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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肩躺了許久,忽而,皇帝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陸敏才入夢鄉(xiāng),叫他嚇醒,也坐了起來,“可是到時辰要上朝了?要不要奴婢給您準備衣服,叫小內(nèi)侍們進來?” 皇帝直挺挺坐了許久,黑暗中呼吸淡淡,過了許久,說道:“睡吧!” 陸敏被他吵走了困意,又心不定,起床引了盞燈出去看銅漏,那上面的刻度才剛?cè)敫?。她在大殿里走了幾步,坐在正殿的椅子上悶了片刻,手揉到椅背上的螭紋花飾,忽而想了起來,這是上輩子趙稷被一劍釘死的那張凳子。 她起身,盡量無聲的進屋,皇帝拉開了窗扇,冷風直灌的屋子里,他依舊直挺挺在窗前坐著。 陸敏覺得,他此時心里想的,應(yīng)該也是上輩子死在這間大殿里的趙稷。那是她上輩子的丈夫,也曾涉魚水,那時候她還沒有如今放得開,但在男人的心里,一次和十次,或者百次,其性質(zhì)是一樣的。 她摸黑找到小棉襖兒往身上套著,柔聲道:“這終歸不是正經(jīng)的住處,奴婢通知郭旭,叫他準備一下,咱們回麟德殿,如何?” 皇帝伸手,雖輕柔,但不容抗拒。拉陸敏坐到了木炕上,他熱手渥上她兩只凍的生冷的腳,沙聲道:“真涼!” 窗外雪落的大了,風呼呼的刮著。建筑空曠的皇宮里,風也格外肆虐,仿如狼嚎鬼叫一般。陸敏為了避風,往后仰了仰身子,伸直兩腿在皇帝的腿窩里,斜倚到了墻上。 皇帝一直揉捏著陸敏那只足弓非常彎的腳,比之小時候他坐在太皇太后的身側(cè)偷偷摸的時候,這雙足大的并不多,仍還是當時那樣的柔軟。 他道:“小麻姑大約在想,這個可惡的皇帝,定然又是在吃前世的惡醋,或者不定又把傅圖叫來,三更半夜出宮揍一回豫親王,將他打個鼻青臉腫?!?/br> 陸敏擔心的恰就是這個。只是叫他自己這樣一形容,活靈活現(xiàn)的。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恰是!” 皇帝也笑,忽而低頭,在她圓圓的腳拇指上輕咬一口:“你這揣摩上意的功夫,遠遠不及李祿十分之一?!?/br> 陸敏怕他咬耳朵,更怕他咬腳趾,呀一聲抽回了腳,皇帝隨即帶著被子撲了過來。 冷到牙都打顫,皇帝舌尖自耳廓處拂過,兩根手指,如蝸牛的觸腳一般,一點點從她腰腹緩緩走上來,走到她惴惴而跳的心窩處時,兩指輕輕打滑,劃了個圈兒:“朕只是半夜夢回,不知道這世間可有一條路,能讓朕像當年在竹溪一樣,重新走進小麻姑的心里。” 陸敏勾手拉他壓趴在自己身上,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兒軟軟:“皇上此刻在奴婢身邊,當然也在奴婢心里,您又何必多想了?” 她不想把心給他,可他蠻橫的盤踞在她心里,趕又趕不走,愛又愛不得。 皇帝握了握她的手,翻身躺到了床上,關(guān)上窗戶,總算是睡穩(wěn)了。 * 事實上皇帝和陸敏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fā)生,次日陸高峰上朝,全然未提請陸敏出宮一事,重新接過三軍教頭一職,認認真真做起了京城防戌。 臘月是皇宮里大掃除的日子,陸敏帶著金鈴與秀蘭幾個姑姑,要趕在小年之前將整個麟德殿清掃一遍。從橫梁到井口天花,再到每一處屏風、格扇,多寶格,全部細細清掃,意在除陳去晦。 忙到下午,幾個姑姑正擠在東偏殿里圍著炭爐吃茶點,外面春豆兒來報說,李靈蕓來了,她鬧著要見皇上,正在麟德殿后殿處大吵大鬧。 陸敏放下茶碗出門,秀蘭與金鈴幾個自然也跟了出來。 李靈蕓跪在漢白玉的臺階上,一襲素縞,頭上只綰著個道姑髻,在寒風中凍的瑟瑟發(fā)抖,哭的兩只眼兒紅紅,抬頭見是陸敏,兩只眼里往外噴著火,咬牙道:“賤婢,當初皇上金口御言,得蔭沉木屏風者得后位,我三十萬丙兩銀子買了那尊蔭沉木屏風,那皇后之位就是我的。 你不過一個以色事君,狐媚君前的賤婢,我沒什么話與你說,我要見皇上?!?/br> 金鈴搬了把椅子出來,陸敏便在那椅子上會了。金鈴又將她的茶碗端了出來,陸敏揭了過來,捧在懷中暖手,淡淡道:“李良女,當日你和余良女在太液仙境幾番見皇上,我都在場。 我怎么從來沒有聽皇上說過,得蔭沉木屏風者得后位這種話?皇上分明說的是,得蔭沉木屏風者,可以單獨提個要求,無論什么,他都會答應(yīng)?!?/br> 春豆兒上前一步道:“恰是,我們當時也在場,皇上恰是這么說的,李良女難道耳朵有問題,人話都不會聽?” 一群姑姑們頓時轟然大笑。 作者有話要說: 關(guān)于那個偷人孩子的皇帝的表情,參見陳偉霆! ☆、食葷 李靈蕓小臉兒越發(fā)慘白, 氣的兩眼往外噴著火:“那又如何?我是三司使的女兒,這宮里唯一留下的良女,我現(xiàn)在就要見皇上, 給他提要求,那個要求就是請他封我為皇后?!?/br> 陸敏仍是一笑:“李良女, 你可捫心自問過,以德以懷,你能不能勝任皇后之位? 你的父親是個刮地三尺的大貪官,那三十萬兩銀子,皆是他刮地皮刮來的。多少百姓、商人, 為了給你攢那三十萬兩銀子而賣兒賣女,傾家蕩產(chǎn),那樣的銀子,用著你可安心? 私制厭勝,只為詛咒一個皇帝面前的女官, 如此心胸,若叫你做了皇后,這后宮里所有的宮婢還不得叫你全都殺完?連貓狗都只能是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