于心緒稍舒,便低聲囑咐道:“你今日既是難受,便不用再隨我去謙光殿聽政,躺下好好休息罷?!?/br> 裴鳶卻神情堅定地搖了搖頭,軟聲道:“沒事的夫君,我今晨還是可以去的。” 見女孩鬢邊散落了些許的碎發(fā),司儼順勢將它們攏到了她軟小的耳后,復關切地問道:“真的沒事?” 裴鳶重重地點了點小腦袋。 她覺自己得堅強起來,不能因著這些小事就貪懶,否則若她今日不去謙光殿,潁國的那些官員又該有其他的猜想了。 為了掩蓋自己憔悴的面色,裴鳶在去謙光殿之前,還難能在面上涂了些緋色的胭脂。 在謙光殿聽政的那一個時辰,裴鳶也一直儀態(tài)端莊地坐于垂簾之后,并未有任何失常之舉。 司儼原本還很擔心她,卻是絲毫都未料到,裴鳶這個嬌氣的小姑娘,竟還挺堅強的。 他覺裴鳶的腹痛應是有所緩解,便又將心思都放在了國務上。 待封國諸臣皆都退出了謙光大殿后,裴鳶的小臉兒慘白,就連胭脂也掩不住她的憔悴,卻強撐著精神跟在了男人的身旁。 待二人從謙光殿而出后,司儼剛要同裴鳶說些什么,卻聽周遭的宮人竟是驚呼了一聲,“殿…殿下!” 男人的眸色不禁一變,待再度看向裴鳶時,卻見她嬌小的身子竟呈著往后傾倒的態(tài)勢…… 第32章 少陽院 裴鳶還能讓他欺負【精修】…… 司儼及時用結實的雙臂接住了小姑娘, 沒讓她摔到地上。 待他將裴鳶橫抱在身后,見她虛弱地顰著眉目,一副纖柔楚楚的可憐模樣, 他的心中竟莫名地冉起了淡淡的傷懷, 且心口那處也在隱隱地作著痛。 司儼對此頗感奇怪。 實則裴鳶如現(xiàn)下這般無助地縮在他的懷里,也不是第一次了。 三年前, 一次是在宮道上,另一次是在滄池旁, 她都如現(xiàn)在這般, 呼/吸孱弱地暈在了他的懷里。 還有他去上京迎娶她時, 她亦當著他和太子的面, 暈在了他的懷里。 可司儼卻覺,他現(xiàn)下突然產(chǎn)生的這種似曾相識感, 與此前的三次都不同。 那是一種宿命般的哀怮。 這種情愫猶如陰云般籠罩在了他的心頭,亦讓他有種逃無可逃的壓抑。 司儼從來都未有過這樣的情緒。 他因而垂眸,面色也深沉陰郁了許多。 裴鳶這時卻在他的懷中喃喃開口, 她的意識已然不甚清楚,卻仍用軟軟的嗓音安慰著他, 只弱聲道:“夫君…沒事的…我沒有事的?!?/br> 故而司儼將懷中的女孩又擁緊了幾分, 動作帶著他自己并未覺察到的珍重和nongnong的保護欲, “辛苦了, 鳶鳶?!?/br> ****** 姑臧春日將逝, 卻因近日連綿不絕的落雨而稍顯陰冷, 青陽殿的熏爐也在這時當, 又燃起了足旺的炭火。 司儼于夜中歸殿后,裴鳶仍安靜乖巧地躺在華榻之上。 女孩的小臉兒恢復了血色,不再如上午那般慘白, 她呼吸清淺,模樣溫馴亦毫無防備,晨間在面龐上涂抹的脂粉也已被女使拭去,頓又使其平添了幾分稚氣。 裴鳶這一覺睡得香甜且悠長,她這時已然漸漸恢復了意識,濃長的羽睫也如蝶翼振翅般,正微微翕動著。 待司儼坐在榻側之旁,緘默地看向她時,裴鳶也恰時睜開了雙目。 女孩邊揉著眼睛,邊嗓音糯糯地道:“夫君,你回來了?!?/br> 內(nèi)殿的光影有些黯淡,但卻絲毫不掩司儼面容的清俊,男人坐姿挺拔如松,身型亦是寬肩窄腰,縱是坐于榻側,仍顯雙腿修長。 漏窗外的月華瀉在了他勻凈無疵的面龐上,亦陡增了其氣質的冷峻疏離。 裴鳶只覺,自己小心臟那跳動的頻率漸漸變快,與此同時,也不爭氣地漏了幾拍。 不得不說,這一起身就能看見司儼,著實讓裴鳶的心里沁了些淡淡的甜意。 見嬌弱虛乏的女孩要從榻上半坐起身,可是用手拄榻的動作卻很艱難,司儼便伸手扶了她一把,也順勢在她不盈一握的細腰之后,置了個倚靠的軟枕。 待裴鳶紅著小臉兒堪堪坐定后,司儼方才低聲問道:“小腹還疼嗎?” 裴鳶盈盈的剪水眸瞧上去,仍稍顯惺忪和朦朧,卻搖了搖小腦袋,訥聲回道:“我好些了......” 實則她適才在清醒之后,卻覺那陣難忍的脹痛又開始在她的小肚子上胡亂作祟,且她身上也并無多少氣力,兩條小細胳膊也一直在發(fā)軟打顫。 腰后那處縱然被置了個軟枕,也依舊微泛著難耐的酸意。 不過這陣酸意不全然是因著月事不順的緣故,她腰痛,也有昨夜同司儼那些個影影綽綽的緣故。 見裴鳶已然清醒,絳云便將事先溫好的姜絲紅棗湯呈了上來,想著先伺候裴鳶飲下,也好讓她的腹痛稍稍緩解。 絳云知曉小王后今日幾乎都在昏睡養(yǎng)身,就連午食都沒有用,便又讓采蓮端了盤熱騰騰的藕粉蒸糕,呈到了司儼和裴鳶的身前。 這藕粉蒸糕是用牛乳和面而制,其內(nèi)還置有西疆進貢的蜜棗和蒲桃干,口感綿軟偏甜,又奶香濃郁。 裴鳶從前在相府時便總喜吃這道藕粉蒸糕,待她嗅到這些香軟蒸糕那甜甜的味道時,小肚子竟也咕嚕嚕地叫了一聲。 聽到這動靜后,女孩頓時又覺得赧然萬分。 她的肚子怎么總是在這種時候亂叫? 萬一司儼他因此嫌棄她該怎么辦? 裴鳶因而微微垂眸,亦將小手置在了自己仍在泛疼的小腹上,男人也于這時將修長的大手覆在了她白皙的小手上,大有替她焐著那處的意味。 女孩的手背覺出了男人掌心微糲且稍帶著涼意的清晰觸感,眼睫也不受控制地飛速眨動著。 “先吃些東西罷?!?/br> “嗯。” 司儼說罷,便順勢牽引著女孩的小手,將其從她的肚子上移下。 男人隨即便接過了絳云手中端著的姜絲紅棗水,亦親自用羹匙上下攪動著那微燙的湯水,待幫裴鳶將其弄涼后,便將那羹匙往女孩的小嘴送去。 裴鳶心中微暖,亦安分乖巧地在司儼的照顧下,飲下了那碗熱湯。 待飲完姜絲紅棗水后,裴鳶便又吃相溫吞地食起這些蒸糕來,她雖看似小口小口地吃著,但不經(jīng)時的功夫,女孩便將一漆盤的藕粉蒸糕都吃到了肚子里。 待裴鳶吃完這些,又被絳云伺候著漱口之后,司儼這時又將大手置在她的小肚子上。 他卻是發(fā)現(xiàn),那處竟然微微地鼓了起來。 且她的小肚子摸起來,比平日更軟了。 司儼見此不禁淡哂。 原來裴鳶不僅喜歡吃rou,還喜歡吃這些甜的東西。 夜?jié)u深沉后,裴鳶的腹痛也好轉了一些,許是因著身上難受,今夜的她便格外地依賴身側的男人。 她覺自己就快要掩藏不住心中的秘密了。 每日都同司儼如此親密地相處,且被他溫和地照顧,有好幾次,她都險些將“喜歡他”這三個字宣之于口。 可裴鳶并沒有忘記同裴猇的約定,且她的心中,也有著自己的堅持。 司儼并未對她表態(tài),那她還是會將喜歡他這事悄悄地藏在心里。 不過既是被他抱在懷里,且她的身子或多或少因著月事而難受,那她才不愿意離開司儼溫暖的懷抱呢,她還想在他的懷里多待一會兒。 裴鳶這時將小臉兒貼在了他的胸膛處,亦帶著貪戀地闔上了雙眸。 司儼微微垂眸,他看不清女孩此時的神情,只能看見她泛著馨香的柔軟發(fā)頂。 不過縱是如此,他也能覺出,裴鳶對他的態(tài)度有所轉觀,她沒有剛來姑臧的那幾日排斥他了。 甚至,裴鳶她開始變得依賴他了。 他最開始對裴鳶采取的對策也有了成效。 女孩既是從上京遠嫁而來,身側也無任何親眷,司儼一開始便準備對她加倍地寵愛和照顧。 這般,在對她嬌養(yǎng)的過程中,裴鳶也能慢慢地對他產(chǎn)生依賴。 她也會慢慢知曉,在潁國這處,她也只能以他這個夫君為依靠。 久而久之,裴鳶在心中,就能忘掉上京的那個男人。 從前的司儼,便是這般打算的。 實則司儼在今日之前,也從未對裴鳶能夠給予他的感情有過高的要求。 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對他忠貞不二,且她的心里不要有別的男人,最好還能對他有些傾慕,如此便是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