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寧接過稿子，辦公室里安靜下來，一時只剩空調(diào)的冷氣聲與翻動紙張的窸窣聲，譚寧戴上了眼睛，扎高的馬尾垂到臉側(cè)，看了還沒五分鐘，合上了，朝他搖搖頭：“不行?！?/br>
    連燕高高懸起的一顆心猛地沉下來，他很久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感情波動了，著急地翻了翻后面給她看，示意她看看后面的內(nèi)容。

    “后面的內(nèi)容我雖然沒看，但前面的節(jié)奏和文章結(jié)構(gòu)已經(jīng)有很大問題了，就算你后面寫得特別強(qiáng)，也彌補(bǔ)不了前面的缺陷，這樣的話，大改稿也很耗費時間成本，這個稿子基本等于廢了?！?/br>
    廢了。

    連燕看著推到他眼前的稿子，濃長的睫毛投下陰影來，遮蔽住眼神，光投在他半邊臉，眼角下的那點小痣很明晰，連燕很久沒動，半晌才點頭，安靜拿起稿子，站起來。

    譚寧說：“為什么一定要寫稿子呢？寫稿子是競爭很大的事情，只要是人，就有表達(dá)能力，再拙劣的人也能講出故事來，要寫好文，就要比他們有更出眾的能力，很多人都覺得寫稿子是簡單的事情，實際它比什么都要難?！?/br>
    連燕拿了黑筆，就在他稿子空白處，寫。

    嗯，聽您的，不寫了。

    他太沒禮貌了，匆匆點頭，推門離開。實際上，即便不寫作，他也沒什么損失。他是一塊已經(jīng)破裂殆盡的玻璃，再敗壞，也不過扔進(jìn)垃圾堆里，說不定還能扎破別人的手指呢！這是他全部生命意義。

    連燕沒坐電梯，慢慢地走樓梯，每一層都逛一遍，每一層都忙碌，他只能目光參與其中。五樓是攝影間，專門給雜志拍封面的，人聚了一堆堆，連燕停下腳步，聽著里面的喀嚓聲。

    “你這個效果不行！我要的那種又頹靡又單純的感覺，你這整的什么？”男人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再重新調(diào)整。”

    人群閃出點空隙來，連燕看到了男人的背影，攝影師拿著巨大的攝影機(jī)，面前坐著一個約莫二十歲左右的青年，青年顯得局促，緊張得冒冷汗，突然站起來：“我不拍了！”

    攝影師直起身子：“愛拍不拍。”

    “錢也不要了，”青年憤怒地拿起旁邊的背包，“你要求這么高，你怎么不去參加國際比賽啊，拍什么破雜志封面，我只是過來兼職的！又不是專業(yè)的！”

    “不拍就走人，別那么多嗶話，”攝影師聲音冷漠，“拍得不行，事兒不少。”

    青年沖出人群，連燕一時沒躲開，被他直接撞到半邊肩膀，腳步踉蹌一下，竟然直接摔到了地面上。

    偷看還當(dāng)眾跌倒，未免太過丟人，連燕久違察覺到情緒的波動，一下紅了眼眶，一時有些想要落淚，自己撐著地，偏偏胳膊發(fā)軟，只能看到四周人的褲管，黑漆漆的，蒙住了眼睛，讓他看不清地方，使不上力氣，慌亂無措時，腳步聲傳來，一只手遞過來。

    “沒事兒吧？”

    連燕茫然抬起眼，是那個攝影師，攝影師看起來二十五、六的樣子，生得清秀，他看清了連燕的臉，愣了下。連燕覺得自己笨死了，連站都站不穩(wěn)，倉皇推開那人的手，狼狽地爬起來，撿起地上的稿子。

    “你是這兒的模特？”男人說，“之前沒見過你?！?/br>
    連燕忙搖頭，朝后退，他現(xiàn)在沒那么怕人多的場合，但仍是害怕眾人的目光，這讓他覺得壓迫，轉(zhuǎn)身要跑的時候，身后傳來攝影師的聲音。

    “哎！要試試拍嗎？”他說，“別急著走啊，拍一張五百塊起價，試試？”

    作者有話說：

    _(:з」∠)_明天應(yīng)該有，要是十點沒更新，就是沒了。 這文接下來可以叫總裁追妻記了（。（也不是，也沒成總裁哈哈。 這卷名來自《春夏秋冬》，張國榮的，一卷大概20章，寫完就完結(jié)！ 謝謝大家看！ 可以試試搜微博號（提示

    第117章

    攝像機(jī)的鏡頭是很黑漆漆的，窗外的光折射過，像是里面藏了雙陰惻惻的眼睛，連燕呆呆坐在那兒，甚至沒換衣服，還穿著白色的長袖，他感覺到傷口在發(fā)熱，好像流出了血，他怕弄臟了袖子，卻不能低下頭看一眼。

    “這個效果好多了，那種又天真，又頹靡的感覺，”徐白然翻看著攝像機(jī)里的照片，難得露出笑容，現(xiàn)場一干人松了口氣，“所以，有時候那種專門練過的，指不定不如沒練過的，那大概叫天賦？”

    連燕在鏡頭里出了好多汗，他并不認(rèn)為自己有這方面的天賦，好看的臉一抓一把，他平平無奇，算不得什么，但能拿到錢，這比什么都重要。

    但徐白然明顯沒有意識到錢的重要性，把連燕招呼過來，帶他看照片。

    “你看這張，眼神特別到位，你眼睛生得特別好看，有點下垂的小狗眼的感覺——你知道小狗眼嗎？看著地面的時候，就有種……失意的感覺，”徐白然給他盡力描繪，明顯是高興，“特別好?！?/br>
    連燕咬了咬嘴唇，又聽他問：“你叫什么？”

    連燕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示意自己不會說話，委婉地拒絕了徐白然的詢問，徐白然顯然有些意外，“不會說話？”

    點頭。

    “那這是我的名片，我叫徐白然，專門負(fù)責(zé)繪桉的封面拍攝，上面有我微信號，你回去加下我微信號，”徐白然從兜里拿出張名片，遞給他，“下次再合作？”

    連燕忙搖頭，急得很，想要說他不是專業(yè)的，不適合拍照片，但徐白然只是強(qiáng)勢地把照片塞給他，多次囑咐他一定要加。轉(zhuǎn)身要離開的時候，連燕羞得臉紅，央求般看著他，徐白然才反應(yīng)過來：“哦，對，忘記給你錢了。一共拍了九張，一張500，是4500元，你加我微信，我微信轉(zhuǎn)賬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