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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囚雀在線閱讀 - 第97節(jié)

第97節(jié)

    永嘉詫異,不禁抬眸去看沈邵,兩人視線對上,她看到了他眼中深深的自責(zé):“都怪朕,是朕沒護(hù)好你,連累你受傷…”

    這事本就無法預(yù)料,何況腿上那刀砍得不真,養(yǎng)一養(yǎng)便無礙了。

    可永嘉看著沈邵的神情,一時又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為了護(hù)她,也是九死一生,她答什么,聽來都難免輕巧。

    永嘉沉默半晌,她視線無意觸到他的胸膛,看到他身著的素白中衣上,隱隱透出的血跡,不禁一愣。

    “你的傷…如何?”

    沈邵聽著永嘉的問,才是真的愣住,他忽然傻笑起來,像是失而復(fù)得般,他握著她的小手更加用力。

    “放心,朕命大著,死不了?!彼髅飨胨嘈奶鬯?,可回答起來,就說得格外輕巧。

    永嘉還是忍不住說:“你為何總不帶侍衛(wèi)?”

    沈邵原想如實答,與她在一起時,他總覺得身邊有人礙眼,便習(xí)慣的將身邊人遣得一干二凈??伤峙逻@話出口,她會生氣,便只好笑嘻嘻的與她保證。

    “朕再不會了,朕日后一定會多帶侍衛(wèi)出門?!?/br>
    永嘉聽了保證,便也作罷,再不說什么。

    沈邵卻覺得失望,他便捏著她的手問她:“阿姐是不是在關(guān)心朕?”

    永嘉不想回答,她幾番掙脫沈邵的掌心失敗,只能開口告訴他放手。

    他自然是不肯,與她提條件:“阿姐回答朕,朕便放手?!?/br>
    永嘉原想著自己再多用些力氣,許能掙脫沈邵的手,可又怕他執(zhí)意不放,兩廂拉扯,扯到他胸膛上的傷口。

    “我關(guān)心的是大魏的江山?!?/br>
    這話聽起來太無情。

    沈邵心里失落,口上卻逗她:“朕那么多兄弟,死后還怕沒人接班嗎?”

    永嘉有些意外沈邵會說這種話,她回答了他的話,從他掌心抽回手,她微微垂眸:“你若真想后繼有人,不如將心思放在自己的子嗣上。”

    沈邵此刻已經(jīng)有些后悔,剛才執(zhí)意追問永嘉的回答。

    他面上繼續(xù)與她開玩笑:“阿姐這么說,莫不是吃醋?!?/br>
    永嘉聞言,淡淡看了眼沈邵,她無心與他開玩笑,或是開這種明知不可能的玩笑,她出口的話變得更加無情:“陛下知道我在說什么?!?/br>
    天空中有大片云朵遮住了太陽,窗外的日光漸漸褪去,云下的陰影有些冷,如同殿中的氣氛。

    沈邵聽著永嘉的話,他默默與她對望,許久,他負(fù)氣也好,固執(zhí)也好:“朕不知道?!?/br>
    “朕只知道,我們曾有個孩子,若他能生下來,朕現(xiàn)在也是后繼有人?!?/br>
    殿中的氣氛像是因為這一句話,徹底降至了冰點,沈邵甚至感覺到了冷,也許是因他重傷在身,剛剛蘇醒便穿著單薄的中衣,迎著風(fēng)一路趕來見她,著了寒涼,也或許,是因為她的眼神。

    沈邵慢慢低下頭:“抱歉……”

    他不該提及過往,他該拼命掩蓋,讓她忘卻的過往,他一直藏在心底,念念不忘的歲月,于她來說,并不如他感覺到的一樣美好。

    “永嘉…朕不知該怎么辦…朕不知該怎么辦才能讓你原諒朕。”他看起來真的很虛弱,他的聲音在顫抖,身子也在顫抖。

    永嘉忽而想起,沈邵滿身是血的模樣,想起刀光劍影中,他留給她的一道道背影。

    她難能心軟一次,目光不再那么冷,她開口,像是在勸他:“行堯…我現(xiàn)在不想提這些事……你先回去吧?!?/br>
    “你身上的傷,要好好養(yǎng)著,待你傷好了,我們之間,也的確需要好好談?wù)??!?/br>
    總不能一輩子這樣你追我趕下去……

    第116章 告發(fā)長公主

    沈邵從永嘉寢殿離開, 本就失了血色的面龐,更加蒼白。

    王然看著情緒低沉,兀自走出來的沈邵, 連忙迎上前,姜尚宮低身行禮, 待看著王然扶著沈邵離開的背影走遠(yuǎn), 連忙走入殿中去尋永嘉。

    沈邵走出側(cè)殿, 龐崇正執(zhí)劍護(hù)衛(wèi)在外,他隨在沈邵身后, 一同又回到正殿去。

    王然急命人去召太醫(yī)。

    龐崇看著沈邵的面色, 有幾分遲疑的開口問:“陛下…那些突厥刺客, 該如何處理?”

    沈邵坐在床榻上,他聽到龐崇的問,一直低垂的頭慢慢抬起,露出他眼底漸漸涌上的陰色。

    “剁了?!鄙蛏巯胫兰瓮壬鲜艿膫骸耙唤匾唤囟缌??!?/br>
    龐崇一愣,他觀察到沈邵的神色, 脊背忽而生涼,他的遲疑引得沈邵視線看來,龐崇匆匆垂頭, 連忙稱是。

    ***

    沈邵身上的傷實在嚴(yán)重, 何院首聽聞他醒后便衣衫單薄的迎風(fēng)跑出去,更是驚詫不已, 連連不放心的叮囑:“陛下切要愛惜您自己的身子,好好靜養(yǎng)才是?!?/br>
    “長公主腿上的傷如何?”沈邵聞言卻問。

    何院首一頓,他不曾想自己方才說了那么利害,沈邵開口第一句竟會問這事。

    “回陛下…殿下幸而沒傷到筋骨,只是皮rou傷的有些深, 只需靜臥好好養(yǎng)著,不出兩個月,應(yīng)該下地自由行走。”

    沈邵點了點頭,他繼續(xù)問:“那刀傷可會留疤?她一個女孩子家……”

    “陛下放心,微臣已經(jīng)在替長公主殿下研制祛疤的藥膏,定盡力讓殿下受傷處恢復(fù)如初?!?/br>
    “朕沒什么大礙,你只全心照顧好長公主便好。”

    何院首聞言一時遲疑,他有些無措的看向王然。

    王然對上何院首的目光,忍不住在沈邵耳邊勸:“陛下您還是要多當(dāng)心自己的身子…不然…”王然說著一頓,他想了想又接著道:“不然殿下也會擔(dān)心的?!?/br>
    沈邵聞言看了眼王然,片刻收回目光,兀自低笑一聲,自言自語似的:“是么……”

    ***

    在三清行宮養(yǎng)傷的這陣子,沈邵每日都會去永嘉殿中,她腿上的傷,就似他心口的一道疤,她擋著不讓他見,他心口的傷疤便難以愈合。

    沈邵幾乎每日來見永嘉,都要因這事與她廝磨許久,時日長了,永嘉耐不住,便答應(yīng)給他看看。

    她養(yǎng)傷的日子,疏懶裝扮,每日里身上也只穿著最素凈無華的寢衣,長發(fā)有時綰著有時散著,沈邵日日來看她,總覺她有千般模樣,永遠(yuǎn)看不夠。

    沈邵這日終于得了永嘉的應(yīng)允,霎時間高興笑起來,比得了糖吃的孩童還好哄得模樣。

    他指尖小心翼翼的觸到她的衣擺時,又不禁仰眸去看她的反應(yīng),他一抬眸自對上她透滿緊張的目光。

    永嘉即便口上應(yīng)了,但心里待沈邵的排斥,是積年累月留下的烙印,不受她所思所想所控制。

    永嘉沒料到沈邵會抬眸看過來,視線直直對上的一瞬,她心底的緊張似有一根線牽引著,逐步蔓延擴(kuò)散。

    永嘉一時撇開頭,逃避似的。

    沈邵將永嘉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指尖徹底在她衣擺處停住,他開口,似在與她解釋:“永嘉……朕只是想看看你的傷,看過了,才能安心?!?/br>
    永嘉聽到沈邵這番話,又是意外,她仍偏著頭不看他,指尖卻捏緊裙擺,又緩又慢的一點一點向上提,她微蜷著的玉足率先露出來,接著是纖細(xì)的腳踝,她肌膚雪白,瑩瑩中還透著些粉。

    沈邵的神色隨著永嘉指尖的動作愈深。

    待那泛紅的刀疤赫然出現(xiàn)在眼下時,沈邵的心緊跟著一疼,猶似曠世完美的瓷器上裂出的一道痕,那樣的礙目刺眼。

    沈邵眼看著那道傷,目色漸冷,他恨不能將傷到永嘉的刺客,尋出來,挫骨揚灰。

    永嘉露出傷口,等著沈邵看過,匆匆便要撂下裙擺,遮起來。

    沈邵的動作卻比她快上一步,他的大手一把握在她纖細(xì)的腳踝上,他感受到她肌膚的冰涼,他的掌心寬大,一半捏在她的腳踝,一半落在她白嫩柔軟的腳背上。

    永嘉整個身子一顫,她不禁向后縮,卻如何掙脫不開他的掌心。

    永嘉心底羞惱:“沈邵!”

    沈邵聞聲抬眸,他眼下的紅,引得永嘉一愣。

    沈邵好似剛剛回神似的,他緩緩松開緊握著永嘉的手,去尋一旁外敷的藥。

    他指尖沾了藥膏,有些執(zhí)意的替她涂抹,他指尖落到她肌膚上時,分外的輕柔。

    有些疼伴著些癢從小腿上隱隱傳來,永嘉下意識的咬住下唇,因為疼她仍是忍不住的躲閃,他察覺到,起先是追尋著她的躲閃,后來,他的掌心壓在她雪白的腳背上,哄著她:“忍一忍,朕輕些,再輕些就好了?!?/br>
    自那日后,沈邵每每來看永嘉,總是要親自替她上了藥,才肯安心離去,他看著她腿上的傷愈漸好轉(zhuǎn),面色也如云散日霽。

    沈邵和永嘉在三清行宮修養(yǎng)了小半月,他雖傷的重,卻也不怕一番路程顛簸,遲遲拖延著回宮,只是怕永嘉在路上吃苦。

    永嘉其實也心急著歸京,她在三清行宮一拖便是半月之久,也不知桓兒在京里可尋到了陸翊,若是尋到了,她每蹉跎一日,陸翊便要多受苦一日。

    政務(wù)催著沈邵,永嘉也幾番提及想要回京,沈邵終于在再三詢問何院首,確認(rèn)不會影響永嘉傷口的情況下,下令收整行李,啟程歸京。

    回到京城,三清行宮的日子就好似一場大夢,沈邵是夢醒之人。

    永嘉住回長公主府,何院首日日奉沈邵之命前去請脈,沈桓得知永嘉在三清山上受了傷后,也是擔(dān)心不已,跑了不少地方,尋來不少涂涂抹抹療傷的藥來,拿給何院首看,問可否得用。

    何院首見了,直言安慰沈桓,請他安心,不必太過緊張,保證定會醫(yī)好永嘉腿上的傷,不留疤痕。

    這日何院首走后,永嘉叫住沈桓:“陸將軍可有消息了?”

    沈桓聞言卻一時吞吞吐吐,他半晌只道:“阿姐還是先好好養(yǎng)傷,陸兄的事交給我就好?!?/br>
    永嘉聽著沈桓這般答復(fù),不禁心急:“我這點小傷不礙事,你究竟有沒有尋到陸將軍的消息?昨日問你,就被你搪塞過去了,你到底在瞞什么?”永嘉這般追問著,心底漸生不好,她更加著急起來:“是陸將軍出事了?”

    沈桓一聽,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就是…阿姐受著傷,我不忍心再讓你cao心。”

    “陸將軍待我恩重如山,我的這點小傷,與他受的那些苦比起,又算得了什么?”永嘉蹙眉催促:“快說!”

    “陸兄被關(guān)在刑部大牢里…”

    永嘉神色一變:“沈邵對他動刑了?”

    “不曾,”沈桓怕永嘉著急,連忙搖頭,接著垂頭嘆了口氣:“只是陸兄之前受了重傷,一直未能痊愈,刑部大牢那樣的環(huán)境,如何是能養(yǎng)傷的地方?如今舊傷遲遲未愈,天也漸涼,陸兄在里面難免吃苦。”

    “為何不請醫(yī)士?即便是判了罪大惡極的囚犯,也能請醫(yī)士前去看病,陸翊何錯之有?為何不給他看?。俊?/br>
    沈桓一猜自己將此事說出,永嘉定是要急的,他先安慰永嘉莫急,接著解釋:“陸兄又哪如那些尋常囚犯?他所處的牢房在刑部大牢的最內(nèi)部,那里關(guān)押的人,事事都要經(jīng)過沈邵批準(zhǔn)?!?/br>
    如此說……

    那便是沈邵不肯給陸翊醫(yī)治了…是啊,他口口聲聲說想要陸翊的命,又怎會派人給陸翊治病呢,他巴不得陸翊因著一身傷病死才好。

    “刑部里你可有能靠得住之人?”永嘉問沈桓。

    “我還在找,阿姐知道,我自入仕后,便一直在吏部,再加上刑部處處都通著沈邵,我不敢輕舉妄動。”

    永嘉聞言點頭,這事的確急不得,可是陸翊在牢中的處境,讓她們身在外面的人,又如何能不心急?