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嘗試過。很多次?！笨死锼雇≌f，面帶慚愧，“但魔方的內(nèi)部網(wǎng)絡(luò)設(shè)置了很厲害的防火墻，我攻不破?！?/br>
    一句話粉碎眾人的希望。

    任思緲癱在沙發(fā)里唉聲嘆氣，這時，她的模擬界面忽然彈出標(biāo)紅的重要消息，她下意識伸手一點(diǎn)，郵件打開。

    抬頭就是四個字：【通關(guān)提示】

    任思緲蹭地彈坐起來：“來了來了！”

    冷湫：“什么來了？”

    任思緲一拍旁邊姜聿的大腿，直把人拍得跳起來：“通關(guān)提示！”

    在場人的目光于是立刻齊刷刷匯聚到她身上。

    “什么什么什么內(nèi)容？快念出來聽聽！”姜聿激動不已。

    任思緲張口想念，堪堪出聲前，她想到什么，瞥了眼同樣一臉期待的克里斯汀，又看向徐遲。

    徐遲朝她點(diǎn)點(diǎn)頭。

    任思緲于是放心大膽地念出來：“提示就一句話：［敞開胸膛，捧出你的心臟，或空空蕩蕩。］”

    念完，其余人均面露困惑：“？？？”

    這算哪門子提示？

    姜聿失笑：“這個提示有點(diǎn)我流浪詩派的風(fēng)格。”

    *

    白云，牲口群，野狗，飄動的幡帕，還有零星帳篷。這是氧氣稀薄的高原草甸。天空藍(lán)且透明，高高地掛著，偶爾有鷹之類的大鳥張開雙翅靜悄悄掠過。

    幾輛汽車拼命往山上爬，汽車?yán)飺頂D不堪，陣陣羊皮子的膻味熏得人無法呼吸。

    姜聿縮在后排，竭力把腦袋從車窗縫隙探出去，使勁吸了口氣，憋了一陣兒，不敢吐出來，空氣里的青草和曬熱的濕土氣味能短暫地遏制住胃里翻滾的酸水。

    車已經(jīng)開了大半天，任思緲枕在他肩上睡得挺香，冷湫枕在任思緲大腿上睡得更香，周岐和徐遲坐在前排，只露出黑乎乎的發(fā)頂。

    由于三階通關(guān)者能綁定兩名隊友，徐遲綁定周岐與冷湫，周岐綁定他和任思緲，五人得以組成不可分割的小隊。說實(shí)話，有通關(guān)提示在手，雖然不明白那一句話到底想表達(dá)什么，但有總比沒有強(qiáng)，還有兩位大佬傍身，姜聿此行感覺心安無比。上一關(guān)他單槍匹馬，混得著實(shí)凄慘，連頭發(fā)都沒了半截，好不容易保住一條命。

    這回他也好好享受一把躺贏的美好感覺。

    新的橙色關(guān)卡實(shí)在讓人摸不著頭腦，上來就把所有人全都裝進(jìn)大巴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顛他個七葷八素，五臟移位。任思緲尖細(xì)的下巴抵在鎖骨上，硌的疼，一低頭能望進(jìn)任思緲毫不設(shè)防的領(lǐng)口，但姜聿這會兒整個人貼在車窗上，頭昏腦脹。只覺無福消受。

    草原漸漸寬闊，最遠(yuǎn)的地界平平坦坦，草在陽光下顫顫地抖動。

    徐遲坐得很直，雙手抱胸，低著頭假寐。

    柔軟的頭發(fā)隨著大巴車上下顛簸。

    周岐看了一會兒，沒忍住，伸手在他頭上抓了一把。發(fā)絲從指間滑落，癢癢的。

    “嗯？”徐遲睜開惺忪睡眼，“怎么了？”

    周岐編瞎話：“你頭上有只蒼蠅。”

    徐遲靜靜盯著他看了兩秒，又闔上眼簾。

    渾身上下寫滿了：小崽子別沒事找事。

    為防止瞅著瞅著手再冒出自己的想法，周岐把雙手插進(jìn)褲兜。又過了一會兒，他說：“徐遲。”

    徐遲從喉嚨里含糊地滾出一聲答應(yīng)。

    “你覺得我怎么樣？”

    周岐問。

    有那么幾秒鐘，車廂里紛雜的噪音與難聞的氣味全部慘遭屏蔽。

    “什么怎么樣？”

    徐遲仍閉著眼，放輕呼吸。

    “你看看我?！敝茚岢鲆?，話音近在咫尺。

    很簡單的要求，但徐遲此時竟覺得很難做到。

    他不敢睜眼。

    因?yàn)榕聦ι现茚囊浑p眼睛。

    周岐的眼睛會說話。

    哪怕其主人不言不語，或插科打諢，或謊話連篇，那雙眼睛卻一直在盡忠職守地表露心跡。它會說話，且說的都是真話。

    徐遲最終還是別無選擇地睜了眼。

    但沒能迎接到預(yù)料之中的光明。

    眼前是周岐掌心的紋理。

    周岐捂著他的眼，撥轉(zhuǎn)他的肩膀，使他面向車窗。窗戶在抖動，發(fā)出篤篤聲響，周岐撤了手。

    太陽紅了。

    徐遲眨了眨眼。

    最后一縷霞光彌留在天地之間，荒山被夕陽注入了血液，變得厚重溫和。視野盡頭出現(xiàn)一排排泥屋，屋頂全插著紅白黃藍(lán)色的經(jīng)幡。一座寺廟立在高高的山上，墻壁涂成紅白二色，屋檐下有一條很寬的藍(lán)色。后方稍高的地界上，矗立著一座澄黃的金塔鶴立雞群，在陽光下閃耀斑駁光輝。

    幾輛大巴正沿著美麗的咸水湖慢吞吞地前進(jìn)。湖風(fēng)中摻雜牛羊糞便的氣味，徐遲扭頭，周岐正支著手望著他笑。

    面部硬朗的線條全都柔化在夕陽余暉里。

    “沒想到吧，這鬼地方景色還挺好看?！敝茚靡獾匾惶裘?。

    徐遲看得怔住了，說：“好看?！?/br>
    “人好看還是景兒好看？”

    徐遲抿了抿唇：“都還成?！?/br>
    周岐嘴角的弧度拉開了，露出白白的牙齒。

    大巴在此時忽然來了個急剎，砰的一聲，不知撞上了什么東西。巨大的慣性使周岐猝不及防地往前撲倒，白白的牙齒嗑在徐遲脖頸上，留下兩道印記。徐遲一條手臂穩(wěn)住周岐的腰，錯愕地捂上脖子上疼的地方，摸到一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