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纮把朱壽的保暖羽絨服搶走，谷大用挑了套皮裘大衣給他披上。

    朱壽脫掉皮手套，接過谷大用遞來的鏡子照了照。頭頂白色皮帽，身上白色皮裘，讓朱壽聯(lián)想到啥憨憨的薩摩耶。本來年紀就不大，這下看上去更像小孩了。

    他脫下衣服極為不滿抱怨：“這套真難看，換毛呢大衣?！?/br>
    鐵甲船上的人齊齊看向朱壽，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送到太子面前的皮毛經(jīng)過精挑細選。白貂皮的帽子民間偶爾會有，但用成年白熊制作的皮衣極其罕見。太子身著白熊皮顯得玉樹臨風，別提有多精神。

    秦纮瞟了眼金銀閃閃的日月龍旗：“太子殿下的審美較為另類?！?/br>
    “本宮和秦大人年歲相差五六十年，有代溝是正常的?！敝靿酆呛且恍Α?/br>
    秦纮嘴角一抽，堅定了自己的認知。

    明代中后期刮起了奢侈之風，服飾精美漂亮。尤其是后世津津樂道的飛魚服，的確華美大氣。但是，太耗人力和布料。百姓買不起御寒的衣物，他們穿的這般華麗做什么？還美其名曰‘服章之美謂之華’！

    不過，若是開放服裝業(yè)，讓銀子多的沒地花的皇親勛貴放放血也好。

    由福余衛(wèi)、野人女真堤防態(tài)度不明朗的海西女真，寧瑾等人消滅建州女真中的頑固分子。松花江沿線被拿下。一半的黑土地在海西女真的地盤上，接下來要想辦法把這部分搞到手。

    “谷大用，聯(lián)系京師的大能仁寺，讓他們派遣法王、西天佛子等人和本宮上永寧寺?！敝靿酆芸熳鱿聸Q定。

    一直在關注朱壽言行舉止的秦纮立馬諫言：“殿下，凌風子天師在此，何故讓人千里迢迢請大師們過來？”

    在秦纮再次被弘治帝委以重任時，收到四方老友們的來信。老友們在信中提到幾點憂慮，其中之一就是太子偏喇嘛教。喇嘛教對先帝的影響很深，差點讓這個元朝的國教再一次翻身。太子是他們眼中復興的希望，可不能誤入歧途。

    “天師教深奧，《道藏》玄而又玄。秦大人覺得連字都不認識的女真人能懂？別說女真人，大部分的大明百姓都不懂天師教。沒有一定學識的人，如何理解‘乾坤者，易之門戶，眾卦之父母，坎離匡郭，運轂正軸?！敝靿蹎査及蛨D，“本宮剛說了些什么，你聽懂了嗎？”

    塔布巴圖皺著濃眉苦惱地回道：“殿下是再說《易經(jīng)》嗎？那可是天書，即便我每個字都認識，那也看不懂?。　?/br>
    朱壽輕笑：“本宮說的是《周易參同契》，四大修道典籍之一。讀懂了也成不了仙，你還是別浪費精力了?！?/br>
    凌風子少見地反駁朱壽的意見：“殿下，正是有了《老子想爾注》、《周易參同契》、《天官章本》和《太平經(jīng)》，才有了天師教的形成。身為天師教信徒，即便成不了仙也得通曉?！?/br>
    近來惡補四書五經(jīng)的塔布巴圖眼神渙散，他斷定自己這輩子都不可信天師教。

    秦纮認同了朱壽的說法，遺憾地搖了搖頭。

    朱壽瞇起眼，摸了摸下巴，“秦大人的建議也有道理，谷大用，通知羅清派人到女真人中宣揚羅教。”

    朱壽瞧向岸上，建州左衛(wèi)的女真人不知道是嚇得還是凍得，抱在一起瑟瑟發(fā)抖。

    他補充道：“加入羅教的教眾可以得到一套毛線衣褲?！?/br>
    “惡念值 1?！?/br>
    秦纮直勾勾地盯著朱壽。在民間迅速擴張的羅教，竟然是太子殿下搞出來的。難怪喜愛太子的老友們也會用‘禍害’稱呼太子。

    為了在河流冰封之前辦完事，朱壽等人快速行動。秦纮眼瞧著幫不上什么忙，扔下軍糧，帶上火器折回京師上任。內(nèi)行廠各部門運轉起來，十天之內(nèi)把朱壽要的東西運到建州女真的腹地、后世的吉林。

    秦纮帶著朱壽的親筆信覲見弘治帝。

    “父皇，孩兒在一年前吩咐邱聚重建松花江上的船廠。二十艘五百石的小船裝上蒸汽發(fā)動機，蒸汽船會沿著松花江、黑龍江行駛，一路抵達奴兒干都司。孩兒保證一個月后返回吉林，過年前回京?！?/br>
    弘治帝揉揉太陽xue：“臭小子怎么突然想去奴兒干都司了？”

    自從宣宗朝，在海西女真族太監(jiān)亦失哈第九次巡視奴兒干后，朝廷以花費過巨為由終止了對那里的監(jiān)管。奴兒干名義上隸屬大明，實際早已斷了聯(lián)系。

    奴兒干都司的管轄地包括后世的東北大部分地區(qū)，局部俄羅斯土地、外興安嶺、庫頁島。比清政府丟掉的土地還大。

    朱壽查閱資料的時候氣得捶足頓胸。只因為朝廷沒銀子，就不要那片‘窮鄉(xiāng)僻壤’。什么是敗家子？宣宗朝的那群朝廷官員才是敗家子！

    沒有外敵，只因為費銀子就不要土地。這是什么腦回路！

    難怪從漢武帝到永樂帝，都不喜歡皇太子和儒家走的太近。那群人頭發(fā)長、見識短，腦子有坑！

    “啟稟皇爺，殿下曾在宮中向碩果僅存的幾位老太監(jiān)打聽奴兒干都司的事。那幾位曾隨亦失哈出使過奴兒干。”戴義回稟道。

    弘治帝關心地問：“一路安全嗎？”

    “小爺身邊有千余人跟著。奴兒干地區(qū)以女真人為主，人口稀少。如今野人女真、建州女真已經(jīng)服帖，料想他們也不敢對太子不敬。只要太子能在松花江和黑龍江結冰前回來，安全不成問題?！贝髁x自信地道。

    愛子如命的弘治帝依舊不放心，背著手在乾清宮內(nèi)來回踱步?！白尪ㄎ骱罱鋫溥|東。命錦衣衛(wèi)派人入草原監(jiān)視韃靼大軍動向，一旦韃靼有向女真開拔的跡象，讓定西侯主動出擊阻攔。命鴻臚寺關押愛新覺羅·錫寶齊篇古，派李東陽說服海西女真使者克徹。海西女真若不服，遼東立刻出兵鎮(zhèn)壓?！?/br>
    秦纮這下瞧明白了，沒有陛下的推波助瀾，太子也不可能如此飛揚跋扈。陛下看似寬厚，性子極為固執(zhí)。要不然這些年也不會只要皇后一人。想要讓陛下管教太子，還不如他們主動適應太子的脾氣來的有效。

    面見弘治帝吼，秦纮在集義殿和大小九卿碰面，十句話里有九句在吐槽太子迥異的審美觀。

    接著，連續(xù)幾日的《大明皇家日報》出現(xiàn)了專業(yè)點評內(nèi)行廠各款布料的優(yōu)缺點，同時暗示百姓太子的審美觀有異。戶部出面采購牛仔布，聘請宮內(nèi)尚衣監(jiān)的繡娘們設計適合大部分審美的牛仔衣。緊接著，戶部和內(nèi)行廠成衣坊協(xié)商，更改幾款較為暴露的衣服，由戶部出面推廣。

    在秦纮的cao作下，朱壽想要的服飾改革步入正軌。在千秋節(jié)被打擊得體無完膚的商人，接到戶部的加工訂單，讓他們協(xié)助內(nèi)行廠成衣坊生產(chǎn)。布商們看到一絲希望，瘋狂地涌入戶部談生意。

    秦纮一邊給商人施壓，一邊替商人從內(nèi)行廠要技術，把布商們整的服服帖帖。持續(xù)大半個月的商人抗議，悄然無息的終止了。

    “姜還是老的辣?！敝靿壅驹诖^看完張永的密信，撇著嘴抱怨。他的審美觀明明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