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零章 人似靈器
晚間虞夏三人在房睡了。 這個竹屋除了主人家的臥房,一共只還有兩間供人居住的房間。 一間讓醉得不省人事的葉奎給占了,虞夏三人住在了另一間。 橫豎虞夏年紀還小,倒也不需要避忌什么。 “程師兄,你也察覺出不對來了嗎?”虞夏看也不看占了屋中唯一一張床的陳道人,一邊鋪著地鋪,一邊問程不遲。 她算是明白了,就算她這師父知道點什么,也不會說。 程不遲點了點頭。 “那個女人,像一件靈器?!?/br> 虞夏一愣。 靈器,乃有靈的法器。 倘若一個鑄器師可以鑄造出一件靈器,那么他便能躋身鑄器宗師的行列。 靈器,也是幾百年沒出現過的東西了。 不矩一脈這般堅守,不就是為了能夠重現有靈之器么? 法器即便能夠自行運轉元氣,終究是死物。 “阿柔jiejie不是人嗎?”虞夏問。 她先前便感應到阿柔有些古怪,行為舉止有說不出的違和感。 如今聽到程不遲說的“靈器”二字,虞夏猛然反應過來這種不諧之感從何而來了。 她的身上明明有生機,一言一行卻仿若死物。 原來問題并不是出在蘇佚身上,而是出在阿柔身上。 “我方才看了蘇佚的面相,他應當是早年喪妻?!庇菹恼f。 程不遲一愣。 “喪妻?” 蘇佚只有過一個妻子吧。 他雖看出了阿柔的不尋常,但卻沒想到,阿柔有可能是個已死之人。 程不遲剛要點頭,卻見虞夏依舊愁眉不展。 “可我從她身上沒有感應到死氣?!?/br> 已死之人身上沒有死氣這種情況虞夏并不是沒有遇到過,當初棺板精用徐寡婦的尸身借尸還魂,融合得極好,行動間也十分流暢,竟叫她一時沒看出不妥來。 但棺板精本就是山間精怪,富有天地之靈,而徐寡婦是新死的尸身,棺板精立即遁入,依靠自身的修行融合,這才仿若常人,難以叫人看出端倪。 莫非阿柔也是這個情況? 虞夏又立刻否定了這個猜測。 據葉奎說,阿柔并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言行性情與從前無異,而且方才她也觀察了蘇佚,并沒有被采補的痕跡。 為什么阿柔看似不妥,性情大變的卻是蘇佚呢? 是阿柔的反常影響到他了嗎? 可是她借助陰陽開眼咒才察覺出些許異常,即便是身為枕邊人的蘇佚,也未必能夠發(fā)覺。 虞夏苦思良久,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躺在地上抱著被子,就這么緩緩睡去。 次日虞夏是被葉奎吵醒的。 “??!我昨日又喝多了?” 葉奎的語氣中充滿了懊惱。 虞夏卻被他這一聲驚叫吵得睡意全無。 一睜開眼,床上陳道人依舊睡得死死的,而程不遲卻不知道去了哪里。 想必是早就起來了。 虞夏起身,把床鋪重新疊好,掃了眼屋里,出門跟葉奎打了聲招呼,找到了廚房的阿柔。 阿柔正在做早飯。 “阿柔jiejie,你這兒有洗臉的銅盆嗎?我看我們屋里好像沒有?!?/br> “銅盆?”阿柔搖了搖頭,“我們家沒有,洗臉都是直接接著竹子引來的水流洗的?!?/br> 虞夏點了點頭,同阿柔道了聲謝,便走到了院子墻角處。 竹子里的水是從山上引來的泉水,甘爽清冽,虞夏掬了兩把水撲了撲臉,然后拿柳枝沾了些牙粉,簡單清潔了一番。 剛洗漱完,就見蘇佚和程不遲兩人回來了。 兩人身后都背了個竹簍,里面裝滿了東西。 虞夏好奇地湊過去看,發(fā)現蘇佚背簍里裝了不少蘑菇野菜,而程不遲的背簍里,竟然有不少活魚,還有一只山雞。 “多虧了程兄弟了,不然今日大家估計得吃素了?!?/br> 蘇佚今日氣色看起來還不錯,兩只眼睛炯炯有神,面上帶著明亮的笑容。 許是上山辛勞的緣故,額前布上了一些細密的汗珠。 這樣的蘇佚,看上去鮮活得多,仿佛回到了葉奎口中的最初的模樣。 虞夏抿嘴一笑,她先前也了解到夫婦二人幾乎只深居山中,尋常三餐是每五日有莊里的農夫送些米面rou菜之類的上來,這次剛巧第四日,許多不經放的吃食已經吃完了,所以只能去山中找。 想來蘇佚是有極其豐富的經驗的,山中珍寶甚多,他早已分辨出可食用的部分,摘回來的野菜蘑菇等都十分新鮮,甚至還有紅彤彤的野果。 不過畢竟蘇佚是個文弱書生,采摘些山珍倒也罷了,讓他去捕獵撈魚卻是為難他了。 虞夏瞧了夫婦二人一眼,難怪這兩人這么瘦。 這時候陳道人終于也醒了。 知道他可能想找洗臉盆,虞夏立即率先提醒了一句。 “爺爺,您上這兒洗臉來!” 陳道人揉著眼睛慢吞吞往墻角走。 “小兔崽子,去給我收拾床鋪?!?/br> 虞夏笑呵呵應了聲便往房跑。 虞夏鋪完被子,在梳妝臺找到把梳子,重新梳了梳頭發(fā)。 她手藝不精,原來在家中的時候,都是虞春和楊翠蓮幫忙,自己則只會簡簡單單把頭發(fā)攏起來,在腦袋頂上扎兩個沒什么花樣可言的發(fā)髻。 不似尋常女娃那般嬌美可人,到也算得上率真可愛。 虞夏這半年都跟著陳道人那個糟老頭東奔西跑,怎么可能精致秀氣得起來? 梳完頭虞夏想瞧一下發(fā)髻有沒有扎正,可是轉頭看了一圈,卻沒有發(fā)現銅鏡的影子。 沒鏡子? 想來是因為除了葉奎沒什么人過來,更別說女,沒準備鏡子也在情理之中。 虞夏倒也沒多在意,從包袱里拿出個八卦鏡勉強用了。 出了屋子,卻發(fā)現陳道人竟然跟蘇佚坐在一張矮幾兩邊,下著棋。 虞夏湊過去看,有些意外地打量了陳道人一眼。 陳道人整日穿得跟個尋常老人似的,壓根看不出半點高人的影子,當初他在虞氏族學當門房,也沒叫人覺出半點不妥來,可即便是高人,琴棋書畫這等風雅之事,看起來卻跟陳道人完全不沾邊。 虞夏頗感詫異,卻也沒吭聲,只安安靜靜站到陳道人身后旁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